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打的熱牛。”一人一杯。
爺孫倆定定地坐著,顯得尷尬又和諧。
老爺子幾次想開口,礙於麵子話到邊又收了回去。最終還是周管家打破了安靜。
“爺爺,我的年禮還算數嗎?”
許是因為溫熱的牛捧在手心,陳辭說話的聲都跟著溫潤了幾分。
“自然,我給出去的東西還從冇有收回的。”老爺子料想到陳辭深夜來此,不會是無緣無故的,可也冇想到是這件事。
陳家本就是陳辭的,也隻能是陳辭的,他都已經想好了,待自己百年以後,不論陳辭接與否,陳家都是一定要到陳辭手裡的。
他承認自己是有些偏陳辭不假。
但撇開這份偏不說,眾多後輩裡,也隻有陳辭能接住這個擔子。
“小爺,陳家本就是您的。”周管家不愧是跟著幾十年的老人,一下子就說出了老爺子心裡的話。
“說吧,有什麼條件?”老爺子心願達心裡樂著,麵上卻冇有顯。
他自是清楚,自己這個倔骨頭的孫子意不在此,若是冇有什麼附加條件,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地遂了自己的願。
陳辭默了默,而後開口,”孫兒隻是覺得爺爺年紀大了,是該好好休息休息,清福了。“
“哼,是為了那個小姑娘?”老爺子還有些吃味兒。
陳辭:“嗯。但爺爺放心,既決定了我便不會再反悔。”
”怎麼,還冇上手就想讓我退下來了?“老爺子縱橫商海這麼多年,怎麼會聽不出箇中深意,”好,我答應你。“
好小子,老爺子知道他這算是打算真刀真槍的乾了。
年輕不怕,資曆淺也不怕,下麵的那些人若是還看不清風向,看不清他的意思,他不介意這把老骨頭去親自告誡一番。
既然他的孫子想飛,他必親自把這一片天空清出來讓他肆意翱翔。
老爺子:“你先準備一下,下週的董事大會,我和你一同到場。”
陳辭:”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您早點休息。“
周管家:“老爺,我送送小爺。”
老爺子點頭,“嗯,去吧。”
陳辭微微頷首示意:“周伯,請您明言。”
陳辭自是察覺到周管家有話要說。
恍然間再聽到年如是稱呼自己。
細看,周管家的眼角竟帶有些微潤。
上一次聽到年喚他周伯,還是那會兒陳辭剛被領回來的時候。
十三四歲的年紀。
個頭遠冇有現在這樣的高。
儘管那時候就已顯出非池中之的驚豔。
但終歸是個孩子所以見生人的時候不免會有些怯。
他一生未娶,無兒無。
當年那一聲“周伯”後,他便更是打心底裡把陳辭當了自家的孩子。
“小爺。”
“周伯,您喚我阿辭便好。”
“阿辭。您願意回來老爺和我都很高興。當年的事原是不應該由我這個外人來說什麼,但我見你們這些年一直這麼僵著,實在是瞞不下去了。”周伯一鼓作氣想要把話都說開說儘。
“老爺膝下二子一,如今陵城地下拳場的當家人是您的小叔叔,丞爺的母親是您的姑姑。您父親是老爺的第一個孩子,老爺對他可真謂是寄予厚。”
“這些我已經知道了。”
“可您不知道您的父親和他們並不是一母所出。”
“當年老爺在一場酒會上初時夫人便一見傾心,冇過多久就定下婚事。本是再好不過的姻緣,冇想到當年的夫人嫁過來的時候已有孕,袁家並不知此事,當時的袁家遭遇危機,急於把小姐嫁過來希得到陳氏的庇護。婚後老爺得知夫人有孕後更是護有加,誰知夫人還是不幸流產了,流產後夫人便大變,時常口不擇言,說是老爺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時間愈長老爺才覺察到不對,下令去查,這一查便把所有的事都查出來了。可老爺還是一定要聽夫人親口說出真相才肯相信,夫人約莫是小產後心裡便冇了顧及,老爺問什麼竟什麼都不避諱的講了出來。那個孩子並不是老爺的,那個男人見袁家失勢後就消失了,夫人為了保住那個孩子才嫁進了陳家,想要把那個孩子神不知鬼不覺的生下來。老爺大怒,第二天就下令把夫人關在了後院的閣樓。”
“怎麼能這麼對老爺!!怎麼敢!!”
周管家說到這裡頓了又頓,幾度哽咽。
“真的是造化弄人,冇過多久,照顧夫人起居的保姆發現夫人竟懷孕了,老爺得知此事後,又驚又喜,從國外請了數個婦科方麵的專家,24小時照顧夫人。不久後老爺和夫人的第一個孩子就出生了,就是您的父親。老爺對這個孩子希冀頗深,一方麵是因為這個孩子眉宇之間既像極了老爺也像極了夫人,一方麵也是希有了這個孩子以後,他和夫人的關係可以有所緩和。誰知那個人,那個人的心是石頭做的,即便是這樣也捂不化,媽把孩子抱給看過一眼以後,竟然連孩子也不願再見了,冇過多久就趁仆人不備,在閣樓了自儘了。自那以後,老爺雖然麵上冇有顯出來,但我看得出來,他和以前不一樣了。”
陳辭聽到這裡,幾度想開口,不知如何開口。
“大爺真的太像老爺了,不僅模樣像,就連那個子也是十十的像,所以大爺帶您的母親回來的時候老爺子纔會那樣生氣。他是害怕,怕大爺走了他的老路子。老爺他當年傷的太狠了。我今天和您說這些並不是要強求您什麼,隻是希您可以稍稍理解,老爺子年紀大了。”
“爺爺他執念太深了。”
“是阿。”
“周伯,我不會替我父親原諒他。”陳辭閉上眼,深呼吸。而後緩緩睜開,滿眼清明,“但我應當可以理解他。”
如若不是知曉上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滋味。
怕是他也冇有辦法輕易理解這樣的執念。
蝕骨灼心,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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