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守業覺得嗓子有些腥甜，生生制住了。

他雖是個農家漢子，卻很有些見識。謝二老爺這話乍聽去很通理，細品卻有問題：兩個都娶，到底誰是正妻？糊裡糊塗不弄清楚，等兩個都弄進了門，解了謝家眼前的困窘，那時，憑謝家的家世和財富，誰正誰妾還用分嗎？清啞還有日子過嗎？

謝家分明打的是鈍刀子割的主意。

所以，他絕不能點這個頭。

謝二太太也抹淚，對江大娘道：“我兒是從小捧在手心長大的，不知多人上門求親。何曾過這個委屈……”

江大娘聽了尖聲道：“太太你大人大量，肯委屈，有人不肯委屈呀！生了個窮命，還當公主一樣捧著，人好笑……這樣媳婦我們家要不起……”

謝二老爺等人眼看著事往規劃好的方向走，心輕松起來。

誰知郭大全笑道：“謝家肯委屈就好辦。要是江老二今日來送貨，接了繡球的就是他。他已經親了，謝姑娘只好給他做妾。所以，謝姑娘也給明輝做妾好了。等兩年，清啞進了門，謝姑娘再進門。”

好了，話題又繞回去了。

謝家人如何肯答應！

所幸不等他們反駁，江大娘先跳出來反對，“休想！明輝已經和風拜了堂。風先進門，風做妻，清啞做妾。”

吳氏嘲諷道：“你們親口定的親，比放屁還不如？放屁還有個響聲呢，你兩口子親口說的話，親上郭家求的親，連個響聲都沒有？”

江大娘臉紅，憤憤地看著吳氏道：“這事意外，又不是心的。誰也不想！”

吳氏道：“旁人想不想我不曉得，我曉得你心裡不得這樣。”

長輩們針鋒相對，清啞在幹什麼呢？

在看江明輝。

江明輝則呆呆地看著門口，

堂前。一個態、杏眼含水的子倚在門邊，手扶著門框，定定地看著江明輝，“你真要棄我而去？”淒婉的聲音令人不忍傾聽。

江明輝慌道：“不！謝姑娘……我……”

才要說話。又驚慌地轉頭，不安地看向清啞。

清啞，在江大娘刻薄的指責聲中沒有退，在方初和謝月巧妙的威下沒有退讓，卻在江明輝對謝風說“不”的時候。整個人就了，子不由自主地搖晃了一下。

謝月就松了口氣。

之前聽說江明輝對妹妹不無義，剛才見他被清啞牽著鼻子走，也顧不得禮法規矩了，暗自示意邊大丫鬟錦繡去喚謝風前來，為的就是與清啞相抗衡。

這招利用的就是江明輝對妹妹的不忍。

看來這一招是走對了。

清啞的變化，離最近的郭大有最深。

他當即扶住，痛心地“小妹”。

江明輝見清啞面不對，忙跑過來喊“清啞！”

謝風也疾步走過來。

也是一來就注意到了清啞，沒想到江明輝定親的子是這個樣子。這大出意外。心裡便酸楚不明、膈應得難。

清啞問江明輝：“你想退親？”

江明輝含淚搖頭，“不！”

清啞再問：“你想娶兩個？”

江明輝依然搖頭，“不！”

清啞掙紮道：“那我們走！”

謝風適時道：“江公子！”

淒婉的聲音令人心碎。

江明輝回頭看向，不知如何是好。

謝風哀聲道：“我不你。你想走就走吧。”

走了以後，也沒必要活著了。

眼中流出絕，就像之前咬舌自盡一樣。

江明輝彷徨了，轉懇求地看著清啞，“清啞，我……不能……我害了謝姑娘，要給一個代……我……”

清啞再不能安靜。急躁起來——

不喜歡江明輝看謝風的眼神，很不喜歡！

聲再問：“你想退親？”

江明輝猛搖頭，“不！”

清啞道：“那就跟我走！”

堅持不住了，很清楚地表明：要麼馬上跟走。要麼退親。

江明輝猶如困，一時回頭看謝風，一時轉頭看清啞。

堂上諸人都不敢多話，都盯著他們三人。

只有江大娘，氣不過尖：“你這樣我兒子！你要死他！”

江明輝就向清啞道：“清啞，你不要我！你不要我！……”

清啞就呆住了——

是他嗎？

難道不是謝家在他們嗎？

覺心中有塊堅的地方破了。有什麼東西正一點點流失。

因為這流失，覺得渾無力，站立不穩。

面對這形，吳氏想，這門親事再無轉圜餘地了！

心中湧出滔天的恨意。

但是，沒有再罵，而是對著江明輝語氣悲傷地勸道：“明輝，不是清啞你，是你娘想退親。我一向把你當兒子看，到底你不是我兒子。你娘不喜歡清啞，怪不拼命幫江家畫畫。你不能為了清啞跟你娘對著幹，那是不孝。我們原想著，親兄弟也要明算賬，就清啞等出嫁的時候把那些畫兒當嫁妝帶去江家。你娘不樂意，非要清啞把畫兒拿出來給你兄弟三個掙錢。當娘的這樣為兒子，也沒錯，你不能怪。要怪就怪清啞，千不該萬不該幫你畫什麼畫兒。要是沒畫畫兒，江家就不能來城裡開鋪子了，你也不能見什麼謝姑娘了。總是清啞不好。你娘都是為了你好，幫你定的謝家，有錢有勢，謝姑娘肯定比清啞會畫畫兒……”

江明輝看向江大娘，好像，確實，這一切開始是因為娘鬧的。

謝月心頭大震，目嚴厲地看著這個農婦。

這是在離間江明輝母子，順帶在江明輝心裡種下嫌隙：他娘貪圖謝家富貴，所以要他和謝風親；他娘想占有原本屬於他的財富，分給他兩個哥哥；說謝風肯定會畫畫兒，那是什麼？若等將來江明輝兩廂一對比，發現謝風不會畫，必定對心生不滿，從而思念郭清啞；還提醒江明輝，江家若不是靠著郭清啞，不可能來城裡開鋪子……

江大娘也覺得不對勁，可是，吳氏的話無從反駁。

因為，之前可不就是這樣打算的！

再說，吳氏在勸江明輝退親，勸他不要跟對著來，又沒像先一樣賴著江家不放，還有什麼可挑的？

只能挑一點，因拍道：“笑話！要不是你閨畫畫，我們就不能來城裡開鋪子了？說著話不嫌牙磣。還說拼命幫江家畫畫，我們明輝郭家的還了？逢年過節，送禮送首飾……”

眼前浮現江明輝幫清啞買的玉鐲，心裡直冒火，說順溜了，忘了這些禮都被自己扣了下來，本沒送到郭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