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徽道:“聽你的就是。”停一停, 又道, “要是開林哥回來, 我們直接去問他就行。”
“嗯。”董飛卿贊同地一笑,“等他回來,不妨多麻煩他幾次。他肚子里全是別人家里的陳芝麻爛谷子。”
補充道:“而且,他最不怕麻煩。”
令人聞風喪膽的錦衛指揮使陸開林, 打小就是笑面虎的做派,但跟他們幾個,是真的一點兒脾氣都沒有。
董飛卿笑著握住綿的手, 點一點的,“不說那些,先說說我們。你都去過哪里?”這類話題, 再不需要回避。
蔣徽想一想, 籠統又有點兒沮喪地道:“還不是追著你四跑, 總是追不上。”說著反手掐了掐他的手指, “你在外怎麼跟個四瘋跑的兔子似的?”
“是我不好。”董飛卿語聲轉低,繼而吻住的。
摟住他, 回應著。
這最好的, 在今晚, 化作溫暖彼此心魂的火焰。
良久, 他和拉開一點距離,隨即, 把地摟在懷里, “對不起。”
“沒事, 我沒生過氣。”蔣徽笑盈盈的,“到最后,你找到我了。”
最重要的是,他找到了。
只為了這最好的結果,便足以忽略以往所有的辛苦——這一點,對他和,是一樣的。
蔣徽聲問他:“在陜西,你逗留了多久?”
“我得想想。……”
安靜溫的夜里,兩個人說起過往,漫無邊際的。
知道彼此在外的行蹤之前,那段歲月,便是最不愿回顧的;而在知之后,便是樂得告知對方的,且是滿心愉悅——雖然一再錯過,但是,他/一直在陪著自己。
翌日,蔣徽喚來劉全、友安,把想知的事吩咐下去,末了還是那句:“不著急,慢慢來。”
劉全、友安稱是,從速安排下去。越是諒他們的辛苦,他們越會盡心竭力地當差。人麼,就是人心換人心的事兒。
友松則來請示蔣徽:“小的和友仁這邊,要不要繼續弄點兒靜?”
蔣徽笑道:“隨你們。只是,恐怕嚇不到陳嫣了。”
友松不解,直言道:“請夫人明示。”
他和友仁進京之后,對蔣徽的稱謂從來是“夫人”,帶的先前的仆人也改了口。
本來麼,董飛卿若是仍在場,一定能給結發之妻賺個誥命回來。再者說,蔣徽是什麼人啊?近些年來,同輩人都沒有超越才的,對榮華富貴哪怕只有一點點的貪慕,如今必是在公侯之家。可是,不稀罕。
蔣徽也不瞞他,“昨晚見到陳嫣,我瞧著那意思,是萬念俱灰,亦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笑了笑,“便是再到驚嚇,當解悶兒也未可知。”
友松忍俊不,心念一轉,道:“既然如此,我和友仁就見機行事,能清閑一些。您的香鋪子,要是有什麼差事,不妨吩咐我們。”
蔣徽笑著說好。
說起來,鋪子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和宅這些人一直抓做香、香料、香球,也已準備得七七八八,幾日便能開張。
午后,找出一本黃歷,拿到在寢室看書的董飛卿面前,“幫我選個開張的日子。”
董飛卿嗯了一聲,放下書,接過黃歷,翻閱一陣子,又凝神斟酌片刻,說道:“要是來得及,六天后就是好日子;來不及的話,就過半個月再開張。”
蔣徽笑著說好。
董飛卿笑笑地凝視著,“你又不是選不出。”
“就要讓你給我選。”蔣徽說道,“等到書院開始招攬學生的時候,我幫你挑個好日子,好麼?”
“好。”董飛卿拉過,讓臥在側,“一天到晚都活蹦跳的,老老實實睡會兒。”
蔣徽笑出來。其實,他才是睡得特別的那一個,只是,看書、沉思的時候,慣于慵懶地臥著或躺著。
天氣很熱了,兩個人在床上相擁,再怎麼心如止水,也會覺得有些燥熱。
董飛卿拿過一旁的折扇,抖開來,給打扇。
過了些時候,蔣徽真就睡著了。
他打扇的作不停,莞爾而笑。
傍晚,董飛卿待手下幾句,獨自出門——今日,他與叔父相約在狀元樓吃頓飯。出門時,他沒忘記帶上朱玉贈給叔父的兩把折扇。
到了狀元樓,酒菜上齊之后,便把折扇送上,說了原委。
程詢仔細看過,由衷地稱贊幾句,末了輕輕一笑,“朱家這孩子,委實有趣。”
“的確有趣。”董飛卿笑道,“我都恨不得把他拎到您跟前兒,親眼瞧瞧他見到您會是怎樣的手足無措。”
程詢沒轍地睨了他一眼,“沒正形。你那不是等于讓他罰麼?那等心緒,或許與有些員對皇上的心緒相仿。”
董飛卿哈哈一樂,“有些員對您也一樣,我聽說,不人與您敘談、道別之后,都打哆嗦。”
程詢朗聲笑起來,“胡扯。那等人分明是做賊心虛。”轉而問道,“近來跟解語忙什麼呢?”
董飛卿也沒瞞,把種種是非照實說了,說著便想起一事,問道:“您曾經說過,我走過的路線很有些意思,指的是什麼?”
程詢道:“你去過的地方,解語也去過。”
董飛卿心頭突地一跳,“上回您說起來,怎麼沒告訴我?”
“解語就跟我自個兒的閨一樣,去過何,憑什麼告訴你?”程詢喝了一口酒,“你要是以為追著你四跑,怎麼辦?心里有底了,有恃無恐地怠慢,我不得想法子整治你——多一事不如一事,我哪兒有那麼多閑工夫。”
“……”董飛卿當真啼笑皆非起來。
程詢這才如實道出心緒:“主要是我真不知道那丫頭在唱哪出,你呢,又總跟追蹤你的程府護衛斗法——有些地方到底去沒去,他們到今日都不敢篤定。
“再說了,你們是一起長大的孩子,都好吃、會吃,去的那些地方,都有名菜、風味小吃,我犯嘀咕的時候就想:這倆吃貨的口味一向差不多,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董飛卿想一想,釋然一笑。也是啊。他們這幾個一起長大的人,好多事上,喜好相同。陳嫣若不是心積慮地針對他,若是按著蔣徽與愷之、他與薇瓏下功夫,其實也能找到不相同之。
程詢對多年間環繞在邊的幾個孩子,最是了解,但也因為太了解,除了篤定會發生的那些事,看不出幾個孩崽子之間的羈絆。
心思都瞞不過他和妻子的,只有愷之。畢竟是親骨,愷之稍稍有些不對勁,直覺便會沒來由地告訴他,讓他及時地留心。至于飛卿、解語,想都不要想——這倆孩子太賊了。
孩子們都長大了,程詢說話從來是點到為止,并沒深究飛卿為何問及此事,岔開話題:“你是說,解語在外吃了不苦,有董夫人的一份兒功勞?”
董飛卿嗯了一聲,“您別管了,我有法子對付他們。”
“行啊。”程詢一笑,“老規矩,你忙你的,我敲邊鼓。”
董飛卿給叔父斟了一杯酒,解釋道:“不是不想讓您出手,主要是什麼仇怨都一樣,自己出手整治人,才覺得解氣。”
“懂。”程詢頷首,隨即從袖中取出一個荷包,“我跟你嬸嬸給解語的嫁妝。前兩回我心大意的,都忘了帶上,這回你給帶回去。”
“……”董飛卿牙疼似的吸了一口氣,“給己銀子麼?我們現在手頭富裕的,真的。”
程詢瞪了他一眼,“你也說了,這是給解語的,不關你的事兒。跟我啰嗦,別弄得我一不高興,強行讓解語做我閨。”
董飛卿笑得眉眼飛揚,心里卻為之容。
程詢端起酒杯,俊朗的容上盡是溫和的笑意,“好好兒待。”
“一定。”董飛卿與叔父杯,一飲而盡。
會好好兒待、疼、寵著,就算把慣得每日嘚瑟,也心甘愿。
因為,那就該是該擁有的景。
叔侄兩個在席間談笑風生,隨后道別。
董飛卿進家門之前,留意到了停在門前的兩輛馬車。
劉全迎上來,稟道:“袁琛、秦樺到了。”
“這麼快?”董飛卿略有些意外。
劉全卻笑道:“前幾日跟您說的時候,人就在半路了,好幾日了,又是日夜兼程地趕路,今日前來,小的都覺著遲了些。”
董飛卿牽了牽,“人呢?”
“去了宅,夫人跟夫妻兩個說話呢。”
董飛卿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問:“我要見的人,帶回來沒有?”
“帶回來了。”劉全側打個請的手勢,“就等著您詢問呢。”
董飛卿大步流星地走進倒座房。
他要見的人,一個是董府的管家,一個是作為陪嫁丫鬟進到董府多年熬管事的薛媽媽。
蔣徽對董府、陳嫣恩怨的態度是不著急。
他也不著急,只是選擇了最省時省力的方式而已。
他在董家上下人等心里,就是個活閻王、瘟神,既然如此,為何要繞著彎兒地打探消息?把絕對知道一些的人拎到面前詢問便是。
大夏天的,他可不想自己和小妻子為這檔子事忙碌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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