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子義,你說的那些我都清楚!”幽州大總管聽得心裡沮喪,擺擺手,打斷了劉子義的羅嗦。“你直說吧,咱們怎樣做才能儘快把六郡拿下來。要多錢,給對方多大職,還是直接割數個縣給他?像薛家兄弟那樣,讓他們專斷一方,軍民兼管!”
“不是多好的問題。可能爲將軍效力的,還必須符合幾個條件!”劉義方想了想,繼續道,“第一,其家不在趙子銘和呂欽兩人的兵力威懾範圍。第二,其家在李將軍所行的新政中損。第三,其家有能力在起兵後,短時間不被撲滅,進而影響到博陵軍整個戰略部屬。第四,這個人要有野心,也有膽子,並且要足夠涼薄!”
幽州衆將面面相覷,雖然對敵人有所瞭解,但他們卻沒達到對其中每名文臣武將的脾氣、秉都瞭如指掌的地步。劉義方說了那麼多條件,按他的標準篩選,大夥都知道的幾個主要家族都已經可以被排除在外了。而一些影響稍小的家族,又怎可能經起博陵軍的傾力反擊?
“嗯,咳、咳、咳!”正當大夥搜腸刮肚尋找合適策反人選的時候,老長史秦雍發出了一陣劇烈的咳嗽。歲月不饒人,他追隨了羅藝近三十載,如今已經是遲暮之年,比不上小夥子們,稍微勞累一些便搖搖倒。
“老秦且下去休息,這些小事,無需你過多心!”看著老長史憋得像螃蟹一般的臉,虎賁大將軍羅藝關切地叮囑。
“老,老臣以爲,咳咳,若是,咳咳,若是一時找不到合適人選,不如,咳咳,不如從長計議。切,咳咳,切不可再輕舉妄,咳咳,讓博陵做了防備!”秦雍一邊咳,一邊建議。
“嗯,大夥先退下吧。元讓,你去傳醫來。子雄,你部下午繼續攻城,不用拼命,但也別給易縣守軍息的機會!”羅藝從老長史的話語中聽出些謀的味道,猶豫了一下,命令。
將軍們如釋重負,起離去。他們都是打仗的好料子,謀並非所長。甚至打心眼裡對收買和煽叛等奇招懷有牴。這都是羅藝的影響。在大半生時間,虎賁大將軍羅藝都是個非常純粹的軍人。如果不是時局發展得太玄妙,如果不是權力的太大而虎賁鐵騎的實力又太強,也許他本不會起問鼎逐鹿的念頭。
“主公請恕老臣直言,子曰:君不則失臣,臣不則**,幾事不…….”待大夥的腳步聲都去得遠了,秦雍止住咳嗽,低聲勸告。
“行了,我下次注意便是!有什麼話你直接說吧!”羅藝很不習慣這種揹著諸將做決定的方式,甩了下袖子,命令。在他眼裡,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幽州將士個個都是明磊落的好漢,實在沒必要過於防範。秦雍的做法不但會使得主帥和將軍們彼此之間起隔閡,而且會影響幽州軍整的戰鬥力。
秦雍拱了拱手,算是給羅藝賠罪。“臣無心間隔諸將,只是臣所想到的人選實在有些尷尬。一旦走風聲,恐怕將軍非但不能得到其幫助,反而會白白便宜了他人!”
“哪個?”羅藝皺著眉頭,將自己能想得起來的頭面人細數,數遍六郡也沒找出這樣一個人來。
那邊劉義方見不得主將著急,沉了片刻,低聲道,“秦老說得莫不是恆山……”
“對,恆山郡守杜圭!秦雍輕捋鬍鬚,笑容滿臉。
“杜寶相不過是個幹吏吧,哪算得上豪強?!”羅藝在鼻孔中冷哼一聲,對兩個屬下提供的人選很是不屑。
那位姓杜的郡守是正經八本的科舉出,先帝在世時宦海沉浮多年,最大不過做了一任書監侍讀。後來因爲上了楚公楊素,所以才外放爲縣令。楊玄造反時,曾經向他寫信求助。他當場扯書斬使向朝廷表明忠心。事後又幫助朝廷私下搜捕楊家僕從,累功被授郡丞。
行伍出,功名是一刀一刀砍出來的羅藝素來瞧不起這種涼薄之輩。所以也沒打過拉攏其爲屬下的念頭。況且恆山郡在博陵六郡中的重要很小,即便將杜圭拉攏過來,也未必能對眼前戰局起到什麼作用。
“杜圭雖然不是出於豪門,但爲多年,家業已經不算太小。況且羅公拉攏他,只爲的是讓博陵自陣腳,無須他出更多力氣!”秦雍搖搖頭,溫和地提醒。
當當久了就會建立自己的家族。羅藝痛恨豪門專權,但此刻在幽州,羅家不算豪門麼?此外,忠武將軍步兵爲代表的步家、壯武將軍劉義方爲代表劉家、長史秦雍爲代表的秦家,哪個勢力又比那些世襲的族小了?說他們不算豪門,恐怕整個幽州都會當笑話!
“況且咱們這邊多一個郡出來,博陵那邊就一個郡。實力對比發生了變化,那些先前對咱們沒信心的人,便會重做選擇!”劉義方在旁邊笑著補充。
“可這個人曾經是最看好李仲堅的!”羅藝有些不放心,“別是咱們枉費功夫,反而轉頭被他利用了爲李夫人拖延時間!”
“老臣倒不怕他爲李夫人效忠,反而怕他見勢不妙,索闔郡投了河東!”秦雍將白鬍子搖得上下飛,“我聽人說,前些日子唐公李淵聽說婿戰死了,立刻想謀奪搶兒的家產。兵馬都到了井陘關前,突然又掉頭撤了回去。恆山郡守杜寶相非但沒和郡丞一道整軍備戰,反而派人去博陵,請求李夫人主邀孃家人過來幫忙!”
“這個李老嫗也忒不地道!若不是他做事不,李將軍也不會落到如此下場。杜寶相居然想去投他,真是自己瞎了眼睛!”雖然同樣打著六郡的主意,羅藝卻非常不齒李淵當時的做法。
以軍人角度,他非常同李旭的遭遇。認爲對方是了河東李家的拖累才戰敗的。如果太原留守李淵不圖謀不軌,作爲其世侄的李旭便不會被瓦崗軍和東都方面前後夾擊。更不會含恨跳下黃河,令天下豪傑扼腕。
“主公切莫小瞧了李叔德。他手中雖然沒有多兵,但太原宮本爲我大隋皇帝陛下親征塞上的落腳點,裡邊存有很多鎧甲。而河東李家在朝野人脈甚廣,門生故舊的作用足以抵上十萬大軍。老臣以爲,河東兵馬不南下則以,一旦南下,半個關壟唾手可得!”
“還不是仗著老子的餘蔭!”羅藝撇,不屑地點評。轉念想想自己打一個易縣還要費半個多月的力氣,而對方僅僅憑著脈就能不戰而屈人之兵,心裡又甚爲失落。“那杜寶相既然心向李淵,咱們怎麼才能取得他的支持?你們說吧,咱們拿什麼打他。金子、駿馬、還是高。他已經是郡守了,還能再怎麼高?”
“如果主公早正名號,這事就會變得非常簡單!”老長史秦雍長揖及地,再次提起要羅藝自立爲王的話。
如果自立爲王,羅藝麾下就有一大票空頭職位。像杜寶相這種做夢都想將做得更大的人,索封他一個開國侯,肯定比多金子、珠寶都管用。
“此話且不要提,眼下咱們就控制了幽州這麼大塊地方。連半個河北都沒到手就忙著稱王稱帝,和高士達、格謙這些土鱉又有什麼差別?這種勾當連李那廝都不屑做,咱們又何必自己自己!”幽州大總管羅藝搖頭,直截了當地拒絕了麾下的擁立。
據南邊傳來的消息,在‘大敗’李仲堅後,河南羣盜愈發相信李有天子命。所以番上表勸進,請其早登大位。而李卻僅僅將自己的封號改了魏公,不肯與大隋天子分庭抗禮。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東都未平,不可議此。”換做翟讓的話則變了“剛多收了兩鬥稻穀便做夢納妾,不如先去洗洗兩腳泥!”
“那就只好許他事後割地自立,怎麼折騰怎麼折騰了!反正有咱們幽州給他提供軍力支持!”劉義方見主帥意志已決,只好換了一個條件與其商討。
“也可以,但禮不可太。杜寶相年時家貧,對財貨素來看得重!”老長史秦雍點頭附和。
“儘管滿足他,反正他只是個過路財神!”羅藝聳了聳肩膀,冷笑著同意。‘待老夫全取六郡,不得再將財貨拿回來。這種無恥小人,不值得信任!’他心裡發著狠,手掌悄悄地握了腰間寶刀。
“同時,咱們也得小心別人用一樣的手段從部製造事端!”秦雍結束了一個謀劃,又想起其他重要事。
“咱們的弟兄?”羅藝話中約約出幾分不滿,“老秦,你不覺得你最近太小心了麼?弟兄們跟咱們時間最短的也超過了十年,用得著把他們都當賊防著?我敢保證,咱虎賁鐵騎裡只有磊落好漢,絕不會出現杜寶相那樣的市儈小人!”
“但您麾下現在不止是有虎賁鐵騎。薛家兄弟跟李仲堅本來關係就很切,投降咱們又是被形勢所迫。如果他們在背後搗,咱們恐怕連家都回不得!”秦雍也加高了聲音,鄭重提醒。
“莫非你聽說了什麼閒話?”羅藝楞了一下,板著臉追問。
“恐怕無風不起浪!”秦雍的臉搐了一下,冷笑著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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