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那姓李的看看什麼做幽並男兒！”雪白的戰馬上，銀甲將軍羅手持長槊，大聲呼喊。

“殺！”五千多士卒齊齊地舉起刀矛，晨曦中，宛如一朵盛開的鋼鐵之花。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後，博陵軍的後隊在大夥視野中出現。顯然沒料到束城的兵馬敢尾隨追擊，他們的旗幟變得略微有些點，但很快便安靜下來，快速搶佔了道旁的一塊斜坡。

“攻擊隊形，斜向他們的左翼！”羅揮了揮長槊，命令。敵軍後隊的人數大約在三千到四千之間，於他麾下所部兵馬。如果能趁著李賊的中軍沒做出反應之前擊垮這支隊伍，幽州軍就有可能推著潰兵前進。

倒卷珠簾。這是兵法上很經典的一式。一旦讓敵軍的潰兵衝他們自家本陣，即便是神仙出馬也挽救不了一場敗局。

武裝到牙齒的幽州軍如水銀泄地，快速排出攻擊陣形，大步向前。左翼、中軍、右翼，沒有後軍，沒有預備隊。對面的博陵也是一樣，右翼、中軍、左翼，在戰鼓的指揮下迎頭前進。

雙方的鼓點節奏極其類似，都爲大隋軍中最正規的破陣樂。在鼓聲初起的一霎那，羅甚至懷疑對方不是敵人而是友軍。而順風傳來的羽箭破空聲很快就將他從恍惚中驚醒，搶在幽州兵馬挽弓之前，博陵軍率先發了遠程打擊。

“一百二十步！”著遮天蔽日的羽箭，羅忍不住驚。這簡直不符合常理！兩軍戰，一百步左右是開弓放箭的最好時機。大部分士兵都能到這麼遠，集的箭矢可以覆蓋戰場的局部，讓敵人防不勝防。

而一百二十步開弓，大部分弓箭就可能在半途失去力道。即便僥倖擊中目標，也很難穿鎧甲。待他們將第二支羽箭搭上弦，敵軍已經發起了凌厲的反擊。

很快，他就發現了所在。今天早上刮的是北風，敵軍於上坡。雖然山坡並不陡，風力也僅僅能吹戰旗，但這微弱的優勢卻足可讓博陵軍的羽箭多飛出十幾步。

“舉盾，舉盾！”隊伍的正前方，低級將領們大聲呼喝。半空中落下的羽箭大部分都被盾牌擋住，部分鑽過盾牌隙，中了目標。不幸的士卒發出厲聲慘，在生餘死的邊緣掙扎徘徊。幸運的袍澤們加快速度向前行，儘量短與敵人之間的距離。

“挽弓，挽弓，一百步，仰！”達到平時訓練位置的幽州手在旅率們的指揮下，將羽箭搭上弓臂，力出。“嗡！”天空中騰起一道灰黑的濃煙，蝗蟲般向敵人撲將過去。對方也快速舉起的盾牌，同時將長矛端平，矛尖閃亮刺眼。“叮，叮，叮！”落雨聲響做一片，有人倒下，但非常稀。

博陵軍的第二羽箭幾乎接著幽州軍第一擊而騰空。這次力量更強，覆蓋面更廣。個別流矢甚至飛到了幽州步卒後的騎兵腳下，驚得戰馬不斷打響鼻。

“叮，叮，噗，噗！”羽箭中目標的打擊聲令人焦躁不安，腥的味道開始刺鼻。“咚、咚、咚！”輸緩而沉悶的鼓聲猶如心跳，一下又一下，憋得人不過氣來。羽箭伴著戰鼓得節奏不斷升空，不斷落下，先是於人羣中砸出幾點花，隨後，花漸漸變大，變豔。幾點花連在了一起，融了一團泊，越來越濃，越來越深，終於匯流河。

略看了幾眼，羅便對敵我雙方的損失瞭然於心。弓箭戰中，人數居多的己方並沒佔到任何便宜。自己一方吃虧的原因在於既沒搶到優勢的地形，又被老天捉弄，以至於羽箭的程和力道都遠不如敵人。好在敵我雙方的步卒中混有大量的樸刀手，他們手中的盾牌可以護住自己和大部分袍澤。真正的較量要等到長槊手接那一刻，那時纔是決定勝負關鍵。彼此平素的訓練程度和裝備優劣瞬間便會分出高下，第一波相互試探的結果也會瞬間決出。

“我軍佔優勢麼？”帶領著騎兵統籌全局的羅在心中自問。在與敵人真正手之前，他相信幽州軍的戰鬥力。一方面出於幽州人的自豪，另一方面出於對麾下這支隊伍的瞭解。而在第一波羽箭落下的剎那，他卻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了。風向、地形、羽箭打擊開始時間，敵軍的將領經驗非常富，戰場上能利用的全部有利條件他都利用到了。而幽州軍的將領，包括他自己，卻仍然在墨守規。

敵我雙方的士卒還在互相靠近，幽州弟兄試圖從側翼搶到敵軍上方，奪回地形上的便利條件。而敵軍也在緩緩轉，移，試圖永遠保持居高臨下的狀態。“咚！咚！咚！咚！”鼓聲越來越急，敲得人心臟幾乎跳出了嗓子眼兒。而號角聲也突然加了進來，“嗚嗚――嗚嗚――嗚嗚——”一聲聲猶如鬼哭。

“落盾！”在前方指揮右翼步卒的範仲謀突然揮手，喝令。正在爲同伴和自己遮擋羽箭的樸刀手們迅速將盾牌拉回到前。“加速衝擊！”他大聲呼喝，隨即拉下面甲，斜向上方舉起長槊。

羽箭突然停止，天空中又出了。燦爛的下，兩支由長槊組的叢林突然撞到了一起。整個大地都隨之震，天空、流雲瞬間失去。敵軍在後退，羅欣喜看見自家的初步戰果。但他們又擁回來了！藉著地勢下。雙方的軍陣都被變了形，像兩輛不幸撞在一的馬車般叉，重疊。士兵們吶喊著用兵互相攢刺，互相砍殺。你來我往，各不相讓。

敵軍又在後退，被幽州士卒們得不斷後退。敵軍的長槊手數量居然沒有幽州這邊多，導致了攻擊強度不足，防守也漸漸疲弱。羅驚喜地發現了自家優勢所在，還沒等他將這份喜悅多長時間，敵軍右翼突然分裂無數碎塊。快速退的人羣后出現了一排巨盾，間隙可以容納博陵軍弟兄通過，卻把撲上來，不悉這個陣型變化的幽州軍長槊手牢牢地擋在了外邊。

長槊擊打在巨盾表面，咚咚有聲。盾牌和盾牌的隙之間，一木矛探了出來，封堵住了幽州軍前進的可能。隨後，敵陣的邊緣突然向前，彎曲，數百剛纔躲在後方沒有出擊的生力軍兜上來，將幽州軍的陣型生生彎。

敵軍的長槊手不是，而是分了幾個層次！發現問題所在的羅想給右翼一些指導卻已經來不及。眼睜睜看著敵軍右翼變一把鐮刀，不斷地收割走幽州弟兄們的生命。

酒徒注：累死我了，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