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繁音和章凝一樣有個好習慣, 也是屬於的大人們共有的習慣。
――開玩笑適可而止。
見到年輕人已經連脖子耳都紅了,紀繁音就選擇了適可而止。
男演員休息室的位置已經能看得到了, 紀繁音徑直往那個方向走去,想把空間留給年輕人整理心緒冷靜一下。
但陳雲盛勾了一下紀繁音羊絨風袖口上的裝飾釦帶把留住了。
他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紀繁音:“那等我從烹飪教室畢業,姐姐願意幫我驗收一下果嗎?”
人總會從青走到,卻冇辦法倒著走這條路。
所以年人回頭看時,偶爾便會遭意想不到的衝擊。
紀繁音此刻就微妙地到了這種衝擊。
於是特彆認真地低頭思考了一下,想了特彆特彆多的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最後先開口的反而是剛纔主提出邀請的人:“不要這麼為難,我隻是邀請一下,拒絕我也沒關係的。如果姐姐願意, 等你有時間的時候再我就好了, 我都可以。”
“教程什麼時候結束?”紀繁音抬頭問他。
陳雲盛愣了下:“四個月,四月結束。”
“四月。”紀繁音又斟酌了幾秒鐘, “好啊,那你好好上課, 上完了告訴我。”
四月時, 厲宵行和紀欣欣的糾葛就該結束了。
樂觀一點來看,說不定白晝也能結業。
四月可以做個初步的決定了。
“真的嗎!”陳雲盛倏然長舒了一口氣,“說好了!”
紀繁音看看他的手:“茶。”
陳雲盛低頭一看, 因為太過張而握的手早把烏龍茶得從吸管口倒灌出來了, 他居然一直冇有注意到。
紀繁音拍拍他:“去洗洗, 我找人問事。”
陳雲盛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紀繁音直接敲開了男演員休息室的門。
裡麵正熱火朝天地吃著紅油串串的一群人下意識齊齊朝門口看了過來。
演員的試鏡是紀繁音親自把關的,幾個演員當然都認識, 驚詫的同時立刻起來紛紛問好。
紀繁音應了聲,並不避諱地朝梁姓演員揚了揚眉:“有件事問你。”
男演員有點尷尬地站了起來, 做出不知所措的樣子出了休息室。
從休息室出去幾步就是一片空地,紀繁音也不想和對方找個荒無人煙的地方被傳什麼不必要的傳聞,直接問道:“你剛纔見我的時候說,我又來了?”
原本有點忐忑的男演員愣了一下:“是的,這句話哪裡不對嗎?”
“正式開機之後我第一次來劇組。”紀繁音著口袋看他,“什麼‘又’?”
男演員一臉驚訝:“可是之前您……不是,紀小姐您不記得了嗎?聖誕之前的時候您過來,我正好到您,您說去隔壁劇組有點事,下次再來探班。雖然那次確實冇有進來,但我確實和您說話了!”
“聖誕之前?”紀繁音算了算時間,心裡有了數,“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紀……紀小姐,”男演員臉發白,“我不會是撞……撞……撞到……”
在他把“鬼”字說出口以前,紀繁音打斷了他:“是我的雙胞胎妹妹,格惡劣,可能故意耍了你一把。”
男演員長舒一口氣,又供了條資訊出來:“我看當時過去的方向是朝那邊的。”
紀繁音看了看他指的方向:“那邊有誰的劇組?”
男演員一口氣報出了好幾個,其中果不其然就有岑向的名字。
這紀繁音就明白了。
那時候紀欣欣剛回國不久,估計那時候岑向就想把替工作的訊息賣給紀欣欣了。
隻是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才一直拖到了紀欣欣回法國以後。
……對了,既然紀欣欣知道小梁認錯還將計就計,那肯定猜到了的份。
然後心態嚇崩了?
紀繁音朝忐忑的小梁擺擺手示意冇他事了。
小梁如蒙大赦離開。
紀繁音靠在一旁的道柱子上思考了一會兒岑向和紀欣欣之間的糾葛。
岑向肯定是個佔有慾棚的二五仔,一旦他覺得自己要永遠失去紀欣欣的時候,必然會對紀欣欣手實施包括但不限於綁架的犯罪行為。
紀繁音拒絕了上一次岑向空手套白狼的合作提議,那麼他自己應該還在暗繼續做了其他的準備。
目前不能缺一條魚助力的紀欣欣肯定不會主和岑向斷,那麼……影視工作室是岑向建立起來,想在事業上對抗?
要真是如此,年輕人有點不自量力了吧。
紀繁音深沉地吸了一口茶想道。
彆說紀繁音自己了,賀深加章凝就夠岑向喝一壺的。
更何況,現在工作室背後還有一位幾個億毫不手、殺伐果決的的大佬孟總。
岑向想明正大地剛,必然是剛不過的。
不明正大……恐怕也是不太行。
那這是為了什麼呢?
岑向真的對自己那麼有自信嗎?
紀繁音含著吸管沉思半晌,回憶了岑向和自己的幾次會麵。
第二次,岑向試圖對洗腦;上一次,岑向試圖空手套白狼……
……嗯,確實比較自信。
……
工作室的三位大老闆都在,當然這天整個劇組都提早收工出去了一頓。
紀繁音本來要買單,餐廳經理卻說賀深已經搶先一步付掉了。
紀繁音遂很坦然地收起自己的手機剩下了這筆錢。
推杯換盞的過程當中紀繁音當然冇真的讓陳雲盛給自己擋酒,不過被章凝和賀深一左一右地夾在中間,就冇什麼人有膽子上前來敬酒。
真有來的,章凝已經一杯茶率先在紀繁音手邊備好了。
於是等到散夥時,紀繁音這個冇喝酒的還得把章凝和賀深都送回家。
開的就是章凝那輛的包瑪莎拉,先把賀深送回那個宋時遇家的小區,再把章凝送回去。
“什麼時候搬家啊?”章凝醉醺醺地問道,“你買的其中一套是可以直接住的吧?需要帶人去幫忙搬家嗎?就當團建了。”
“搬家公司更方便,”紀繁音駛高檔小區,“正好,後麵兩天時間我空出來了,搬完家正好過年。”
“真好,你過年那麼空啊……”章凝羨慕地長歎,“我也好想放假――”
把耍酒瘋的章凝送回家裡,紀繁音自己打了輛車回家。
雖然日程提前清空,但紀繁音倒也不覺得會那麼空閒。
就跟上次的年假一樣,意外什麼時候發生,誰知道呢?
譬如正月初三就要求婚的厲宵行,雖然勝券在握,也不是十十。
紀繁音為了把紀欣欣推向厲宵行、滿足厲宵行最大的願,可謂做了不努力。
――或者說,厲宵行現在心中認定“最大的願”吧。
……
二月十一日是除夕夜,紀欣欣和紀父紀母一起用了小卻溫馨的年夜飯,默契地誰也冇有提起家裡的另一個兒存在。
到了晚上,紀欣欣就開始整理自己要帶去日本的行李。
紀母地是塞了一套網紗裝備給,讓好好把握機會。
紀欣欣想了想,還是決定把這個袋子裝進行李箱裡。
――雖然厲宵行能不能人道還是個問題,不過總歸有備無患的。
紀母在旁很欣地看著:“欣欣小時候總是病歪歪的,現在也出落漂亮的大姑娘,馬上就可以嫁人啦。”
紀欣欣笑了笑:“嫁人這些還說不準呢,隻是和宵行一起出去玩幾天而已。”
“隻有你們兩個人一起吧?”紀母慨道,“等你結婚嫁給厲先生那樣有錢有地位的人,他也能幫你爸爸一把,讓他不用再像現在一樣辛苦地經營公司,可以比現在輕鬆一點。”
紀欣欣停下作,關心地問:“爸爸的公司又不太好了嗎?”
“是啊,”紀母蹙眉歎氣,“以前小宋不是會經常照顧你爸爸?但最近也很了,聽說是小宋最近手頭也張,你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能發生什麼事,錢都被宋時遇心甘願地花到紀繁音上去了!
紀欣欣抿住差點溢位的冷笑,乖巧搖了搖頭:“我在國外,不太清楚。”
“本來想讓你姐姐快點結婚,說不定也能嫁個好人家給家裡幫幫忙……”紀母又絮絮叨叨地說,“長得也好看,你不嫁出去也行,要是能……”
“媽,”紀欣欣打斷了,輕聲細語地說,“姐姐不行的,還會和從前一樣讓你和爸爸失的。你忘了嗎?你最的兒、最能倚仗的兒,是我啊。”
紀母怔怔地看著紀欣欣,半晌才夢中似的點了一下頭:“嗯。”
“我會讓爸爸的公司度過難關的,我一直都能做到,對不對?”紀欣欣又問。
“對,你說得對。”紀母頭疼似的著自己的額角,“也不知道你姐姐怎麼就把錯都怪到你上了。明明小時候的事,都是對你不好。”
紀欣欣疊著服:“沒關係,我不恨姐姐。”
“那天我和你爸爸去找,跟說了很多小時候的事,說小時候你住院昏迷時卻總是跑出去,還說總是讓你幫做那些很難的作業……但一點也不覺得愧。”
紀欣欣聽著聽著,突然猛地抬起頭來:“你和姐姐說了我住院那時候的事?”
“是啊,”紀母不明所以地答道,“那時候你昏迷所以不知道,隻有我和你爸爸守在床邊,總是溜出去玩。”
紀欣欣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攥著服思考了片刻。
無從判斷現在的紀繁音是不是有著姐姐的記憶,但就算有,也不用擔心。
因為本紀繁音不認識厲宵行,所以更無從知道冒名頂替這件事的存在。
隻要紀繁音一直不認識厲宵行,就好了。
紀欣欣這樣安著自己,第二天出發去日本的時候,卻總是覺有點心神不寧。
可厲宵行的表現一切都很正常,是他慣有的冷冷淡淡、掌控強和自負自卑。
紀欣欣便慢慢放下心來,直到人節那一天的晚上,穿上早就準備好的和禮前往東京塔,在那裡等到了厲宵行的求婚。
厲宵行專注地凝視著、向求婚。
紀欣欣麵含地在周圍人豔羨祝福的目中捂住聽厲宵行的告白。
他說,是他的救贖,是將他從泥潭中拔起的人。
他說,之前一直冇有求婚,是因為害怕被拒絕,但這一次不想再猶猶豫豫錯過機會。
他說,他已經見過了紀繁音,但不為紀繁音心,因為他隻自己的救贖。
紀欣欣流於表麵的頃刻間被凍結冰,僵地微笑著問:“你見過我姐姐了嗎?”
“對,”厲宵行頓了頓,“但我已經告訴了我隻你一個人的原因。”
他手去執紀欣欣的手,愣了一下:“欣欣,很冷嗎?為什麼發抖?”
紀欣欣冇有聽見厲宵行後麵的話,腦中隻有四個字首尾黏連在一起霸占了所有思考的空間。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如果紀繁音知道了,有什麼理由不對厲宵行破?
如果紀繁音已經穿了冒名頂替的事實真相,厲宵行為什麼還會繼續求婚?
如果厲宵行決定繼續求婚,是不是因為知道自己被欺騙後選擇報複?
不、不不不不。
紀欣欣瞭解厲宵行,他此刻的神態絕對不含任何恨意。
那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個問題。
――紀繁音為什麼不告訴厲宵行事實真相?
懸於頭頂、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下的刀,比快刀斬麻的效率可怕多了。
那是未知的恐懼。
紀欣欣越想越害怕,幾乎冇有意識到自己的後背滲出冷汗,而是抖著將自己的手了回來,起狼狽離開:“――抱歉,我要去一下洗手間。”
不顧後人群的嘩然和厲宵行詫異的喊聲,紀欣欣提著禮狂奔進出了餐廳,在通風口的位置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緩和自己過於張的緒。
冷靜、冷靜……
怎麼可能冷靜得下來!
紀欣欣重重地拍了幾下旁的鐵板,彷彿是在泄憤一般,拍得自己的手掌都生疼了,卻冇有毫作用。
惶恐和憤怒織巨大的海濤將吞冇。
優雅、冷靜、步步為營了這麼多年,那個紀繁音一來,就讓變了一文不名的喪家之犬!
紀欣欣下意識地去手機想要給紀繁音一個電話,想質問紀繁音為什麼明明知道了一切卻不對厲宵行說穿,想怒吼著問紀繁音故弄玄虛是不是想玩弄。
可手到腰側,才發現這條禮本冇有放手機的空間。
紀欣欣失去力氣地蹲下來,眼淚奪眶而出。
贏不了,贏不了那個人。
小時候耍手段能贏過姐姐,也是仗著姐姐的心疼。
可另一個紀繁音鐵石心腸,簡直一點活路的隙都不願意給。
自以為的每一招妙棋,似乎都早就被紀繁音所看。
好恐怖。
好害怕。
椅行進的聲音逐漸近了。
然後是厲宵行的聲音。
“……欣欣。”他喚道,“是因為不願意和我在一起,才哭得這麼傷心嗎?”
紀欣欣隻顧埋頭哭,這一瞬間心理幾乎被完全擊潰的本冇有收拾心理會厲宵行的力氣。
厲宵行繼續靜靜地問:“你打算拒絕我嗎?欣欣。”
紀欣欣還是冇理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見厲宵行歎了一口氣。
“好,我知道了。”他還是用那種淡淡的、對一切都不太在意的聲音這麼說道,“先回酒店吧,明天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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