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2章

江時風是江時雨的哥哥，宋瓷的Uncle。

在科萊曼的自傳電影中，也有江時雨這個人的劇，電影中，江時風的扮演者是一名華裔演員。當年去中國選角時，無數一二線的男星都曾去試過角，後來卻被一名四五線的小生奪得了這個機會。

後來獲得了奧斯卡最佳電影獎，這位男演員的價也跟著水漲船高，如今已是國準一線男星。

宋瓷知道有個Uncle，卻是第一次看見Uncle的模樣。宋瓷盯著江時風的模樣，細瞧，還是能在江時風的臉上找到跟江時雨相似之的。

他們的眼睛，都是狹長的型別，這樣的眼睛是非常迷人的。江時風長相不算多帥氣，隻能算是中等，但那雙魅力十足的雙眼給他加了不分。

宋瓷目從江時風上挪開，停在科萊曼的臉上。盯著科萊曼耳朵上的助聽，大聲問道：“江時風的鋼琴水準怎麼樣？”

科萊曼開始沒聽清楚，宋瓷又耐心問了一遍，科萊曼才聽清了。他答道：“風是名非常優秀的鋼琴家，那時候，我們的琴技至好友。”

科萊曼是天賦型鋼琴家，江時風是有天賦也肯努力的那種，他是科萊曼在同輩中唯一認可的對手。

宋瓷瞧出科萊曼對江時風的贊賞，好奇問道：“那與你相比，他如何？”

科萊曼非常認真地評價道：“較之我，略遜一籌。”在鋼琴上，科萊曼向來自傲。

科萊曼是譽世界的頂級鋼琴家，而江時風隻隻比他稍遜一籌，按理說也該是知名鋼琴家了才對。

可宋瓷卻從未聽說過，鋼琴界還有一位做江時風的鋼琴家。

心裡裝著疑問，宋瓷不問不快。又湊近科萊曼，好奇問道：“如今鋼琴界並無江時風的名字，他後來是棄琴了嗎？”

聞言，科萊曼想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一時間不說話了。他沉默地轉過去，拄著柺杖，索地走到了沙發邊。

科萊曼扶著沙發扶手慢吞吞地坐了下來。

助理將咖啡端了上來，邀請宋瓷與韓湛落座。

自閉癥患者大多都很偏執，科萊曼就是這種偏執到了極點的人。他有很多固定的小習慣，且不會準許任何人擅自更改。一旦有人打了他的生活方式，他就會非常焦慮，進而變得驚慌、急躁，甚至是發狂。

此刻，他左手端著咖啡杯，右手拿著一隻勺子，偏執地想要將桌上盤子裡的方糖舀起來放到咖啡杯裡。但他如今什麼都看不見，所以連續試了許多次，最終還是沒有功舀到方糖。

科萊曼開始變得煩躁。

他眉頭皺起，用法語快速地說道：“我看不見了。我看不見了。我看不見糖在哪裡，我什麼都看不見了...”

科萊曼猛地打翻了手中的咖啡杯，丟開了勺子，驚慌地用雙手抱住腦袋，反復地唸叨著：“我是個瞎子，我看不到糖，看不到琴鍵，我再也不能彈琴，我是個廢人，我是個廢人...”

韓湛小聲地提醒宋瓷：“他病發作了。”

宋瓷站起來試圖安科萊曼，可手剛一控到科萊曼的胳膊，科萊曼便瘋了一樣地將推開。“別我！”

韓湛趕抱住宋瓷，將帶到安全之地。

助理聽到靜從廚房裡走了出來，見科萊曼發狂了，他表現得鎮定且有條不紊。“好了科萊曼，你沒有任何問題，你現在需要冷靜，冷靜點，我們慢慢來，我會幫你找到糖。科萊曼，冷靜...”

科萊曼抱著腦袋，蜷在沙發上，不停地發抖。抖了許久，他纔在助理的安下，逐漸恢復鎮定。

助理輕輕地拍著科萊曼的手臂，對宋瓷說：“科萊曼本就是自閉癥患者，失聰失明後，他總是因為各種小事發病，他現在的況很危險。”

對他人危險，對他自己也很危險。

自閉癥患者的世界本就很痛苦了，如今科萊曼雙目失明，雙耳失聰，加之不能再彈琴，自然會到絕，會想要自殺。

科萊曼用了半個多鐘頭的時間才恢復平靜。他重新坐好，慢作地整理好領結，隨後歪著頭，小聲問道：“你還在嗎？Cherry？”

宋瓷給了韓湛一個安的眼神，才走到科萊曼旁，告訴他：“我在的。”

宋瓷在原位置坐了下來，還沒想好該說什麼，就聽到科萊曼說道：“Cherry，無法再鋼琴，我的生活枯燥無味。鋼琴給了我活著的樂趣，但是現在，我失去了唯一的樂趣。”

“Cherry，活下去對我真的很難，我無時無刻不想著離開。對我而言，死亡纔是解。”

“Cherry，我是個弱者。”

科萊曼法國一場病，緒有些低落，額頭上方整齊的金發垂落下來幾縷。宋瓷猶豫了許久，才手輕輕地將科萊曼額頭上的發替他整理好。

科萊曼開始很張，但他在迫自己接宋瓷的控。

將他頭發整理好，宋瓷這才問道：“科萊曼，我可以牽一下你的手嗎？”

科萊曼了雙拳，背部得筆直。

他很張。

他渾的每一個孔都在囂著不願意！可是他最後卻輕輕地點了下頭，“可以。”

宋瓷試探地朝科萊曼的手去，剛靠近科萊曼手指，宋瓷便發現科萊曼不適地皺起了眉頭。

等科萊曼適應了，這才張開五指，用指尖在科萊曼的手背上，輕輕地敲打著，像是在彈鋼琴一樣。

科萊曼開始還不理解在做什麼，但很快，科萊曼便放鬆下來。他閉上眼睛，裡哼出了跟宋瓷敲出來的琴譜一樣的調子。

很快，科萊曼的緒徹底平復。

宋瓷停下敲打的作，大聲地告訴科萊曼：“科萊曼，你的鋼琴就在你的房子裡，你隻需要往後走幾步，就能控到它。”

“它就在那裡，它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科萊曼，你雖然看不見了，但你一輩子與琴為伴，它早就刻在了你的心裡。”

“就算看不見了，但你的手還能，你可以重新跟它認識。它是你的朋友，它一定會很快上你的。”

科萊曼順著宋瓷的話去思考那樣的可能，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他彎笑了。“你說的對。我的手指還能，我就不該放棄。”

這一刻開始，科萊曼將宋瓷當做知己，能懂他的心。

宋瓷見科萊曼的臉上重新綻放出了彩，也跟著開心。

對科萊曼說：“科萊曼，我想要邀請你在三個月後，去伊麗莎白王小提琴決賽上，為我伴奏。”宋瓷對殺進決賽非常有信心，之前便在考慮決賽伴奏的人選。今日見到科萊曼，心裡終於有了人選。

科萊曼有些驚訝，“決賽，你要邀請我？”他現在這狀態，宋瓷還想邀請他？

“是的。”宋瓷想要給科萊曼更多的力和力，想了想，又說：“當年我母親，一定也很想拿下伊麗莎白王冠軍獎，可惜沒有機會。科萊曼，你願意陪我一起，去拿下伊麗莎白王的冠軍獎嗎？”

科萊曼想到江時雨，心裡頓時充滿了戰意。

為而戰！

“好！”

宋瓷得到了科萊曼的肯定回答，頓時鬆了口氣。“那好，三個月後，我們不見不散！”

科萊曼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想到什麼，緩緩地說道：“先前，你問我，你Uncle後來是不是放棄了鋼琴？”

“啊。”宋瓷都忘了這一茬，聽到科萊曼再次提起江時風，忙說道：“是的，我想，若江時風一直在彈琴的話，按照他的水準，早就應該是鋼琴大師了。可我，從沒有聽說他的名字。”

科萊曼用勺子不停地攪拌著咖啡，明明裡麵的方糖早就融化了，但他還是沒有停下來。

他攪拌咖啡的時候，勺子會在杯底發出那種刺耳朵的聲音，聽得韓湛骨頭都在不舒服。韓湛對宋瓷說：“你們聊，我出去口氣。”

宋瓷忍著笑點頭。

科萊曼這樣的人，一般人還真是無法跟他好好相。

科萊曼沒有察覺到韓湛走了，他還在不停地攪拌咖啡。宋瓷盯著韓湛離開的背影，突然聽到科萊曼冷不丁地開口說：“二十年前，你舅舅陷了一場作品盜竊風波，他被人設計，被迫敲斷了指關節。從此，再也無法彈琴。”

聞言，宋瓷震驚地瞪大了眼睛，“被敲斷了指關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得有多嫉恨一個人，才會狠心到將一個鋼琴演奏家的指關節敲斷！

那是徹底斬斷了江時風的夢想啊！

“這個，我不便說。”科萊曼不想談及老友的傷痛，便閉不言。他是自閉癥患者，他不想說話時，誰都不能他，急了他就會發瘋。

宋瓷也知道不能科萊曼，就沒再問。

又陪科萊曼坐了會兒，宋瓷便起告辭了。

助理送宋瓷離開。

站在門前的花叢旁，助理告訴宋瓷：“Cherry，先生今天很開心，你的話讓他重新拾起了對鋼琴的希。真的謝謝你。”

聞言，宋瓷仍不敢真的放下心來。擔心自己離開後，科萊曼仍會想不開，做出傻事來，決定在老城多留幾天。“我會在這邊再待幾天，方便的話，我可以每日來陪他聊聊天。”

聞言，助理喜不勝收，“那就最好了。”

對宋瓷的決定，韓湛也是贊同的，他們在附近的一家酒店裡住了下來。第二天宋瓷再去陪科萊曼的時候，韓湛就沒再跟著。

他確信科萊曼對宋瓷並無，隻是長輩對晚輩的，再跟著宋瓷一起去，倒顯得小心眼了。

第三天的中午，宋瓷陪韓湛用了午餐，然後去一家甜品店買了一盒馬卡龍。步行來到科萊曼家，還沒走進屋，便聽到了一個男人說話的聲音。

男人講的是倫敦腔英語，他正在跟科萊曼講述一部電影的劇，盡管聲音很大，聽著卻依然給人一種很有教養的覺。

宋瓷臉上出一抹疑之。

這是誰？

宋瓷拿著甜品食盒走進屋，便看到科萊曼的鋼琴旁，站著一個陌生的男人。

裡昂這邊夏季的氣溫也不過二十度左右，那人一米七五的個子，穿著一淺棕英倫風西裝。但從背影看，便是一個風度優雅的男人。

宋瓷站在客廳中間，淺淺笑了一聲，隨後開口問道：“科萊曼，我打擾到你與朋友的敘舊了嗎？”

距離略有些遠，科萊曼沒聽見宋瓷的聲音，但那名客人卻是聽見了聲音。

客人轉過來，與宋瓷四目相對。男人有一雙狹長而嫵的眼睛，目卻澄澈如水般乾凈。在看到宋瓷的容貌後，男人眸子驟然了一下。

他怔然地著宋瓷，不自地喊道：“小雨...”

宋瓷聽到這聲小雨，就猜到了這人的份。

他是江時風，江時雨的哥哥，的舅舅！

江時風的容貌較之年輕時候變化了許多，眼尾的皺紋就像是金魚的尾一樣散開來，充滿了年齡的痕跡。他鬢角微白，與照片中那個清雋貴氣的青年相比，變化可謂天翻地覆。

大抵是被折斷了夢想的翅膀，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因此蒼老得快。

江時風很快便從狂喜狀態中清醒過來。“你不是小雨。”

他快步走到宋瓷麵前，盯著宋瓷那張與江時雨長相有七八分相似的臉頰，小心翼翼地問到：“你可是宋瓷？”

宋瓷點了點頭，看樣子，江時風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存在。舉起馬卡龍盒子，笑容拘謹地問道：“江先生，要不要一起喝杯下午茶？我這裡有馬卡龍。”

“好。”

江時風跟宋瓷一起去了科萊曼家的樓頂喝下午茶。

助理已經泡好紅茶，見宋瓷和江時風來了，他打了個招呼就下去了。

這邊天氣涼快，宋瓷在吊帶長外麵套了一件薄風。這會兒太正烈，多還是有些熱。將風外套取下，搭在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