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時節,大餘境酷暑難耐。
這座位於延陵和梁溪之間的王朝其實從地勢上來看,要比兩邊的兩座王朝低得多,若是有人從雲端俯視而觀,便會很直觀的看到大餘整個疆域的地勢都要比其餘兩座王朝低得多,便好似一個巨碗,其餘的兩座王朝是碗沿,而大餘便是那個碗底。
因此一到夏季,這座王朝便會炎熱無比,這讓大餘百姓都煩了大餘的夏天,有些家境殷實的富家翁這時候往往便會離家出行,去尋一稍微涼爽些的地方渡過夏天,隻不過花費銀子不,一般窮困百姓擔不起這份開銷,再加上要維持生計,更是不能丟下手裡的活計。
青山鎮是位於大餘邊境的一座小鎮,因為背靠青山而得名,隻不過這座青山並非是一個稱呼,而是這座山切切實實便做青山,而坐落在山上的那道觀自然便做青山觀,大餘不同於延陵和梁溪,境不是某一教治下,因此整個大餘境魚龍混雜,散修不,境的山上寺廟道觀學宮一不,隻不過雖說都是三教門下,卻是和正統的三教聯絡不大,而青山觀雖說也是道門道觀,但從未去參加過梁溪道會,也從未派人上過沉斜山,在沉斜山的牒譜上說不定也不曾有過這座道觀的記載,隻不過雖是山上修士,這座道觀的道士也常常下山,落腳便是這座青山鎮,久而久之,這裡便形了一小鎮,隻不過要讓鎮上的百姓去數一數這座道觀存世的年頭,隻怕就算是他們也一樣數不清楚,畢竟從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訊息來看,這座青山觀怎麼說也得有上數千年的景了,可山下俗人,沒人活得到這個歲數,因此問起這座青山觀便自然而然的語焉不詳。
青山鎮臨近大江,氣候比起來大餘其他地方,顯得要涼爽許多,加上有一座青山在後,這些年每到夏季,前來避暑的遊客不,坐落在山上的道觀本來就算是山上人,按理說這就算是將這些遊客盡數趕下山去也說不上有什麼過錯,本來就是山上修行之人,哪能讓這些俗人給壞了心境,隻不過山上道士不知道是作何打算,卻是一次都不曾做過驅趕遊客下山之事,就連這山上道觀的前院都乾脆讓出來讓遊客們歇腳,隻不過這正殿卻是一次都不讓遊客。
青山山道算不上崎嶇,山上也無險峰,隻是隨著越往山上走,便越能覺得涼風習習,暑意自然而解,走到青山觀前院喝上一碗山上溪水泡的涼茶,整個人便的確是再不到任何暑意,今年夏至時節天氣還比不上往年,但青山腳下的青山鎮客棧已經住滿了遊客,不人下住之後便馬不停蹄的往青山而去,其實若不是山上不可住人,說不定他們早就住到山上去了,哪裡還有人會住在鎮子上。
清晨時候,天才矇矇亮的時候,登山的遊客不多,零散幾個大多也是上了年紀睡意不多的老人,因此在山道上的一行四人便顯得有些不尋常,四人之中,兩男兩,俱是年輕人,兩個年輕男子裝束差不多一致,都是一青衫,頭上隨意挽了個髮髻,手裡什麼都沒拿,兩人姿態瀟灑,很有些仙家風範。
而那兩個子則一位是一紫長,一位則是一青衫,一個麵容冷艷,一個神平淡。
四人登山,走的不快,隻是一邊走一邊在觀察山上佈置,讓人怎麼看都不會覺得是單純遊山而已。
走在最前頭的青衫男子忽然皺眉道:「青山觀在邊境這邊頗有威名,不像其他山上修士一般拒人於千裡之外,反倒是始終待人平和,青山觀存世時間甚至比大餘境其餘大多數道觀寺廟書院都要長的多,卻一點不因此自傲,平日裡甚至會主寫些符籙送與山下百姓,這般行事,如何是大大惡之輩,這趟上山,我便是為了想著還青山觀一個清白,至於水書院那邊,到時候還要請兩位先生說上兩句纔是。」
一襲紫長的冷艷子神冷淡,「若是真如王道長所言,平雪自然如實相告鎮上的先生。」
青衫男子由衷笑道:「冷先生在大餘邊境一向素有賢名,我王實自然是信得過的。」
冷平雪漠然說道:「素有賢名說不上,前些日子在大餘邊境發生的那件事,水書院上下都不願意手,說是梁樹既然投延陵北軍府,便不該書院手,可怎麼也是我水書院走出去的讀書人,死的不明不白,我不願意接,若不是被老師一再阻攔,我怎麼都要去延陵走上一趟。」
著青衫的子勸道:「冷師姐,梁師兄既然已經走出書院,本來生死便不該怎麼擔憂了,況且書院夫子們都不願意手,師姐何必介懷。」
冷平雪瞥了一眼自己這師妹,沒有多說,本來自己這個師妹年紀不大,修行時日不長,隻不過卻是自己老師的獨,這次出門才得以從書院來到青山,冷平雪天生子冷淡,但對於自己這個小師妹反倒是寵的很,不說是在外人麵前,就算是無人的時候也都不願意訓斥,因此隻是看了幾眼之後,便把視線移到了王實後麵的那個青衫年輕人上。
對於守業觀裡的年輕道士,其實水書院這邊上下觀都不錯,這座位於大餘邊境的道觀和青山觀並稱為邊境雙壁,隻不過相比較青山觀的淵遠流長,守業觀便要遜許多,守業觀乃是這數百年間才崛起的道觀,傳言開派祖師是一位當年曾在沉斜山修道的山上弟子,因為厭倦山上環境,這才下山,來到大餘之後便立下山門,數百年間坐鎮觀裡無人膽敢進犯,直到五十年前才坐化,現如今的觀主便是那位開派祖師的弟子,境界高深,穩坐這大餘邊境山上十人之一,青山觀與人為善,守業觀則是與妖為惡,大餘境山河多妖,許多境界低微卻是窮凶極惡的妖喜歡擾百姓,守業觀便總會派出觀道士下山除妖,這些年來邊境妖不如之前,一大半便是守業觀的功勞。
現如今這山上最出彩的兩位年輕道士,便是王實和遊牧之,王實是年輕一輩的領頭人,境界高深,子溫和,頗得那位觀主賞識,可遊牧之則是守業觀這些年難得的天才人,上山不過二十年,便已經過參同來到了青境界,隻不過遊牧之一向眼高於頂,年輕一輩之中,除去大師兄王實之外,其餘人都不放在心上,因此這趟守業觀派出兩人一同山上調查這些日子邊境發生的妖襲擊百姓一事,原本不打算讓遊牧之一同來的,隻不過既然最後是敲定由觀的一位師叔領著這王實來到青山,最後帶上遊牧之也就不算是什麼大事了,隻不過走到一半遇上了水書院的一行三人卻是意料之外的事,好在那位師叔早就得到了觀裡授意,並未如何驚訝,隻是與書院領頭的那位夫子在鎮上住下,反倒是讓這四個年輕人先行上山探查。
一行四人,王實和遊牧之是守業觀裡足夠出彩的年輕翹楚,一修為都是青境。而水書院的兩位先生,冷平雪是青境,而李白竹則還在自省境,因此上山之後,冷平雪異常小心,隻怕出事。
王實打心底裡認為這座青山觀不像是在觀所說的那般,隻不過既然觀要派人出來核實青山觀是不是和此樁事有關係,那派遣旁人還不如派遣他王實來看。
一行四人來到了半山腰之後,便看到有一間竹舍,竹舍前有一不大的水潭,有個年輕道士正在這方水潭前洗著,隻不過王實放眼去,這年輕道士一旁的木盆裡堆積的卻是一襲大紅衫,分明便是山下百姓親時所穿。
年輕道士捲起袖口,抹了一把額頭汗珠,正想著低頭繼續洗,抬頭時便看見了這邊一行四人,王實主走過幾步,自報家門,「小道王實,來自守業觀,這是自家師弟遊牧之和水書院的兩位先生,上山避暑,若是驚擾了道長,還道長見諒。」
年輕道士打了個稽首,不好意思說道:「小道李念山,正是觀主弟子,兩位道友和兩位先生上山避暑,說不上驚擾,倒是小道還有些要洗,便不能陪幾位上山了,實在是失禮至極。」
王實看了看李念山旁木盆,有些疑的問道:「道友是要娶妻?」
李念山年輕的臉龐上掛上了些緋紅,點點頭之後,輕聲道:「年時候便心上掛念一人,這些年在山上修道總是靜不下心來,境界低微便算了,更是貪念紅塵,原本覺得這是件怎麼都不可饒恕的大事,去稟告師父之後,師父竟然一點都不惱,反倒是問我到底是想下山還是想著留在山上,小道思索良久,決意下山,師父卻是說不忙,讓我先去問過那人想法再說下山也不遲,小道便下山去問過了,幸得那姑娘青眼,已經應下,回山之後小道便告訴了師父,師父已經應允,讓小道買了和親要用的東西,以後便住在山腰也行,若是想下山也行,小道捨不得山上,也就隻好在這半山腰住下,親日子就是這幾日,兩位道友若是不急著走,到時候可以上山來喝上幾杯酒。」
王實默然無語,山上道士可以娶妻,本來便不是大事,隻是這大多數都是娶一位同是修士的子,還真是見有娶山下子的。
遊牧之和冷平雪對這件事都沒多大的興趣,倒是李白竹興緻不低,笑嘻嘻的問道:「小道長,這要娶的可是個大人?」
李念山紅著臉,點頭輕聲道:「在小道心底,自然就是這世間最的子。」
李白竹嘖嘖笑道:「小道長說的很在理。」
李念山嘿嘿一笑,然後很快苦著臉說道:「小道不與幾位閑聊了,若是今日洗不完這些,親的日子免不得要再往後麵推幾日。」
李白竹打趣道:「小道長就這麼急?」
李念山一本正經,正道:「小道確實等了好些年,不想再等了。」
李白竹被李念山突如其來的嚴肅表嚇了一跳,然後才豎起大拇指,表示讚許。
王實與李念山討教了山上道觀的位置,然後便不再多做叨擾,四人一起上山,而李念山則是重新回到潭水前繼續洗著那襲紅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