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語想起那年二小姐從城歸來,當時還是大葉氏安在老夫人院子裏的眼線。親耳聽到大葉氏質問白驚鴻劫殺二小姐的事,也記得當時白驚鴻難以置信地說:不可能還活著的,針上都帶著巨毒,何況從那麽高的山崖上掉下去,就算下麵有溫泉也必死無疑。
“興許就是那一次了。”呢喃開口,自顧地道,“興許就是遇著十殿下那一次,小姐是死了的。是被白家人害死的,是……真正的白家二小姐。”
好像有些事忽然就懂了。
為何二小姐在城三載,回來之後仿若新生。
為何二小姐在城三載,醫驚絕,蓋世無雙。
又為何二小姐在城三載,一武藝,所向披靡。
“原來死去的才是白家二小姐,而活過來的,是東秦的天賜公主。”
劍影想多問幾句,但默語卻不願再說了,又恢複到之前的狀態,跪在冰川前,一語不發。
爭也不再說話,該算的他也算了,生卦之人無需擔心,所謂死卦也不是真正的死卦。
其實此刻在場的人都沒有辦法,但剛剛他也悄悄起了一個卦。
卦示:事有回轉,隻待天人。
又十日,快馬疾馳,一青袍謫仙自遠方而來。
冰雪皚皚,冷風割麵,卻在他自馬背飛而起來,紛紛避讓
人們眼睜睜看到他直衝陣法化的冰川地帶,有人下意識地想要開口提醒,想說不要貿然闖,那不是冰川,隻是陣法。
可再想想,衝進去又如何?反正過不了多久還會自己再繞回這邊來的。
於是他閉了,什麽都沒說。所有人都閉了,什麽都沒說。
結果一個時辰過去,兩個時辰也至,三個時辰天由明至暗,人卻依然沒有出來。
君慕楚突然就笑了,他告訴默語:“別哭了,你家主子有救了。”
默語不解,“如何有救?剛剛進去那人是誰?”
劍影也笑了起來,“你不知道那是誰嗎?咱們認識的人中,還有什麽人如此執著地喜歡青衫?默語,咱們主子興許真的有救了。”
爭再次席地而坐,卦子攤開,良久——“天人至,卦主生!”
寒甘毒霧,經久不散。所有寒甘人都陷了沉睡,仿佛死了一般。
白鶴染盤膝坐在冰雪地麵,雙腕早已流不出來,所有在外的皮都白得嚇人,一如冰川凍雪。
不敢,因為沒有力氣,隻稍稍一下就會摔倒,然後再也爬不起來。
前世今生,這是一本事發揮得最完全的一次,可也就是這一次,幾乎要了的命。
當然,也不在乎命了,之所以堅持,是對這片土地的憎恨,是對這裏的一切深惡痛絕。
也害怕,如果沒有了君慕凜,在這世上的存在又有什麽意義?做歌布君,做東秦的天賜公主,到頭來究竟是為了什麽?
沒有多麽偉大,也沒有多麽心懷天下,隻是想跟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好好的渡過一生,隻是想與他齊頭並進舉案齊眉。可是人生為什麽那麽難,都走到這一步了,眼瞅著好日子就在眼前了,什麽想要共渡一生的人卻不見了?
心裏有恨,不知如何發泄,總覺得毒封了寒甘還不夠,想殺了這裏所有的人,想要讓寒甘流河,一個都不剩。
可下不去手,終究不是前世那個毒了,終究是心了。就像前些日子聽到小孩子的哭聲,不由自主地就微微收勢。
隻送給寒甘一次長眠,用一,耗全部生機。
毒脈傳人質返祖,縱然年華老去,頭上也不現白發,皮也不布皺紋。所以還是年輕模樣,所以縱是損了七十年的生機,看起來還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
卻沒有人知道,用七十年的生機,換整個寒甘一場長眠,這幾乎就是同歸於盡的打法了。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用這種方式去對敵,在的觀念裏,即使將來有一天遇著再難的事,都不可能幹出自損生機去換出路的事來
可君慕凜不見了,的一切全了,什麽原則道義,統統拋在腦後,就隻想滅了寒甘,為他報仇。
這是過去多久了?幹了,生機也快要盡了,整個人就像是枯萎的花朵,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
可是不能死,一旦死,寒甘就會複蘇,毒障就會解除,那些沉睡的人也會醒過來。
要的不是這個結果,要君慕凜回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如若不能,寧願在最後一刻發毒之一脈隻有曆代家主才有權知曉的。要寒甘永封,要讓那些沉睡的人們再也醒不過來。要把這一片冰川變人間地獄,來為的未婚夫陪葬,也為陪葬。
仇恨更重了,握拳的手掌心攤開,按在地上。
天黑了,最後一夜,再等最後一夜。若還是見不到他,那麽寒甘,咱們自此永別,你們再也不會出現在曆史長河中,而我,也將在發之後死魂消。
但願沒有來生,不想再去任何地方,也再沒有重來一次的信心和勇氣。
永別,就是永別吧!
夜幕沉沉,不見星鬥。
七十年的生機得疲力盡,就連眼睛都花了。否則不會看到一名青男子踏陣中,一步一步朝著匆匆而來。也不會看到那男子口呢喃,一聲一聲著“阿染阿染”。
曾卜過一卦的,天人不歸,自此不見。那麽現在又見,是因為沒了多生機,心老了,就開始思念故人?有所思,便有所見,老天爺待還是好的。可是也思君慕凜,為何不見?
“阿染。”青男子已到了近前,幾乎是撲著將手向了。
再堅持不住,終於歪倒在他懷裏。
“這個夢做得太真實了。”輕輕地說,“我好像看見四哥了。”
想抬手去眼前這個人,可是手抬到一半就沒了力氣。他幹脆將的手握住,握在手裏,一遍一遍地說:“不是夢,阿染,這不是夢。四哥來接你了,你跟四哥出去,寒甘的仇我來替你報,好不好?阿染,聽話,四哥這一生失去太多太多的人,不能再失去你了。”
又開始慌了,好像不是夢,好像真的是四哥。
用盡力氣與他相握,愈發真實。
眼淚終於又掉了下來,明明垂垂老矣,卻哭得像個孩子。
的卦還是不準,到底不是風家的人,算卜這種事做不來,也做不好,否則不歸的天人,如何能再見上一麵?
“四哥。”聲音沙啞,絕又悲傷,“四哥,君慕凜不見了,我想把他找回來,你告訴我,該去哪裏找?我得去什麽地方才能找到他?我都封了寒甘了,可他還是不回來,他是不是不要我了?四哥,你說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陣陣心疼蔓延開來,他將人攬在懷裏,有淚順著臉頰落,滴到了的發間。
“不會,你是凜兒的命,凜兒不會不要你。阿染,跟四哥走,四哥帶你找他,陪你等。你放心,人一定可以找到,四哥說能,就一定能。”
不再抗拒,好像這個人說帶找,就真的能帶找。好像這個人說能找到,就真的一定能找到。
被他抱起,天旋地轉,意識愈發的模糊。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拚著力氣對他說:“不要放過寒甘,君慕凜不回來,我要整個寒甘為他陪葬!”
……
天賜公主執封地天賜鎮,天賜鎮隨從前的癆病村,遍及東秦的每一個州府。
寒甘邊境也有一個天賜鎮,雖然很小,卻也有二十五戶人口,也在鎮子口掛了牌子,將天賜鎮三個大字高高供奉起來。
閻王殿駐在這邊的分殿很小,鎮一人,暗衛四個,差十五。
但鎮子再小,五髒俱全,這裏甚至還有一個二進的宅子,立了匾額稱公主府。
這是君慕凜的人在各地建鎮時掛上去的,鎮裏的百姓也說,不管公主來不來,他們都要在天賜鎮裏為天賜公主留一個家。有公主府在,他們就有主心骨,也會永遠記得是天賜公主這個人,給了他們又一次生命,讓他們重新活了過來。
如今白鶴染就住在天賜鎮上,住在公主府裏。有鎮上的婆子主過來照顧的一日三餐,也有鎮上的姑娘主過來幫打理院子,洗端茶。
白蓁蓁和白燕語從上都城趕過來了,每天都陪著,偶爾說說話,說現在,也說以前。
四皇子也在府上,每天就隻在邊坐著,一眼不肯錯開地看著,就像在看一件珍品。
寒甘的毒障沒有撤,卻不再由白鶴染來主持。君慕息兌現自己的承諾,替守著大陣,守得寒甘連隻飛鳥都沒再有過。
落修有時會同劍影說:“以前隻知五殿下是陣法高手,沒想到四殿下才是深藏不。”
劍影對此卻有些心理準備:“靈雲先生的弟子,如何能是凡人?你也是閻王殿出來的,別跟我說你不知道四殿下是淩駕於三幕傳奇之下的唯一一人。”
落修苦笑,“我如何能不知。都說閻王殿有三幕傳奇,一個是十殿下,一個是九殿下,還有一個是你。卻甚有人知,其實在三幕傳奇之上還有一個傳奇,那是靈雲先生的弟子,我東秦的第四位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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