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效忠夜神，願為夜神肝腦塗地！”不知方才湧的天兵天將之中是誰高喊了一聲。剎那，一呼百應，眾人衝向在座諸神，擒拿眾仙以作人質，在座之人多文仙，自然抗不過這蠻力天兵，一時慌。

須知，凰又豈會無備前來。但見他眸一閃，一聲屠火令下，殿外湧數倍於方才之兵以遏製夜神叛之屬，一時間，觥籌錯的喜宴變作刀劍影的沙場。

天帝大怒，一拍金鑾扶手起嗬斥，豈料，還未站直子便突如其來踉蹌跌回座椅之中，方才回神，瞠目驚怒叱夜神：“你適才給我喝的什麽水？！”

小魚仙倌不不慢道：“不過許煞氣香灰，僅能力兩個時辰。”

“你！……”天帝睚眥崩裂，氣極無言，月下仙人一把攙扶住天帝，憤怒著小魚仙倌譴責道：“潤玉，我素知你心機深沉，隻是，你這般不忠不義不仁不孝就不怕天譴!”

小魚仙倌淡淡看了看月下仙人，道：“不忠不義不仁不孝之人又有何權利要求他人對其忠義仁孝？天帝當年為登天位，戮其兄，棄花神，娶惡婦，辱我母，拋親子，若非為了當年與魔族一戰，又豈會將我召回？前有強行拆散花神與水神，指婚風神以致花神神傷靈減為天後毒計所毀之過；後有強奪我母毀其與東海魚王之子姻緣後又將其拋棄，任由天後殺戮之惡。天理昭彰，終有回罷了。”

天帝盡褪。

“潤玉不求俯仰行走之間無愧於天地，但求心中淨土一片回饋於母親生養之恩。”小魚仙倌雙目明且靜遙遙看向我，一襲濃烈的紅亦無法掩蓋他由而外的月白風清，“今生無愧，唯欠一人。”

我澄澈地看了看他，垂下眼睫轉而看向殿中你來我往拚作一團的神將們，須臾之間，有人灰飛，有人湮滅，夜神之兵勢頭減弱，火神之將卻越戰越勇，勝負已見分曉。凰不聲擋在我眼前，“莫看，當心刀劍無眼。”順勢出手隔開一隻斜刺而來的長矛，一掌擊出那個以卵擊石的襲天兵，掌心之中業火熊熊，不費吹灰，那個叛之兵已頃刻燃燼。

我水波不興看著他韌寬闊的肩背，再順著他的作細細看向他的手掌，看向那掌間的火焰，三年之中，我反複看著這雙手，一勾一劃每條紋路都清晰銘記於心，好自己清楚地記著，就是這雙手，就是這指尖的紅蓮業火奪去了我唯一的爹爹，燒燼了他的七魂六魄。

小魚仙倌方才說了什麽我皆聽不明白，我隻聽見四個字：“生養之恩”。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周遭聲浪漸褪，我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見，隻剩下那日的傾盆大雨雷電加，我被雨聲驚醒，隻一眼，倚在床頭闔眼小睡的爹爹便睜開倦意濃濃的雙目，藹聲道：“你再睡睡，我去與你端藥。”

可是，我卻再也沒有等來那碗苦藥，沒有等來那碗苦藥之後的一枚冰糖……

爹爹的隨仙侍拚了全力逃，一寸一寸爬至我的房門口，一口遊之氣連隻字片言都吐不出，耗盡全最後一點氣力不過反複做了一個口型。

我推開他的趕至灶間，親眼看見爹爹在一片毀得幹淨的狼藉之中慢慢消逝，我慌出手去，卻隻來得及抓住一截半毀的袍角，餘溫猶在，人影已逝，指尖殘留的不過一綹淡淡蒸騰的水汽。

我讀懂了，那個仙侍拚盡全力要說的隻有一個字——“火”。

天上地下，能毀水神的致命傷隻有一個——紅蓮業火。

天上地下，能使紅蓮業火隻有兩人，天後與火神。

天後獲罪獄，除卻火神，別無他人……

“水神為報弒之仇取天後命，火神代三掌，重挫，其母獲罪獄，火神懷怨於心，又恐水神終不能釋懷再度殘害其母，遂滅水神，永絕後患！”

寸寸撕裂再片片合攏，頭疼，好疼好疼，我閉上雙眼。

“錦覓！錦覓？”凰回低頭在我耳邊輕喚。

“沒事。”我淡然回道。

“莫要再看。”凰毫不猶豫地將我麵前的視線擋得滿滿，重新轉，指揮若定。

再次睜眼，滿眼滿簾皆是他頎長的背脊，背對著我，空門大開。看見正中央來的那束水，我笑了，不出所料，之書誠不我欺。

青，，聊贈青以寄，惟願儂心似我心……

他果然將我的頭發於上最重要之放置，不枉我三年之中煞費苦心於他。原來他的丹元所置之並非眉間並非心口，而是膛正中！

我低頭看了看那柄握了千百次的柳葉冰刃，薄如葉、似冰，雙麵開刃，堅犀利。

下一刻，它已火神的後背中央。

我毫不猶豫地，用盡全的氣力抵住手上的刀柄，直至刀刃全部沒那方脊背。

我親眼看著它一底，沒有遇到毫阻礙……我親眼看見它一寸一寸地穿過那綹而放的青，穿前……

刃尖上，一滴紅的慢慢落，落在可鑒人的雲磚上，開出一朵小小的花，鮮紅鮮紅。

四周很安靜，靜得我聽見了那朵花開的聲音。

他靠著我的膛慢慢回轉過，鼻尖對鼻尖，近得看不清他的麵龐，隻能看見那對烏黑的瞳仁，裏麵寫滿了我的雙眼，寫滿了我眼中坦然的背叛。

他問我：“為什麽……？”

我說：“你知道。”

他問我：“你可曾過我……？”

我說：“從未。”

我們說話的時候，很近，近到啟口張合間瓣淡淡過……讓我想起了那個午後，那許多個午後，雲很淡，風很清……

“，是什麽？”我迷惘喃喃。

然而，他卻再無答言。

我從來就不曉得什麽是，隻不過是讀了那一摞摞厚厚的話本，認真地拿揣，重複說著裏麵的臺詞，反複描摹裏麵的作。我學會了臉紅，學會了扭兒態。

誰來告訴我，我學得好不好呢……？

溫熱的淋滿了我的雙手，過我的指滲繡花勾邊的大紅喜服，在鮮豔滴的紅袍上開出大片大片暗紅的花朵。

那雙長長的目安靜地闔著，像個睡的孩子。我眼睜睜看著他越來越明，越來越稀薄，一點一點煙消雲散……最後，化作一捧清幽的火焰，剎那間，我後萬皆焚毀。而我，卻簪著那支寰諦翎，毫發無損……

“錦覓，我的心你是知曉的。便是你惱我，便是你怨我，我也斷然不會讓你與夜神聯姻！”

“地獄又何如？這天地之間豈有我旭懼怕之！”

“錦覓，我想，終有一日我會殺了你。”

“這宣紙你說送我可還做算？”

“你呀……沒心沒肺……”

“你放心，這些仙子縱是再好也不了我心。”

“天地之大，子縱多，我心中隻有一人獨好。”

“旭此生僅娶一人。”

……

一濁氣湧上心，我跌坐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