霍振熙和皇上從小一起長大，知曉皇上看上去溫文爾雅人畜無害，但中壑萬千，仁德，也重律法。

他帶陸清靈回來的時候，擔心過很多，唯獨沒擔心過皇上。

皇上當年沒有定陸清靈的罪，便說明他也覺得五年前的事疑點頗多。

霍振熙篤定皇上不會陸清靈手，不是因為皇上仁慈，也不是因為皇上愧對於他，而是因為皇上找不到確鑿的證據證明當年的事是因那人而起。

所以陸清靈尚算安全。

但是現在，皇上開始懷疑陸清靈了。

霍振熙沉默半晌，麵對皇上風輕雲淡又重若千斤的詢問，隻能跪地道：「臣以命擔保不會是細，絕不會出賣臣。」

皇上充耳不聞，手中筆墨落下，寫完一行字方纔抬頭：「含，朕知你風霽月，當年老師給你取這個字的時候便說你為人坦磊落，但是也過於單純直率，給你取字含，便是要你藏心意。」

皇上慢慢道：「你這樣的子，若是被人利用，實在是一樁險事。」

霍振熙知曉皇上這是在敲打他，若不因著多年兄弟般的誼，皇上也不會說這番話。

「是，臣必定忠心耿耿，絕不會因旁人搖忠君之心。」霍振熙字字鏗鏘。

皇上笑道：「起來吧，朕與你兄弟之間，無須這樣。不過你帶回來，便是朕這裡能過了，太後那裡，寧王那裡，還有當年那麼多認識的人……你可想好了？」

霍振熙道：「臣中意於陸清靈，不因的相貌，不因的份，隻因是。」

「若因為當年那人之事便斬斷，於臣，肝腸寸斷，於，何其不公。」

皇上搖搖頭笑道：「你啊，早知道你是這樣的子，當初朕絕不會將麻煩拋給你。」

「為皇上分憂，是臣分之事。」

「不提那些了，雖你覺得對不公，但樣貌天生，既與那人相像至此，也難免會有人懷疑。暫且不要太過招搖，等薛家之事理過後，朕會在太後麵前為你求個恩典。」

皇上一錘落音，看似溫和，可霍振熙卻懂皇上的言外之意。

皇上到底還是對霍振熙此次淮南之行失敗有了芥。

去之前為保他衷心，承諾隻要霍振熙願意，便為他賜婚，還可以給陸清靈一個份。

回來之後卻截然不同。

霍振熙無怨，隻在意到底是邊誰人泄了訊息。

……

一路走到寧王府，兩個小的在鬧，兩個大的一前一後默默慢行。

霍振熙心中有事，又愧對陸清靈，進了寧王府也沒怎麼跟陸清靈說話，這副樣子落在聽香眼裡便解讀了另一番模樣——將軍本就不喜歡陸清靈，是這陸清靈死纏爛打非要纏著將軍。

可憐將軍正直熱心，竟然沒看出來這詐婦人的心思。

聽香心中暗暗恨道，麵上卻是溫細緻，見他們到了梨香苑門口，趕迎進來：「將軍，陸娘子，雖雪停了，但是外頭還是冷，奴婢已經生好地龍，備好熱茶了，請進屋吧——」

嘉嘉跟小七早就一頭鑽進了屋子，陸清靈站在門口，看向霍振熙，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將軍……您要不要進來暖暖子？」

話雖如此，可陸清靈一臉的糾結，盼著霍振熙拒絕的心思簡直蓋彌彰。

「不用了，嘉嘉留在你這裡，用過晚飯我讓人來接他。」霍振熙道。

陸清靈鬆了口氣：「好。」

聽香在一旁簡直要氣死了，做這麼多便是希能夠借著陸清靈的麵子讓霍振熙留下來，好多些接。

可這陸清靈什麼意思？是怕搶了風頭搶了將軍的關心嗎？

將軍都到門口了竟然還一副晚娘臉要趕將軍走？

聽香顧不上厭惡陸清靈，隻連忙對霍振熙道：「將軍不如也一起留下來用飯吧，將軍走了這許多時日，還沒有跟世子一起用飯呢。況且將軍上傷得不輕，陸娘子這裡有從早上就熬著的湯呢，最是養。」

霍振熙淡淡看了聽香一眼，心裡一，目轉向陸清靈。

陸清靈微怔：「啊？既然這樣……那將軍請進來吧。」

反正霍振熙的傷也是要理，正好這出去一趟，先看看。

陸清靈讓問蕊看著兩個孩子，又不等聽香開口便過來幫忙：「燒些熱水，還有準備乾淨的裳。」

聽香心中一喜，連忙去小廚房找水，再也不覺得陸清靈讓打水是對的侮辱。

陸清靈讓霍振熙在西廂房躺下來，微微抬高枕頭讓他半靠在床頭。

一邊解開他的裳檢視傷口，一邊問道：「你想做什麼？」

霍振熙眉一挑，好看的眸子有些微微亮：「你知道我想做什麼？」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想做什麼！」陸清靈罵道。

「那你怎麼知道我想做什麼？」霍振熙笑道。

陸清靈手上剪子一抖，威脅道：「再廢話我就剪了你！」

「嗯？剪哪兒？你捨得？」霍振熙好笑地看著陸清靈。

陸清靈神一滯，臉上又一陣發燒，知道說葷話肯定說不過這個傢夥，不免有些泄氣，表兇狠地把剪子往霍振熙上去。

隻是，到底下手的作還是輕細緻，一層一層慢慢剪開繃帶。

「好了，不逗你了，你上次跟我說聽香有問題，看來是真的。」霍振熙輕聲道。

剛才聽香無意中一句話讓霍振熙察覺，除了陸清靈，還有一個人提前知道了他要離京。

這人正是聽香。

之前一直沒有想過寧王府的人也會有問題，現在看來，寧王府是要好好清查一番了。

他突然想要留下來，便是想看看聽香背後的人是誰。

「不過，你是怎麼知道的？」霍振熙又問。

雖然知道陸清靈機靈聰敏，但是每每遇到事，霍振熙還是被陸清靈的表現一次又一次驚喜到。

「嗬嗬，人的直覺，你不懂的。」陸清靈含糊說道。

霍振熙眼睛微瞇，是，這該死的直覺。

讓他一有心思就看了個分明，害他隻能夠溫水煮青蛙，一點一點消磨掉的直覺跟抗拒。

嗯……這個傷，沒個半年景，還是不要好吧。霍振熙思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