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要去?那太好了。”承衍好像安下心來, “太虛境每五百年纔開放一次,剛好被我們趕上了,聽說這次準備參加的門派非常多, 我還擔心咱們難以勝出來著,你要是也參加的話,那我們勝算就大多了。”
聞朝有點疑:“為什麼我參加勝算就大多了?”
“你不是已經突破到元嬰後期了嗎?太虛境的修為限製在金丹期以上, 化神境以下, 咱倆剛好卡上限, 一個門派裡如果有兩個元嬰後期, 勝算會大很多。”
承衍撓撓頭:“而且……我總覺你有很多鬼點子, 說不定能出奇製勝呢?”
“這樣……”
承衍背靠著青石, 已經開始暢想起來:“去一趟太虛境, 再加上你這塊晶石, 我應該可以衝擊到元嬰巔峰了。”
聞朝:“不一鼓作氣衝擊化神境?”
承衍苦笑:“哪裡有你說的那麼輕巧, 元嬰巔峰和化神境雖然隻隔著一線,卻是天差地彆,有多修真者都卡死在這一步, 再冇有半點提升。你看那個天劍門掌門, 他幾百年前就是元嬰巔峰, 到現在還是元嬰巔峰, 因為境界不能突破,容貌都從青年變了老年,要是百年之再無進展,估計就要壽數耗儘了。”
他說著抬起頭, 對著天空歎了口氣:“修道真難啊, 耗費了那麼多時與心, 究竟又有幾個能真的破碎虛空, 除了那些麟角,其他人全都死在了修道的路上。這種時候我就更加敬佩師祖,隻花了不到三千年的時間就飛昇大道,還教出了三個化神境的徒弟,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簡直匪夷所思。”
“我以前一直覺得自己修煉速度已經夠快了,可跟那些天資異稟的人站在一起,我就又開始疑,我到底為什麼要修道,修了也不見得能飛昇,就做一個世俗之人,驗生老病死,不好嗎?”
聞朝打量他一番:“你有點危險,你道心不穩,小心衝擊境界失敗。”
“還不是被你打自閉了嗎,”承衍把胳膊墊在腦後,“我辛辛苦苦突破到元嬰後期,被你一個元嬰初期吊打,後來得知你有神火加持,才安自己不是我太差是對手太強,結果呢,這還冇過去倆月,你居然已經跟我旗鼓相當了,那你說我修道修的,還有什麼意思,是吧。”
聞朝垂下眼,思考了好一會兒,才猶豫著開口道:“你想知道我為什麼能在短時間連續突破嗎?”
“為什麼?該不會你把那狐妖的丹煉化吸收了吧?”
“……怎麼可能,那狐妖修習的是采補的功法,與我相剋,孟在淵都不吃那顆丹,我怎麼會煉化它。”聞朝也抬起頭,跟他凝視同一片天空,把聲音得極低,“是因為我替師尊擋了一道天雷。”
“?!”承衍瞬間站直了,眼睛瞪得老大,“你說什麼?煉虛境的天雷……”
“噓,”聞朝捂住他的,“彆說出去,除了我們師門上下,我隻告訴了你一個人,你一定要替我守口如瓶。我說給你聽也隻是想告訴你,我不是你想的那樣,是什麼上天眷顧的天之驕子,修道這條路並冇有捷徑可走。你若替掌門擋一道天雷,你也能直接衝擊到化神。”
承衍瘋狂搖頭,連連擺手:“不行不行,那天雷可不是鬨著玩的,彆說擋一道,半道我都死得的——我說掌門傷勢那麼重怎麼還能輕鬆突破功,原來是你。”
他忽然想起什麼,目一斂:“所以那塊石頭……”
“嗯,是我在擋雷時收集的天雷之力。因為不想被髮現異常,我一直在十萬雪山待到養好傷纔回來。”
承衍出難以置信的神:“你也……太強了吧,怎麼辦到的?元嬰期擋煉虛境的天雷居然還能活下來……那你這石頭豈不等於拿命換的?就這麼送給我?”
“全門派就你一個雷靈,不送給你,我自己留著下崽嗎?”聞朝擺擺手,“拿命換的也不至於,以相許也冇必要,隻希你能穩固道心,還有,替我保。”
“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我要是說出去了,這輩子都衝擊不到化神境。”承衍當場立了毒誓,看向對方的眼神愈發敬佩起來,“風鳴,你……你怎麼敢做這種事的,你就不怕死嗎?”
聞朝沉默。
他當然怕死,好不容易重活一世,他比任何人都要怕死。
但比起死亡,他更害怕師尊出事,如果那神支柱倒塌,他簡直不知道該怎樣繼續下去。
聞朝迴避了這個問題:“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好好,等有新的關於太虛境的訊息了,我再來找你。”
兩人在日月泉分開,聞朝目送他離去,緩緩垂下眼簾。
師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揣著這份疑,他又回到晏臨的住,對方果然已經回來了,正坐在書案邊研讀一本古籍。
晏臨發現他進來,也冇抬頭,隻拿起茶盞默默地抿了一口。
“師尊又在喝冷茶了,”聞朝照例幫他換上新的茶水,“還有,師尊按時吃藥了嗎?”
晏臨指尖一僵,語氣變得有些不自然:“你那個藥……助眠作用太強了。”
“那師尊可以晚上吃。”
晏臨緩緩合上書簡:“為師覺得……最近傷勢已經好了很多,無需……”
“不可以,”聞朝表嚴肅,“吃藥最忌諱的就是有點起就停藥,既然師尊覺得確實有效,那就堅持吃下去,就算不能完全治癒,也能起輔助作用,要堅持到我把真正能給師尊治的藥拿到手。”
晏臨低著頭,冇吭聲。
“對了師尊,太虛境是不是要開啟了?”
晏臨終於抬起眼,好像意外於他這麼快就得到了訊息:“誰告訴你的?”
“承衍師兄。”
“是要開啟了,大概還有一兩個月的時間——你想參加?”
聞朝點點頭,在他麵前坐下來:“久旱甘霖,在太虛境。”
“……又是為了為師?”晏臨眉心微微蹙起,“這兩天我一直想找機會告訴你,因為境界突破,我的傷勢已經好很多了,你又弄好了靈泉,我慢慢養著也可以恢複,你就不要再到奔波去尋找什麼藥材了。”
“那怎麼行,現在師尊隻是覺得好了一點,頂多是疼痛緩解,距離完全恢複還差得遠呢。”
晏臨眼中出一疑:“我的狀況,你好像比我自己還要清楚?”
聞朝:“嗯。”
他當然清楚,畢竟書裡寫的明明白白,突破到煉虛境也不能改變什麼,還是得需要那三種藥材。
晏臨把書簡放在一邊:“為師一直想問你,你是如何得知那些藥材可以治療我的傷勢?而且,銀枝玉葉草你也拿到了,為師並不覺得這樣一種催草能用來療傷。”
聞朝沉思了一會兒:“雖然確實有點奇怪,但……弟子還是堅信,我的判斷不會出錯。”
原書作者,總不能騙他吧?
晏臨聽見他這般答覆,有些頭疼地了眉心:“太虛境每五百年開啟一次,裡麵有許多天珍地寶,會吸引各大門派前去爭奪。每一次開啟,境的狀況都大相徑庭,所以在它開啟之前,冇人知道這次境是什麼難度。”
“弟子明白。”
“我們扶雲派位列十大仙門之首,有多人敬畏,就會有多人嫉妒。上一次太虛境,我派到了其他門派的聯手攻擊,不但本無歸,甚至有多名弟子重傷而回。而進境有修為上限,哪怕我們所有弟子都是元嬰巔峰,也架不住幾百人、幾千人的圍攻,你明白嗎?”
晏臨說著,修長的手指扣住了茶盞邊緣,指尖在上麵輕輕挲:“你負神火之事,整個修真界,乃至整個大千世界都知道了,你一旦進境,其他人都不需要再搶奪什麼天珍地寶,而是直接,搶奪你。”
“為師不希你再去犯險,更不希你是為了‘找藥’這種荒唐的理由去犯險,進境對你來說太危險了,你真的不適合去那種地方。”
聞朝:“師尊說的弟子都明白,可弟子還是要去。”
“……”
晏臨被他一噎,隻覺一口茶梗在了間,終於他用力吐出一口氣,一指門口方向:“出去,你給我回去反省幾天,再來說太虛境的事。”
聞朝張了張,似乎有話想說,最終還是什麼都冇說,垂下眼:“弟子告退。”
等他走了,晏臨把杯中最後一口冷茶灌進腹中,幾乎有些無力地靠在椅裡。
忽有風颳來,推開了半掩的窗戶,青梧憑空出現,坐在窗框上,看熱鬨不嫌事大地說:“你這個徒弟很不聽話啊。”
“他從來也冇聽過我的話,要是他今天聽了話,我反而要覺得那不像他。”晏臨疲倦地合上眼,“到底要怎樣才能阻止他去太虛境?”
“這還用問嗎,你心裡早就有答案了吧,怎樣都阻止不了。”青梧衝他勾起桃花眼,“不過我真的好羨慕啊,你們這天地的師徒,一個拚命要給對方治傷,一個拚命不想讓他犯險,居然還因為這個差點吵起來……師兄,這徒之心我也有,請問徒弟去哪領,我也想要一個。”
晏臨歎息:“風涼話就免了吧。”
青梧從袖子裡掏出一冊帶圖的豔話本,當著他的麵看了起來:“要我說啊,你們這早就超越了普通的師徒之,當場結為道都冇問題,可惜呢,你倆這一個死悶著不說,一個經曆像白紙一樣,本不知道自己在喜歡你,單純地把你當什麼……神支柱,不知道這‘支柱’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支進他裡——想等他開竅啊,可真是太費勁了。”
晏臨眉心的褶皺更深了:“注意你的言辭。”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青梧雙手環,“勸是肯定勸不了,趕想其他辦法吧。”
“還能有什麼辦法,我隨他進太虛境。”
“你要進太虛境?”青梧著實有些意外,“你為扶雲派掌門,這可算犯規的,境就是給小輩曆練之用,你若進去也隻能用化,修為不能超過上限,且在境裡不能用法,否則就會被髮現,踢出境。”
“我知道,但我彆無他法,”晏臨道,“我未曾進過太虛境,以化進去,倒也不算太過違規,我不拿裡麵任何東西就是了。”
青梧想了想:“這麼說倒也是,反正每次都有人混進去,風鳴替你擋了一道天雷,你境界多有些不穩,進去曆練一番穩固境界,也說得過去——你要真暴了,彆承認你是扶雲派掌門就行。”
“掌門之位,我已給青蟄了。”
“……什麼?”
“雖然還冇到接時間,但我在渡劫之前,已將掌門印正式轉給了他,冇有公開轉,是不想引起派弟子猜測。”晏臨抬起頭,“若我份暴,我自行離開扶雲派。”
“……你在說什麼?”青梧那雙總是瞇起的桃花眼瞬間睜大,“晏青崖你瘋了?離開扶雲派這種話你也能說出口?”
“我隻是說如果。主離開,不會給你們帶來麻煩。”晏臨重新將茶盞蓄滿,是聞朝剛剛泡的茶,還在冒著熱氣,“總之,我意已決,你也不必勸我。”
“……你還好意思說你徒弟,你倆分明一個脾氣,還真是‘名師出高徒’,”青梧拉下臉,“隨你的便,你要是想滾,最好早點滾,等你走了,我就把你兩個徒弟全收歸我門下,到時候你就後悔去吧。”
他說完,直接從視窗跳下去,眨眼便不見了。
晏臨端著茶盞的手頓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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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朝離開白鹿居,往赤烏小築走。
穿書至今,他還是頭一回被師尊從屋子裡趕出來,他現在心有些忐忑——師尊該不會為了不讓他去太虛境,再把他關進小黑屋吧……
早知道師尊會反對,他就應該再委婉一點,現在搞得這麼尷尬,他都不知道要怎麼跟師尊說了。
他總不能告訴對方,說他知道這次境是什麼況,有把握功拿到東西出來吧。
在師尊眼裡,他恐怕是個不聽話的徒弟。
聞朝有些憂愁,正準備聽話一次,回屋“反省”一下,餘忽然掃到院子裡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他停下腳步,看到那東西一頭鑽進了藥田裡,是一團白的茸茸,生著短尾。
垂耳兔?
聞朝神微微地變了。
如果他冇記錯的話,扶雲峰上所有的雪兔應該都是立耳。
這隻突然出現的垂耳兔,好像……格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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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臨:功把話題引開了,徒弟應該冇發現我今天也冇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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