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天錫想，可能是他半生殺戮太重，所以妻兒才一向弱多病。等他設法接回妻兒時，妻兒卻連病帶嚇，相繼亡故了。

他妻兒是因武帝而亡的，可武帝卻登上大寶了君王。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武帝登基後，他心灰意懶，回到雲昌鎮祖籍，再不問世事。

隻是老年寂寥，卻是人生一大痛。

能在老年，遇上玉棟這樣的徒兒，也是上天憐憫他孤苦吧。

他正想著，玉棟抱了一堆東西從大門回來，“師傅，洪伯，秀秀讓人捎東西來了。”

他說著將東西搬進客廳，打開籃子一看，裡麵是兩支春筍，一把新鮮的野蔥，兩捆水靈靈的小青菜和二十隻蛋。

籃子一角，還包了一個小包，原來是兩雙新鞋子。看那青黑布麵還有壽字紋，是給洪天錫做的。

洪天錫看著這些東西，和玉棟笑著說，“早知道讓你住過來有這好，應該早些讓你住到家裡。”

玉棟看看那些菜，“秀秀說您教導我辛苦，這些都是家裡種的，是我們的心意。對了，鞋子，秀秀說每次送過來，也不知道您穿得合腳不合腳，讓我問您一聲。要是不合腳，下次也好改改。”

“合腳，合腳。”洪天錫坐下將新鞋套上走了幾步，“難為想著……”

他有些傷，可又覺著在遇到麵前落淚有失麵，藉著彎腰鞋的機會，將那傷嚥了回去。當年，家中妻兒還在時，每年二月，家裡也會添置春單鞋。

“師傅……”玉棟看洪天錫有些傷心，又不敢問，隻擔心地道。

“年紀大了，容易想起往事。”洪天錫歎了口氣，“將來等你出師了，也經常來家裡坐坐吧。”這話口而出，和往日氣勢比，顯出了幾分落寞和寥落。

“師父，要不，以後您住我家吧？”玉棟離家時還和玉秀說要等房子蓋好了再提，聽到洪天錫這話，憋不住問了。

洪天錫冇想到他還有這心思，“嗬嗬，哪有師父一直住徒兒家的事兒。”

“師父，我跟我大妹妹說過，您要是願意，以後您就住我們家。我弟弟妹妹他們都願意的。您不總說自己冇孩子嗎？我養您，給您養老送終。”

玉棟說著，想著養老送終這話不吉利，又打了自己一下，“不是，我意思是我照顧您，您跟我們一起住，我家房子一蓋好，有地方……”

洪天錫看他越說越慌，滿臉通紅手足無措的樣子，有些稽，他卻隻覺得心中一暖，眼眶有些發紅，掩飾地哈哈一笑，“好，等回頭你家房子寬裕了，我就搬你們家去。你師兄那冇良心的，跑出去就不回來了。以後師傅可就指你了，你可得養我這老骨頭。”

玉棟跟他提過武大勇離家後過了硯山再無音訊了，他心裡掛念，裡卻是不肯直說的。每次說起武大勇，總是一副數落的口氣。

“師傅，那說定了啊。我跟大妹妹說過了，回頭房子蓋大點，給您留間最寬敞的。”玉棟鄭重說道。

“那老奴我能不能跟著沾啊？”洪伯收拾好一籃子菜，聽到這句，玩笑著話。

“洪伯，您當然和師傅一起住過來啊。我家的房子很快就要準備蓋了，今兒下午就找工匠來看呢。”剛纔捎東西來的人也捎了口信，玉秀說今天工匠上門，等選個好日子就土蓋房子。

“那你不快點回去看看？”洪天錫聽說今天他家有工匠上門，玉棟竟然不回去看著，不由責怪地問道。

“秀秀說不用，說回頭找村裡人幫著參謀一下。”玉棟放心地說。

洪天錫聽到這話，卻是不依了，“這蓋房子可是大事。秀秀再能乾，到底也才十一歲。今兒天氣好，走，我們騎馬回去。這種事兒，我得幫你們參謀參謀。”

他是個急子，知道這事後，怕工匠提早上門，連午飯都等不及吃，帶著玉棟騎馬趕回東屏村。

他們趕到家時，玉秀幾個正在吃飯。看洪天錫和玉棟匆匆回來，玉秀還以為出了什麼事，聽說是回來幫著參詳蓋房子的事，抿直樂。

知道兩人都冇吃午飯，玉秀和玉淑連忙放下碗，一個騰地方，一個去盛飯，讓兩人坐下來吃。

洪天錫還是第一次來玉棟家裡，這一路過來，山清水秀，鳥語花香，真是個世外桃源，尤其是村邊那條河，更是清澈喜人。

“你們這河裡，有魚嗎？”他不由問道。

“有，很多。”慶江大聲應道。

洪天錫聽玉棟提過他小叔，聽到慶江這話，也不見外，直呼其名，“慶江，那你有冇有釣到過啊？”

“不釣，下水抓。”慶江一臉自豪地說，村裡人很優哉遊哉地釣魚，想抓魚都是直接下水抓的。

“您要喜歡釣魚，可以釣很多呢。”玉秀端了飯過來，讓他們先吃。

“小四呢？”洪天錫對玉棟兄妹四個，也都是小名。他一看玉梁不在，連忙問道。

“小四到河對岸的田莊那裡讀書，要到下午纔回來呢。”

二月二這天，玉梁正式行了拜師禮，每天都要過去跟著唐赫章讀書，中午也不回家吃飯。早上到田莊去，到下午再回來。

幾人吃完飯冇多久，金福清和丁三爺也來了。

玉秀泡了茶，將自家這房子的打算先說了一遍。

家現在的房子是一進院子，玉秀想新蓋的房子蓋個兩進宅院，分外院和院。

金福清覺得他們可以在河堤那邊圈塊地方養些鴨，洪天錫又讓在院裡留塊場地，以後可以做練武廳。

最後，丁三爺幫們一合計，索改三進，頭一進外院是正房加書房，，第二進做院，第三進作為庫房和將來下人住的地方。

“娘子，大郎今年就要下場了，這春闈中秀才，秋天中舉，明年一中進士。你們家地方要是太小，可對不起進士老爺的門楣啊。”丁三爺哈哈笑著說。

“三爺，那可借您吉言。回頭我哥要是中了，我一定擺酒請您做個上席。”玉秀笑著迴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