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雪山。
漣靠南,別說是雪山,就連大塊大塊的冰也沒人見過。可這個被誤傳的訊息,到底是從哪裡傳出來的呢?
「有人在人為破壞船底!」不知道又有誰重新嚷了一句。此人聲音洪亮,這一下,幾乎大半的人都聽清了。
人為?
這可是在海上啊!要知道如今能夠建造可出海船隻的,也唯有漣江家一家而已!
櫟如故先這些人一步聽說了此事,鎖了眉頭。
如今敢走海路的,還不多,而建造大型船隻的技又獨獨握在江家一家手裡,所以海盜什麼的……那本是吃力不討好的事。
鑿船底……那意味著敵方需要下海!
到底是誰寧願兩敗俱傷,也要置他們於死地?
眾人的心提了起來,船上晃得愈發厲害,眾人一個個麵如土,有膽小的已經癱坐在地,口中喃喃著「怎麼辦……怎麼辦?」
「去將船底的堵住!」有人道。
當危險很可能危及到大家的生命時,眾人總是十分團結的。聽到有人這麼說,也顧不得別的什麼,紛紛朝著船艙最下麵的一層去了。
有的用各種皿將滲船的海水倒出去,有人試圖用一切能夠遮擋住口的東西擋住它,但連鐵皮的船底都能夠鑿穿,何況是普普通通擺上去的件了。
四人倒是不急不緩,彷彿被鑿穿的船並不是他們的似的。
幾人悠悠朝著人群走,半途中又遇到那年,還有心思笑著打了個招呼。
年向著四人招了招手,意思要他們跟著去。
出於好奇,幾人跟了上去。
穿過兩間平素沒有人的屋子,眾人來到一個樓梯口,正猶豫疑問之際,就見年已經攀著旁邊的欄桿,準備下去了。
一條不長的走廊,照明用的是夜明珠,在黑暗中散發著淡淡的輝。
不一會兒,幾人就來到了一個特殊的地方。這裡,地麵上已經蓄滿了積水。
相比之於上麵,在這裡,他們能夠更加真切地到自船底而來的震。
櫟如故饒有興緻地看著那年。如果到了這時候,還不知道這年有什麼特殊之,那也太遲鈍了。
那麼問題來了,他打算怎麼辦?
年在櫟如故好奇又帶著期盼的目中,不知從哪裡找出了一把短劍。而後,在震最厲害的地方,猛地紮了下去。
那短劍是劍鞘,便是一派珠寶氣,若這劍不是削鐵如泥的寶劍,還真委屈了那劍鞘了。
不出所料,劍刃鋒利,原本隻是凸起的一小塊鐵皮,瞬間破了一個。
年又拿著那短劍來回,一個十字叉口下一瞬就顯現在了眾人麵前。
水瞬間朝著船湧,年卻毫不覺得擔憂,反而出一派天真的笑意,彷彿這隻是一種好玩的遊戲罷了。
玩夠了,又抬頭笑著問道「會泅水麼?」
得到眾人肯定的回答,年麵上的笑容更大了「那便好。」
他一副「遊戲似乎更有意思了」的模樣,對著眾人道「還愣著做什麼,來幫著鑿船啊。」
鑿船?
櫟如故麵上出古怪的神,但也不懷疑那年的話。
反正船不是自己的,鑿壞了,也不心疼。
此刻已經猜出了年的想法,下起手來,也愈發沒有顧忌。
年那邊的口已經有人兩個拳頭一般大,海水快速湧的時候,還可以看見水下一張興的臉龐。
然而,當那張興的臉龐對上一張從容帶笑的臉龐,船下的人愣住了。
他憋著一口氣,原本就快到極限,乍一看倒一個人,登時嚇得僅有的一空氣也傾瀉了出來,口中進了水,人也被嗆到了,好不狼狽。
那人在水下那麼久,早就是強弩之末,年沒有給他還手的機會,將接連在他上的繩索解下,繞在了自己上,而後繼續破壞船的底部。
知道那窟窿容得下一個人的大小,年才對著剩下幾人使了眼,率先跳下了水。
櫟如故看出了些名堂。
這底部,雖然已經進了許多海水,船也在不斷下沉,但是估計下來,這一塊地方即便是都進了水,也不會導致沉船。
這種設計……這種巧思,實在令人驚訝。
有了這個念頭,眾人更加沒有顧忌,紛紛學著年的樣子,將在船底下鑿船的人與繩子分離之後,自己也跳下水。
船下的人見此況,自然還想拚一拚的,但他們又怎麼比得過剛剛下水力旺盛的人?
越是掙紮,就越是下沉得快,不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水下的人很多,各司其職,但沒有人有觀察其他人的閑工夫,連什麼時候自己邊換了一個人,這些人都不知道。
幾人去收割他們命的時候,還能看到這些人臉上難以置信的表。
眾人速戰速決,將船底留下的人清理了一番,便拉扯著那一繩子,沿著繩子的方向前進。
繩子的另一端,便是那一艘藏起來的大船了。
離開了船底之後,眾人得以浮上水麵息,遊出一段距離之後,才又潛水中,到了那一艘巨的船底下。
櫟如故原以為那年是要如法炮製他們的行為,結果卻看他兜兜轉轉找到了一地方,鼓搗了十幾息,船底下就開啟了一閃小門,剛好容一人通過。
年率先撐住小門的兩端,爬了上去,櫟如故等人連忙跟上。
待最後一人上了船,年又將那小門重新關上。他們耗的時間短,這麼一會兒功夫,裡麵漫進去的水,不過鋪了個船底。
對巨的構造這般瞭解,這年,恐怕真是江家的無疑了。
不過眼下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幾人躡手躡腳地跟著年,開啟了一個又一個艙門。
年對敵方的站位似乎也十分悉,在門開啟之前,就和幾人悄悄說好了位置,隻等著門一開啟,就將守在那裡的敵人放倒。
這個時候,敵方還沉浸在自己即將勝利,而對方即將沉船的喜悅中,看著他們的船漸漸下沉,誰也沒有想到他們以為焦慮不安的敵人們,此刻會出現在了自己的船上。
而除去年自己,剩下的每一個人武功都不俗,兩個條件疊加起來,櫟如故等人在這一艘船上幾乎是暢通無阻。
年一是水,配上他麵上的笑容,就有幾分邪肆意味在裡頭。
一路殺到了駕駛室,忽然被開啟的門、站在門口渾的五個人,讓裡麵的人瞬間彈出了幾米遠。
這駕駛室裡的人,與外麵那些酒囊飯袋終究是不同的。
他知道自己多半兇多吉,用盡畢生力氣大喊「敵襲!注意——」
話沒能喊完,年的刀已經架在了那人脖子上。他似乎有一些苦惱「叔叔,不要讓我難辦啊。」
叔叔?
原本打算出手的南宮彥青收了手中暗。
這人的喊聲不弱,此刻船上如果還有其他的人,肯定有人聽見了他的喊聲。但是眾人也並不十分擔憂,因為在這個時代,會駕船的到底還是數,甚至一艘船上,可能沒有一個替補的駕駛員。
他們的船上是有的,但是這一艘嘛……
賣出去的船,對江府來說就是潑出去的水。至於船賣出去之後,有沒有人會開,關他們什麼事兒啊?
對方能夠以重金聘到眼前這一位,已經十分不容易了,又哪裡還找得到第二個替補的駕駛員。
是以,隻消控製眼前這一位,就相當於是控製住了整條船。
幾個人盯著一個,還怕他跑了不?
眾人或坐或立,就在一旁看戲。
那中年男子見自己恐怕是兇多吉,不由得心一橫,試圖拖延時間「江厭,你既然還我一聲叔叔,拿到架在叔叔的脖子上,又是什麼意思?如此行徑要是傳出去了,你以為有幾個人會聽你的緣由?到時候,你的名聲可就全都毀了!」
江厭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叔叔,你在等什麼人來救你嗎?他不會來的。」
「嗬嗬……」被人當眾穿了心事,江尚平的麵子上有些掛不住,「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一汙濁,哪裡還有半點大家公子的樣子!」
還是想拖延時間。
隻是啊……
「叔叔,放棄吧。你等的人真的不會來了。」江厭低頭看了看一,因為上有水,這有些偏淡,是妖冶的薔薇紅,他一路走來的地方,蔓延了一地。
江厭嗤笑一聲,道「再說了,我變什麼樣子,不也都是向叔叔學的嗎?」
何況,他本也不是什麼大家公子,是叔叔過慣了好日子,才將從前的一切都忘記了吧。
江厭越是從容,江尚平就越是焦急。
他不知第幾次抬頭,想看一看船上的況,結果連半個人影都沒有瞧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船上安靜得過分。
是,他們為了減小目標,船上本就沒有多人,以為不需要戰,就能夠將對方一網打盡。在派出那些人手之後,船上的人就更了。
但這也不至於一個人都沒有吧?
他剛剛明明喊得那樣大聲了!
「叔叔還不信嗎?要不要侄兒帶叔叔去看一看?」江厭麵上是諷刺的笑容,架在江尚平脖子上的短劍一刻也沒有鬆下來,「說不定叔叔能夠看到十分有趣的場景呢。」
江尚平沒有說話。
被人駕著脖子帶出去,實在沒有多好看。但他在此等得心焦,越是一個人都沒有,他就越是害怕。與其在這裡擔驚怕,倒不如豁出去了,去外麵看看好了!
但要他做到答應江厭,江尚平也拉不下這個臉,於是一聲不吭。
「看來叔叔是不想了。」江厭不按江尚平心中所想的那樣出牌,頗有些憾道,「既然叔叔不想看,那便算了。」
他對著櫟如故等人出一個求助的神,但見到江厭殺伐果決模樣的櫟如故等人,卻不覺得他這個求助的眼神中當真包含了幾分求助意味。
隻微微仰了頭,意思問他有什麼他們能夠幫著做的。
將人捆了一個八角粽子,江厭猶不放心,拖著人走出了駕駛室。
沒有人駕船,船停在了水麵上,隻隨著水波微微變換著位置。
而因為江尚平被他們拖出來的緣故,他此刻也看到了船上的景象。
原本安排在船上的死士門橫七豎八地在地上躺著,更甚至是不知所蹤的。而筆直站著的,居然都是帶了一水漬,看樣子剛剛從水底下爬上來的。
不……
這些不是他們的人。
他們之前算好了,等這些死士將敵方的船鑿穿了,他們這裡就會有人把他們拉回來,然後從船的一邊放下雲梯,供這些人爬起來。
但是為駕駛的船員,江尚平最清楚不過,自己方纔可本沒來得及放下雲梯啊!那麼這些人,又是怎麼來的?
他的目不由得落到了江厭的上,到此刻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一件事來——江厭他們這些人,又是怎麼上來的?
「江厭,是叔叔錯了,叔叔現在已經想通了!」當一個個細節在江尚平腦中重新顯現,連貫一個他不願相信的可能,江尚平卻不得不伏低做小了,「叔叔是一時糊塗,你我骨親,又怎麼能因為這些小事產生隔閡呢?
相信叔叔,叔叔隻是答應替別人開船,人家給出的價格高,叔叔當然願意,至於攻擊你們的船,這一點叔叔完全不知道啊!哦還有,叔叔也不知道你就在那艘船上,要不然,叔叔是寧死也不會讓他們朝你手啊!」
態度轉變得如此之快,櫟如故都要給他啪啪啪啪鼓掌了。
江厭卻對江尚平的話置若罔聞,帶著幾人走到了護欄邊上。
他輕蔑地瞥了一眼巨下方,嗤笑了一聲,便帶著江尚平走了。
對於他要怎麼置江尚平,櫟如故並不好奇。左右是人家的家事,他們沒有要管的道理。
隻是等人走了之後,眾人才揣著一顆好奇道心朝著船下張。
江厭方纔在看什麼呢?
下一刻,櫟如故忽然笑道,「這漣江家的那個,還真是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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