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鵬展萬里，花正濃

自從跟隨在暴君邊後，花發現，自己見主人的時間居然多了。

即使只能躲在暗，的看著主人。

今夜，暴君又去翻了繡樓。

花蹲在外面的樹上，看到守在繡樓門口的李萬里。

暴君不願意讓主人接到那位蘇家的十二姑娘。

只因為初見時，十二姑娘說了一句：好看。

主人確實生的十分好看。

紅齒白，若作子裝扮，定也是位風華絕代的佳人。

李萬里十五歲的時候了宮刑。

那個時候的他還是個漂亮且英姿發的年郎。

但自宮刑後，那子驕傲之氣在幽暗的宮廷漸漸消弭，取而代之的是如初雪般的。

雖，但冷。

他就像是一條毒蛇，埋在雪地裡，即使自己凍得渾發僵，也會咬下敵人最後一塊。

花坐在樹上，癡癡的看著月下的李萬里。

他穿著朱紅的太監服，上繡繁複花紋，這種使他整個人都出一的。那比普通男人更為白皙細膩的浸著月，襯在這下，如玉般好看。

「咳咳咳……」

夜寒風大，李萬里的臉上泛出不正常的紅。

花側耳聽了一下繡樓裡的靜，然後飛略過樹杈，遁蘇府後花園。

「主人。」

「咳咳咳……」

原本忍咳的李萬里被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花嚇了一跳。

「止咳草。」

花用寬大的樹葉裝著一點淡綠的，上面還有點渣渣，捧到李萬里面前。

李萬里垂眸，看一眼那東西。

淡淡的帶著植香。

他手，捧起來喝了一口。

口辛，微涼。

皺著眉，李萬里喝完了。

花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紅暈。

穿著黑的夜行，形頎長，面容也不若普通子那般，反而出一淡淡的英氣。

若不是知道是個子，怕是要將認作是個年。

李萬里喝完了，嚨果然舒服很多。

他看到花角沾著的一點綠碎渣，抬手，替去。

「你自己先嘗過了？」

作為殺手，花認識一些基本的藥草，為了確定，自己先嘗一下也無可厚非，真是忠心護主呀。

李萬里突欣。

花搖頭。

沒嘗過？

李萬里突然覺不妙。

他發現自己說話的聲音都抖了。

「那你這個，是從哪裡來的？」

花認真道：「給主人嚼止草的時候粘上的。」

李萬里：……

他手捂住嚨，面艱難的吐出了今年的第一句話，「你滾吧。」

花：？？？

「是，主人。」

……

自從暴君常往蘇府後，那邊的刺客便絡繹不絕。

那一日，一波又一波的刺客像車戰一樣，朝繡樓湧來。

面對水般的刺客，暴君以一人之力獨扛，誓要裝到底。

花是被暴君派來保護蘇家十二姑娘的。

看到那個長得跟小仙一樣天真無邪的十二姑娘躲在紅木圓柱後，前面不遠有刺客持劍而來。

花出手，卻是被人一把攥住了腕子。

那一刻，暴君因為護了十二姑娘，所以被捅了腰子。

而抓住的人不是別人，就是主人。

「別去。」

主人的手很漂亮。

像削尖的竹。

的手很糙，像沒刮乾淨的茅草。

花有些自卑。

開自己的手，藏到後。

練武五年，上傷口無數，也不似旁的子那般有之態，一舉一都帶著那些男暗衛的俗。

這些日子，日日保護蘇家十二姑娘，看小啄米似得吃飯，優雅又可。

花轉，跳上了樹。

李萬里的手頓在半空中。

緩慢收。

……

花坐在樹上，拿著手裡的乾糧，小心翼翼學著十二姑娘的樣子吃了一口。

乾糧太，本就咬不。

使勁一扯，胡嚼了幾下就吞下去了。

嚨被劃的乾的疼。

花想，大概是一輩子也不了十二姑娘那樣的人了。

那樣仙一般的人，哪個男人不心呢？即使主人是個太監。

花想起主人常常著繡樓的方向發呆。

想，若是主人與說一句，說喜歡十二姑娘，拼了命也會為他搶來的。

花也不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都跟著蘇家十二姑娘的。

會有人來替班，來的時候帶上一些乾糧什麼的。

「聽說今年的西瓜很不錯。」

過來替班的男殺手把手裡的乾糧和那個鬥大的西瓜遞給花。

「那個，你晚上有空嗎？我想……」男殺手話還沒說完，花抱著西瓜，縱一躍，出了蘇府。

男殺手：呸，白費一個瓜！

蘇府門前巷口，李萬里正坐在馬車等陸橫。

他青蔥一樣的手挑起馬車簾子，往繡樓的方向看。

樹影婆娑，月傾斜，掛在樹梢頭。

巨大的古樹將那座繡樓掩了一半。

而其實，李萬里看的本就不是繡樓。

而是那棵樹上的人。

即使，他什麼都看不到。

突然，車震，花鑽進去，上髒兮兮的，懷裡抱著個西瓜。

李萬里被突然的靜嚇了一跳。

趕落了馬車簾子。

「主人，吃西瓜。」

李萬里看著面前的花，深刻覺得自己悉心教養出來的這隻殺手好像不太聰明的亞子。

「沒有……」刀。

李萬里的話還沒說話，那邊花已經徒手掰開了西瓜。

滴滴答答的西瓜浸了馬車上鋪著的白狐裘。

頗有潔癖李萬里：……

「主人。」

花將手裡的大半個西瓜遞給李萬里。

李萬里垂眸，出手，接了。

花欣喜的跳車走了。

李萬里抬手，掀開馬車簾子看了看。

天已晚，外面空無一人，只有蟬鳴鳥聲。

李萬里深吸一口氣，把臉埋進了西瓜裡。

突然，馬車簾子被人掀開。

陸橫就看到自己一向端莊優雅，潔癖比他更甚的死太監正在啃西瓜。

不是切指甲蓋那麼大的小塊，用銀籤子慢慢的那種，而是一大半個帽子頭啃的那種。

嗯，真是新奇。

暴君了下顎，「病了就治。」

李萬里：病的最厲害的不是您嗎？

……

李萬里奉旨帶領繡房一眾繡娘趕制蘇綿綿的喜服。

歷經半年，宮終於將新制好的喜服送了過來。

李萬里站在屋子裡，喜服掛在木施上，花費半年，用周宮頂級的繡娘，一針一線製而出。

李萬里可以說，整個周朝，不，整個天下，再沒有比這件更漂亮的喜服了。

花剛剛下班回來，照例路過李萬里的屋子裡去給他收，然後就看到了那件喜服。

豔麗的紅，繁複的繡紋，漂亮的仿佛天上的雲霞流淌，跟上灰黑的夜行形鮮明對比。

花躲在窗戶後面，自慚形穢的咬住。

李萬里轉，發現。

「好看嗎？」

花點頭，然後又點頭。

使勁的點頭。

太好看了。

是給蘇家的十二姑娘的嗎？

那樣的仙才配穿上這樣的服吧？

李萬里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花面前。

花依舊在怔怔盯著喜服看，聲音細細的呢喃，「好漂亮……」

花想，自己可能永遠沒有機會穿上喜服這種東西了吧。

因為只是一把劍而已。

一把只能用來殺人的，永永遠遠藏匿於暗的劍，怎麼可能穿上這麼鮮亮的喜服呢？

……

花魂不守舍的躲在樹杈上，看著自家主人提著一個包袱，進了繡樓。

暴君沒來，主人是自己來的。

花攥著邊的枝椏，呼吸都覺停滯了。

繡樓裡很安靜，花什麼都聽不見。

呆呆蹲在樹杈上，匕首從袖口翻出，隨手紮死一條襲擊的蛇，然後生吃了。

黏膩的鮮彌散開來，在空氣中抑著。

在那個煉獄裡。

別說是蛇，就算是老鼠，泥土，都吃過。

口中蔓延著腥臭的腥氣。

花想，該吃的，不是那些味的糕點，該睡的不是那些順的綢，該穿的，不是那件紅嫁。本該就是這個樣子，躲在黑暗裡，以蛇蟲鼠蟻為食的垃圾。

本來就配不上他。

他於，只是心心念念的一種執念罷了。

下班以後，花依舊是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唯一一次沒有去李萬里的房間給他收。

李萬里坐在房間裡，腳邊是一盆，桌子上放著一個紅漆託盤。

上面是一件嫁。

嫁一角的繡紋，是他今日特意去繡樓求了蘇家十二姑娘繡的。

一柄劍。

聽說讓未出嫁的新嫁娘在喜服上繡個繡紋，穿上這件喜服的下一位嫁娘便會得到一段好姻緣。

蘇家的十二姑娘，多好的福氣，也該讓這不聰明的殺手沾沾。

李萬里等到燈滅了。

花也沒來。

他盯著空的窗口，站起來，關上了窗。

……

轟整個周朝的蘇家十二姑娘的婚嫁。

卻以悲劇收場。

暴君瘋了。

他花費鉅資，挖空了周宮，在下面造了一座冰窖。

整日整日的睡在裡面。

李萬里的臉也從一慣的溫含笑，變得越發狠毒辣。

整個周宮，各勢力，都暗暗繃了皮。

而李萬里那裡，每天遵照暴君的吩咐，死亡人數急劇上升。

暴君就像是個不知饜足的瘋子，每日每日的瘋狂殺人。

整個皇城，飄著白綾，都彌散著一死氣。

「主人……」

「這個地方如何？」

李萬里穿著普通公子哥的服，負手站在那裡，真的就像是個翩翩濁世佳公子。

「很漂亮。」花道。

這塊地方確實好，四面圍花，哪哪都能聞到沁鼻的花香。

只是，為什麼這裡，會有一座無名碑呢？

「當年，我家遭逢巨難。被淮南郡王扣了一頂通敵的帽子。是太子……也就是如今的陛下救我於牢獄之中。茍延殘，留了一條命。」

李萬里站在無名碑前，緩慢開口。

花雖然聽說過很多李萬里的傳聞，但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在面前提起這些話。

「陛下若亡，我也不會獨活。」

李萬里要告訴花的，是最後一句話。

「現在，你是自由了。」

花一怔，「主人，不要我了嗎？」

「對。」

花暗暗攥手，紅了眼眶。

不管再重，再疼的傷也覺得無所謂，可現在，只是這麼一句話，就覺得五臟六腑要被撕裂了。

「我告訴你，我的名字。」

李萬里走到無名碑前，取出匕首，開始刻字。

裡念出四個字，「鵬展萬里。」

花聽人喚他：李公公。

若姓李的話，花吸了吸鼻子，「大人喚李大鵬？」

李萬里：……他會這麼俗氣的名字嗎？

死太監側，讓出後的墓碑。

花看到了上面的名字。

輕輕的念出來，「李，萬，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