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梓瑕捂著眼睛，覺到頭部的劇痛。知道自己真的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一定會崩潰發瘋。

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有拋開一切先休息。不論如何，明日又有十二個時辰，可以讓去尋找絕中的希。

周子秦作息很好，每天早睡早起，今天也不例外。

不過起床后對著鏡子一照，發現自己臉難看的，他還是嘆了口氣：“都怪崇古，昨天夔王出了這麼大事，我一聽到消息就趕去永昌坊找，居然不在！究竟是怎麼回事啊，我想了一夜都快想破腦袋了！”

因為沒睡好，所以他開門出去時，都是搖搖晃晃的，眼睛也才睜開了一半。而站在廊下的人一聲“子秦”，卻讓他嚇得幾乎跳起來：“崇……崇古？”

黃梓瑕披著一件紫貂斗篷，站在他房門之外。見他嚇得在門上，便問：“怎麼了？”

“你你你……平時有事都是我去找你啊，怎麼今天你過來找我了？”周子秦說著，再一看的面容，頓時更加驚愕了，“怎麼回事啊？我還以為我的臉夠難看了，怎麼你比我還難看？”

黃梓瑕沒有回答，只單刀直地說道：“我找你有事，關于夔王。”

“我昨天就找你想打聽這件事了，結果等你到酉末都沒回來！”

“我昨晚要去查訪一些事，所以回去較晚，還差點被宵的士兵盤查了。”

周子秦讓先到自己家花廳坐下，然后火速去廚房端了吃的過來，先給讓了碗薏米粥。

“我吃過了。”黃梓瑕搖頭。

“再吃點，你看你的模樣。我跟你說，不吃飽東西，兒沒法做事，更別說還是大事。”

黃梓瑕聽他這樣說，便接過他遞來的粥，舀著吃了幾口。

“趕跟我說說，昨天是怎麼回事？全京城都在傳，說大年初一夔王把鄂王給殺了！我一聽到都快懵了，這怎麼可能！”周子秦急得抓耳撓腮，又去撓桌子，差點把那黑漆的幾案都抓出幾條痕來，“你快說啊！”

黃梓瑕捧著粥碗，皺眉問：“全京城都知道了？”

“是啊，聽說夔王被下宗正寺了，鄂王尸送歸鄂王府了！”周子秦急得連東西都顧不上吃了，里噼里啪啦只說，“聽說是神策軍百余人親眼所見！夔王一劍捅在鄂王心口，鄂王當時氣息未絕，就抓著夔王襟，對著后面趕來的人慘，夔王殺我！”

黃梓瑕點了點頭，低聲說：“是，鄂王確實如此說。”

周子秦真的跳了起來，連筷子被他帶得掉在他的腳背上他都顧不上了，只急問：“夔王殺人了？鄂王污蔑他所以他一怒之下殺了鄂王？不可能啊夔王向來冷靜怎麼可能……”

黃梓瑕將粥碗放下，抬頭看他：“你坐下，好好聽我說。”

“好……好吧。”急得七竅冒煙的周子秦，也只能再度乖乖坐下，只長了脖子，探頭著，恨不得直接把要說的話從肚子給掏出來。

“夔王是被冤枉的。”黃梓瑕考慮到周子秦肯定不會輕易接鄂王自殺以陷害李舒白的事實，所以為免他過度震驚，只簡短地說了最重要的這一點，“雖然兇，確實是夔王的魚腸劍。”

極度震驚的周子秦，此時終于回過神來：“你的意思是，夔王府有應，居然敢出魚腸劍陷害夔王？”

“對，而且，還應該是王爺十分親近的人。”

“景翌？還是景恒？景祐好像在蜀地失散了，他回來了嗎？”周子秦還在思索著，黃梓瑕又問：“你還記得，上次我們遇見滴翠的時候，在小巷的盡頭給我們留下的那個記號嗎？”

周子秦用力點頭：“記得記得！可是我到現在也想不出那是什麼意思啊……”

黃梓瑕取過筷子，蘸著薏米粥，在桌上寫了一個北字，又在右下兩邊畫了個包邊。

周子秦看著這個標志，說：“對，就是這樣的，可是這是什麼意思呢？是說在城北，讓我們去找嗎？”

黃梓瑕搖了搖頭，又用筷子在那個∟形狀的一豎上方，加了一個點。

周子秦看著加上了一點的這標記，頓時越張越大，不由自主地了出來：“逃！”

黃梓瑕點頭，說：“對，這是滴翠給我們留下的消息，逃。只是認識的字本來就，寫得不規范，那一點又可能因為太小而我們未能注意，于是就變了這樣一個怪異的符號了。”

“那為什麼不說呢？”周子秦問。

“我想，必定是有原因的，但究竟如何，還是要找到滴翠再問了。”

周子秦若有所思：“不對啊，崇古，滴翠只是一個普通民間子，而且還是戴罪之。可從哪里知道將會發生這麼可怕的事，從而給我們發出警示呢？”

“是啊，當今皇上連太醫及家人都遷怒，又如何會放過這個兇手的兒？”黃梓瑕長嘆一口氣，說，“像這樣的份，卻能預先知曉將要發生的事，知道我們將會遭遇的局面，并且留言警示我們——你猜消息的來源，會是何？”

周子秦思索著，然后，臉越來越難看。他看向黃梓瑕，言又止許久，直到，他再也忍耐不住，聲音抖地問：“張……張二哥？”

“嗯，唯一的可能，對嗎？”黃梓瑕聲音平靜中略帶疲倦。

周子秦徹底驚呆了，他盤膝坐在面前，兩眼發直，幾次蠕著張開，卻終究還是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你我都不敢想……那個人是張二哥。”黃梓瑕說著，嗓音也微微波起來，心緒紊，氣息不勻，“若不是他，那最好，可如果是他……”

“怎麼可能會是張二哥？”周子秦激憤地打斷的話，“崇古，他可是張二哥啊！他，他和我們出生死，他還不止一次救過我們，他一直深滴翠……你怎麼可以懷疑他？你怎麼可以懷疑我們的張二哥？！”

黃梓瑕咬住下，卻難以抑制自己急促的呼吸。只能別開臉，不去看周子秦那幾乎要哭出來的臉，哽咽道：“子秦，張行英也是我的張二哥，我……和你一樣難。”

周子秦見這樣難過，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最終還是小聲地安說：“至，至現在還沒有肯定，不是嗎？可能張二哥不是的……”

黃梓瑕用力點了一下頭，兩人沉默許久，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黃梓瑕深深呼吸著，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后才又說：“子秦你看，如今我與夔王，已經走到這樣的境地。邊幾無可信之人，也幾無可靠之人了……”

周子秦低聲但堅定地說道：“你放心，至，我一定會站在你這邊的！”

“是，我們如今，正需要你的幫助。”黃梓瑕點了一下頭，抬眼注視著他，說道：“你份特殊，或許能有機會為檢驗鄂王的人。我希，到時候你能查驗出蜘馬跡，幫我們一把。”

黃梓瑕的話，讓周子秦如夢初醒。他茫然點頭，顯然還在極度震驚之中：“好，如果我去的話，我一定會好好查驗的……”

話音未落，外面已經有人跑進，道：“爺，爺！”

周子秦轉頭看他，還是一臉僵模樣：“什麼？”

“刑部常來的那個劉知事來了，還帶了一個宗正寺的吳公公，聽說是請你去鄂王府。”

周子秦看了黃梓瑕一眼，震驚又恍惚地說：“好，我馬上去。”

他起往外走去，黃梓瑕在他后說：“子秦，拜托了。”

他點了一下頭，快步走出去了。

“驗尸啊……”

周子秦的反應大出刑部與宗正寺的預料。這個人生最大的興趣好就是驗尸的周子秦，今天忽然轉了。他盤膝靠在憑幾上，一臉苦惱的模樣：“刑部這麼多仵作，干嘛來找我？”

“咦……”刑部劉知事簡直有一種沖，想要轉頭看一看窗外，今天的太是不是綠的，“周爺您驗尸的功底可稱天下無雙，至，京城您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

“跟你說實話吧，我找了個未婚妻，不喜歡我驗尸，所以為了不打一輩子，我連蜀地捕頭的事都不管了，跑回來想謀個正經事兒做做。”周子秦一臉嚴肅，講得跟真的似。

劉知事哭著一張臉，說：“周爺，這事兒沒您的話，還真不……這回驗的尸，可不是普通人的……”

周子秦面驕傲的神：“不是普通人的，我平時驗的還嗎？同昌公主，王家的族，公主府宦……”

“是鄂王殿下的。”劉知事不得不明說了，“您也知道，我們刑部那些仵作，都是手笨腳的，檢一次尸就跟殺了一次豬似的。可鄂王的，能這樣弄麼？再者，不說此事關乎朝廷皇室，鄂王爺的，也是那些人可以看得的？”

周子秦心里想，黃梓瑕真是料事如神，果然他們找上自己了。這燙手山芋，終究還是丟過來了。

既然知道他們要自己去驗鄂王了，他也就裝出一副震驚的模樣，眼睛張得圓圓的，表示自己無比哀悼又寵若驚：“什麼？是鄂王爺？”

“正是，不知周爺……”

“鄂王爺與我頗有，他此次驟然離世，實在令我痛徹心肝——”周子秦嘆了一口氣，表示自己要去拿工，“總之，我萬萬不能讓鄂王爺的遭玷污，這事我一定義不容辭！”

他跑到自己房間，去收拾自己的箱子。錯眼一晃看見有個瘦弱的年站在旁邊，便問：“我的工箱呢？”

那年將旁邊的一個箱子提起給他，說：“走吧。”

他一聽這聲音，頓時呆住了，這略帶沙啞的低沉年音，曾是他無比悉、獨屬于那個人的，等他再回頭一看，看見一張面蠟黃，眼角微微下垂的陌生年面容，頓時呆住了：“你……你誰啊？”

“楊崇古。”黃梓瑕淡定地整好上的服，“向阿筆借的服，還算合吧？”

周子秦角了，問：“誰幫你易容的？”

“我自己。你屋七八糟的東西這麼多，我找出來用了。”說著，徑自往外走。

周子秦趕背著箱子追上，問：“你去哪兒？”

“你來收拾東西了，當然是去鄂王府驗尸了，不是麼？”

周子秦趕點頭：“那……你還是我的助手？”

點頭：“是啊，輕車路。”

“周爺什麼時候多了個助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