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若是爲你報仇,早就下旨將劉長恭等人砍了!何必等到現在?”羅藝見李旭依舊對朝廷懷有妄想,忍不住出言點醒。
殺了段達等人,朝廷手中就沒兵將對付瓦崗衆,所以李旭和他麾下的弟兄只能算白死。這是江都方面一直裝糊塗的本原因,羅藝和邊的心腹幕僚早就分析過,不相信誰會費力氣給一個無憑無倚的寒門將軍主持公道。況且自大隋立國以來,稀裡糊塗死在自己人手裡的又不止李旭一個。類似的事屢屢發生,從先帝到今上,頂多抓個替罪羊安人心,從沒理過真正的幕後黑手。
“我是大隋臣子,只能求陛下做主。別人負我,我卻不能擅開戰端!”李旭嘆了口氣,幽幽地迴應。
“大隋還能堅持幾天?!”羅藝看不慣李旭的婆婆媽媽,斥責的話口而出。話說完了,才發覺自己於不知不覺間又被眼前的‘老實人’給帶到了裡。
所謂求陛下做主,純是李某人的託辭。有這樣的一道摺子送到江都,楊廣爲了平息他的憤怒,肯定會溫言,甚至給他加進爵。雖然大隋朝的爵看上去已經不值錢了,但對他李某人來說,等於重新確認了自己對博陵六郡的管理權。朝廷不能再派新人來取代一個忠心耿耿且剛剛了委屈的大總管,而幽州軍南下也了名副其實的造反舉,道義上愈發站不住腳。
“大隋存在一日,我就是大隋之臣。保境安民乃肩頭之責,不敢有誤!”李旭向南方拱了拱手,繼續裝忠臣。
“然後老夫就是辜負君恩,圖謀不軌。攻擊同僚,倚強凌弱!”羅藝再也不住心頭怒火,一邊咆哮一邊拍桌子。
他本來就不是個脾氣溫和之人,自從李旭登岸以來,幾乎每一句話都將他在下風。抑得久了,自然要噴發。曹元讓、夏郡、周子雄、鄭遠四將也不是好相與之輩,見主帥準備與對方撕破臉,索也用腰間拔出了刀。只待羅藝一聲令下,就衝上前去用兵跟李旭討價還價。
“嘿!”王須拔冷笑一聲,抱著胳膊,斜眼相看。
“嘿!”呂欽撇撇,拎起酒罈,繼續爲主將和客人將金盞添滿,對明晃晃的刀視而不見。
兩聲冷笑,聽在羅藝耳朵裡比千軍齊呼力量還大。那姿態,那眼神,分明是對他這個昔日塞上長城,對整個幽州軍的輕蔑。想他羅某人縱橫半生,何時被人如此小瞧過?簡直是丟人丟到了家!因此不得不再次將怒火下,用手扶住桌案,低聲命令道:“把兵刃都收起來。李將軍在數萬大軍中都能殺個三進三出,會怕你們幾個那兩下莊稼把式?收了,別給人家當笑話看。咱們幽州軍的本領要在戰場上用,不是用在這地方的!”
“稟將軍,在您歸來之前,我已經在戰場上見識過的虎賁鐵騎的威力!”呂欽放下酒罈,背對著羅藝向李旭叉手施禮。
“如何?我一直夢想與羅老將軍並肩塞外,縱馬狼居胥下。沒想到你小子比我還走運!”李旭角含笑,半是羨慕,半是嘲諷。
“可惜呂某麾下那些大好男兒,不是死於胡人之手!”呂欽仰天長嘆,話語之中帶著無盡的惋惜與不甘。
“你說什麼!”羅藝再次被激怒,站起,大聲喝道。
“呂某說,可惜我麾下那些大好男兒,不是死於胡人之手!”呂欽虎目含淚,大聲迴應,“可惜當年塞上長城,如今只會在自己家裡打劫,對著昔日的同僚揮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