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問對不對,但本不是在問。故而英嘉央也沒有答他的必要。只是終于愿意正眼看一看他,遞給他的一道目中糅雜著諸多緒。
難道不想要被他明正大地麼?難道不想要宇澤被他明正大地疼麼?
自從上次禮部事畢,便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仍會為他擔心、為他氣惱,便知他總是可以輕輕松松地便守不住自己的這顆心。
一如當年太后宮中。
他沈毓章,就是有這能耐,無論同他分開多久,都會重新為他再次心。
沈毓章則迎著的目,起,振袖,面無表道:“殿下早歇,臣先告辭了。”
……
次日早朝,除諸臣所奏事外,廷議者有三。
先是王一案,按太上皇帝之意,當移宗正寺置獄,再派能臣審訊。能臣當選誰人,朝議紛紜,最后還是昭慶上圣公主獨斷,點了狄書馳去督辦此事。
再來是裴穆清、卓疆二案,按兵部、史臺之主張,當翻案重審,凡當年涉此二案之吏,置五日期自首,逾期不自首者,若經事后查證,皆坐數倍之罪。
最后則是大封卓氏一事。此議一開,廷上猶如油潑沸水,吵吵嚷嚷,久不消停。末了,仍是昭慶上圣公主眾臣當廷住口,有所奏諫者,且待散朝之后擬札子進上來。
整個朝會,幾不聞沈毓章之聲音。
待諸事議罷,昭慶上圣公主在簾后問說:“可還有事要當廷奏稟的?”
眾臣無甚話要再講了,皆抱袖垂首,等著侍散朝。
這時候,沈毓章竟出列,于廷上朗聲道:“臣沈毓章,尚有一事要奏。”
“且奏。”簾后輕聲道。
沈毓章跪地,恭行臣禮,開口時,聲音鏗鏘震地:“臣沈毓章,請尚昭慶上圣公主。陛下準臣所請。”
滿殿一時靜若無人。
幾瞬后,響起東西砸落于殿磚的聲音,四下皆有,不止一聲。
被這些聲響驚醒的諸臣們紛紛向上告罪,彎下腰去撿已被摔出裂痕的竹笏,再匆匆攏于掌中舉起,遮住自己驚不可抑的神。
這當中,禮部諸吏猶為震驚。
陳延就站在沈毓章的斜后方。此時看著沈毓章闊的背影,他了足,張了張,卻終究忍住了出前上諫的念頭——
大平開國近四百年,在此之前,有過帝當政,有過太后垂簾,卻從未有過未出降之公主聽政的。
然今事已此,便也罷了。
可誰又見過做臣子的,竟敢當廷求尚垂簾聽政之公主?!
這眼中還有沒有禮法,還有沒有祖制,還有沒有朝綱?!
莫說過去不曾見,便是將來,恐怕亦絕不會有。
此舉真是,曠古絕今,沈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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