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什麽樣子？

失了你，我獨活，終於把自己活了你的樣子。

淩安郡主府門口，林氏一直在等著兒回家。管家和提早回來的聞香勸了幾次讓先進屋歇著林氏都不幹，隻說一定要親眼看到燕語回來才能安心。

就這麽看著，一直看到一個白衫男子背著個小姑娘奔著這頭來，林氏驚了，那不是七殿下麽？後背著的是……是燕語？

聞香鬆了口氣，再勸林氏：“夫人放心吧，奴婢都說了有七殿下護著小姐，不會有事的。”

林氏點點頭，再看由遠及近的那兩個人。燕語好像睡著了，頭枕在七皇子的肩上，兩人的臉頰隨著走一下一下地磨蹭到一起，七皇子也沒有躲的意思，還時不時偏頭看看睡得好不好。林氏心頭一，小聲問聞香：“你說，七殿下是不是對燕語有意思啊？”

聞香答：“自從五殿下離世之後，七殿下確是經常往咱們府上跑，也幫了三小姐好幾次忙。不瞞夫人，奴婢私下裏也想過這個事兒，但是沒敢跟三小姐說，怕是奴婢想多了，如果七殿下沒那個意思，咱們家小姐該傷心了。”

林氏歎氣，“要是知道傷心就好了，知道傷心就說明的心又活了。為一個活人傷心，總比整日想著一個死人好得多。”

話說完，七皇子已經走到跟前了。背著的白燕語被他放下來，但卻沒直接給林氏和聞香，隻是衝著林氏微微躬道：“今晚母後在昭仁宮擺了酒，郡主喝得有些多了，本王送回來。煩請夫人好生照看，喂一碗醒酒湯再讓睡吧！”

林氏點點頭，將兒接了過來，和聞香一起扶著。如今已經能比較從容地麵對這些個皇子了，也漸漸地適應了淩安郡主母親這個份，不至於一見到大人就局促不安。

對於七皇子，很有心多問幾句，比如說為什麽燕語是你送回來，也比如說你為何總是幫著郡主府。可這話還沒等問呢，迷迷糊糊的白燕語突然睜開眼睛，手就往七皇子那抓去。

聞香沒料到突然會醒，一下沒扶住，白燕語整個人都往前栽。

好在七皇子看見了，出手來將人接住。白燕語這一摔，正好摔進了他的懷裏。

“到家了，沒事了。”他先開口同說話，還抬手為了一綹碎發到腦後。

白燕語還是迷糊，一雙手直往他脖子上劃拉，“讓我看看還流不流。”

他拿沒辦法，麵前還有幾個人呢，這小姑娘一雙手不老實，讓他有些尷尬。

於是隻好將的小手給握住，輕語道：“不流了，隻是破了一層皮，沒有多嚴重，明日一早就看不出了。”

“胡說！流了那麽多，怎麽可能隻是破了一層皮。你們怎麽都這樣，明明了傷卻還不說，什麽都一個人咽下，抗著，從前他是這樣，如今你也是。”

從他懷裏掙，蹲到地上，抱著膝蓋又哭了開。

林氏急了：“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就哭了？”

聞香分析：“可能就是喝多了久，沒事的，在宮裏的時候四小姐和靈犀公主也是又哭又笑的。紅忘爺說們就是因為酒喝多了，所以緒才不控製，鬧一陣明兒酒醒了就會好。”

七皇子也蹲了下去，輕輕著的發，“我知你想他，我也是。我欠他的，不知從何還，所以謝謝你全我，我會一直護著你，直到你出嫁，絕不會讓你再委屈。”

白燕語猛地抬頭，“護我到出嫁？嗬，我能嫁給誰？你又想我嫁給誰？”

他搖頭，“不知，但孩子早晚是要出嫁的，你是淩安郡主，配得起最好的男子。”

“最好的已經死了。”目森森，一把抹去眼淚，從地上站了起來。“最好的已經死了，所以我不可能出嫁，七殿下還是把方才的話收回去，否則就會為一樁砸到手裏的買賣。”

轉府，再沒多說一句。

聞香追著白燕語去了，林氏有些不好意思，著給七皇子賠禮，請他不要見怪。

七皇子搖搖頭，“喝醉了，本王不怪。請夫人明日轉告，摔壞的發簪，本王會賠給。”

眼瞅著七皇子也走了，步行走的，林氏這才想起來白燕語回來的時候頭發很，原來是了發簪。是喝多了酒把發簪都給摔壞了嗎？可是為什麽又要讓七皇子來賠？

剛剛還以為七皇子看上了的兒，可是那位皇子又說隻是護兒到出嫁，看來是想多了。人家說得已經很明白，他欠五皇子的，不知道從何還，如今是都還到燕語頭上來了。說到底，這又是承了五皇子的，的兒莫不是跟那個人真就牽扯不清了？

林氏有些來氣，轉也回了府，想往白燕語那院兒去看看，被管家給攔了。

白順說：“瞧著夫人這會兒心氣兒不太順，就別往三小姐那去了。喝了不酒，這會兒要是鬧起來可就不好收場。不如就讓三小姐好好睡一覺，明兒一早夫人再去同說話。”

從前白府裏的老人，以及跟在白燕語邊的聞香，都是在外或是當著外人的時候郡主，回到府裏便習慣地稱三小姐。

林氏聽了白順的勸，想想也確實是這麽回事，每每遇著跟五皇子有關的話題，白燕語的緒都不太能控製，自己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去招惹。

於是一跺腳，自顧回房睡覺去了。

廚下做了醒酒湯，聞香端回來的時候白燕語已經睡著了，無奈隻好把湯擱到桌上，再取了溫的布巾幫臉，換。都折騰了一番，見三小姐也沒醒，便知這是睡了，這才悄悄出了門，自己也回房睡了。

睡覺的時候不留人，不用值夜，這是白燕語跟二姐姐學來的習慣。一開始也是不適應的，畢竟夜裏要是想喝口水都得自己起來倒，比不得有人侍候時那麽方便。

但後來就覺得這樣很不錯了，因為沒有人看著，想什麽時辰睡就什麽時辰睡，想什麽時辰起就什麽時辰起。夜裏睡不著了起來坐一會兒，也沒有人在耳邊嘮叨。

而如今，夜裏多半是睡不著的。即使喝了很多酒，也是隻睡了一個多時辰就醒了來。

頭很疼，白燕語想起紅忘勸君靈犀的話，說那種酒喝起來甜甜的，但卻是有後勁兒的，喝些對有益，喝多了就會很難，後麵一兩天頭都會很疼。

這才半宿，果然頭痛裂。

翻下榻，鞋子穿了老半天都沒穿上，幹脆放棄，就著腳下了地，走到桌前喝了已經放涼的醒酒湯，窗外月了進來，月亮近圓，看來快到十五了。

走到院子裏，腳有些涼，但並不在意這些，尋了個廊下的位置坐下來，呆呆地看著眼前空空院落，腦子裏回著的一直都是七皇子臨走之前同說的話。

我會一直護著你，直到你出嫁。

可是能嫁給誰呢？為什麽子一定要嫁？就不可以一個人生活，直到死去嗎？

誰都不想嫁，就想一個人清清靜靜的，想在郡主府就在郡主府，想去天賜鎮就去天賜鎮，想去給他上香就去給他上香，想到他墓前坐坐就到他墓前坐坐。

就想陪著他，直到這一生走完。

可是這一生怎麽這樣長，何時才能走完？

白燕語以手掩麵，低低哭泣。

你為什麽要死？又為什麽要是我的親哥哥呢？我多想隨你去了，你卻偏偏把這一切都留給了我，讓我不得不替你守著，讓我舍不得放下你的宅子和你的生意。你活生生把我鎖在這世上，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

“哥，我該怎麽辦……”

鄉城東，一座僻靜的小宅，冬天雪輕輕扣了宅門，很快就有一位五十多歲的仆人將門打開，一見了就道了聲：“小姐來了。”

冬天雪點點頭，什麽都沒說，徑直走進了院子。

小院兒蕭瑟，即使歌布也已經功春，可院裏唯一一棵樹還是沒見發芽。

“李伯，我師兄呢？今日怎麽沒在院子裏？”

李伯答：“爺說今日小姐會把最後一次藥送來，他收了藥就要帶著驚鴻夫人走了，所以在屋裏換。”

冬天雪沒說什麽，大步走到房門前，開口喊了聲：“師兄，我能進來嗎？”

“進吧！”裏麵有淡淡的聲音傳來，聲音雖淡，卻帶著濃烈的哀傷。最不了這種哀傷，因為這種哀傷能讓所有人都跟著一起難過起來。

房門推開，君慕息早已經換好裳，依然是青衫。冬天雪想，真不知這位師兄究竟有多青衫，似乎都不重樣，又似乎都一模一樣。

進了屋，走到他跟前，他正在用一塊蘸的帕子一下一下地幫白驚鴻臉。

人已經死了許多天了，卻還栩栩如生，除了麵蒼白以外，連子都是的。

“這是最後一次藥，藥丸口，能保一年不腐爛。”這樣說著，藥瓶也在手裏握著，卻不願遞給他。“師兄，你真的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