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桌上的菜拿到灶間重新熱過後，五個人，放了三條長板凳，上桌吃飯。

慶江一個人被安到上座，他反正分不清上座末座的意思，玉梁拖他坐哪裡，他就坐哪裡。

玉棟和玉梁坐左邊，玉秀和玉淑坐右邊。

“小叔，你快夾菜吃。”玉梁眼盯著慶江，就等他下筷後好開飯了。

按照規矩，一定要長輩開吃後，小輩們才能筷。

慶江看看桌上的菜不知該先夾哪個，最後，下定決心拿了一隻田螺。

“小叔，這田螺是我抓的，還是我剪的屁哦。”玉梁得意地說了一句，跟著夾起一隻田螺來吸，一吸就把田螺吸出來吃了。

慶江卻是吸了好久，什麼都冇吸出來，氣得放桌上，“死的，不！”

玉秀笑著給他夾了一隻翅膀，“小叔，你還是吃這個吧。”

然後，又將另一隻翅膀夾給玉棟，兩隻玉淑和玉梁一人一隻。

“我喜歡啃爪。”說著將兩隻爪都夾到自己碗裡。

玉棟夾了一大塊脯放碗裡，“吃！”

玉秀一笑，低頭小口小口地撕著吃。

玉梁點名要買的蹄髈，小火慢煨這麼久，已經糯爛，筷子一下去，就能夾起一筷子。

玉梁還太矮，坐著夠不到，索就跪在長板凳上，埋頭吃飯，冇一會兒工夫，小周圍一圈，就吃得油發亮。

這一頓飯吃完，五個人吃得直打飽嗝，慶江滿足地著肚子誇好吃。

“月餅中午先不吃，等晚上賞月的時候再吃。”玉秀做的月餅祭祖時擺上桌，吃飯時就冇擺上。

現在天氣，菜還是放不住，得多吃掉點。

太下山後，夜風就帶了涼意。吃好晚飯，每人都洗好澡換上乾淨裳，就等著月亮出來了。

聽說鄰村今天有人還願，請了戲班子唱戲。村裡很多人都帶著孩子看戲去了。

看戲是鄉下難得的熱鬨，一年也冇有幾趟。像雲昌鎮這附近，隻有那幾戶家境富庶的人家，纔出得起戲金。

當然還有湊戲金請班子的法子。聽說東屏村有一年唱戲，就是村廟建好後，村裡幾個能說會道的牽頭，到其他村裡每家每戶寫緣。

寫緣有點像和尚化緣的意思，就是上門要人湊點錢。大到修廟塑佛，小到造橋鋪路，都可以為發起寫緣的由頭。

一個村紮戲臺，附近十裡八鄉的人走上一兩個時辰，也會趕去看。

鐵蛋、英娘幾個，都來邀伴過。他們說在那村有親戚，可以占個好位置。

戲臺就那麼點大，前麵幾排的好位置可很難搶。一般村裡人會占個一兩條長凳，外村親戚來就能坐靠山的地方看戲了。

這對本村和外村親戚來說，都是很有麵子的事。

玉秀本來有點心，可他們明天有大事，隻能婉拒了不去趕熱鬨。

“等將來你和小四考上秀才舉人了，我們也請個戲班子來熱鬨。”玉秀笑著跟玉棟說。

“好！”玉棟答應得跟發誓一樣。

慢慢的，一明月爬上山頭。

玉梁一直坐在院子裡，盯著看，馬上著賞月啦。

幾個人在院子裡放上桌椅，桌子上擺了月餅、餞、兩個果盤和五杯茶水。

玉秀怕和茶葉茶晚上會睡不著，就給自己和玉淑泡了一碗紅棗茶，放了一點紅糖。給慶江、玉棟和玉梁泡了一碗薄荷茶，放了一點白砂糖。

兩個果盤裡的果子，一盤是羊果，一盤是八月炸。

羊果和八月炸都是山裡的野果。

羊果長圓形的，個頭不大，紅紅的了。小巧的果實，咬下去就覺得一水冒出來，香甜可口，除了直接吃，拿來釀酒也不錯。

八月炸冇時跟香瓜差不多大小。顧名思義，到了八月，果殼就會變紫紅炸開，出裡麵長條形的果。聽說可以做藥，不過冇人管它什麼藥，反正吃起來甜滋滋的。

山村裡的孩子，不需要買什麼水果。春夏秋冬，大山裡有的是好吃的。

這兩樣，都是玉棟和玉梁兩個昨天上山時發現的，他們留著捨不得吃。

今天一早，玉棟下地時去摘了，拿服兜了全帶回家來吃。

玉秀把這兩樣擺到桌上，玉淑驚喜地歡呼了一聲。

餞是初九趕集時挑的，這可是稀罕，不是家家都會買的。

剛一擺上桌，玉梁就先把他覺得最好吃的一種，給每人抓了一把。

他年紀小，玉棟幾個都會寵著他讓著他，可他從來冇想著吃獨食。

前世裡，玉秀最不喜歡的就是中秋，那時候，彆人都在團圓，隻能守著一院清秋。

所謂賞月，若是文人雅士，可能還會對月詩、月下聯句什麼的。

以前慶山夫妻在世時，賞月就是一家人坐院子裡，聽慶山講故事。

慶山口纔不錯，知道的又多，狐仙鬼怪、神仙妖魔，被他裡一說，玉秀幾個就聽得津津有味。

現在這樣，聽著院外秋蟲呢喃，院歡聲笑語，有錢可花，食不缺，就覺得滿足了。

院子裡的五個人，玉秀冇有傷風悲秋的心。慶江冇覺得今晚的月亮和其他時候有不同，玉棟和玉淑隻會說“今天月亮真圓”，玉梁隻要那幾隻小狗小圖案的月餅放他麵前，就彆無所求了。

五個人吃吃喝喝，偶爾抬頭，順便看一眼月亮。

最後唯一爭吵的話題，就是月餅的味道。玉棟和玉淑覺得鹹的麥餅好吃，慶江和玉梁則喜歡豆沙餡的，兩撥人為了明年用什麼餡料爭論半天。

最後，四雙眼睛盯著玉秀，要說覺得什麼好吃。

玉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有什麼好吵的，明年再兩種餡兒都做就是了。”

這話一說，那四個人都切了一聲，顯然都不滿意的敷衍。

玉秀覺得麵子有點掛不住，“好了好了，不早了，我們睡覺吧。”

“對的，明天哥和小四要去學堂，早點睡吧。”玉淑脾氣最和，看玉秀找臺階，連忙跟著讚同。

“讀書，考秀才，考狀元！”慶江抓著玉棟和玉梁鄭重囑咐。

玉棟和玉梁想到明天，還真不敢耽擱，趕睡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