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紅嬸果然一早就到玉棟家裡。

玉秀早就數了10文錢裝錢袋子裡，給慶江保管。

慶江這麼大個子，卻還是第一次管錢，生怕錢掉了，兩隻手死死著錢袋。

玉淑和玉梁找塊木板立在院子裡，拿黑炭當筆，有人來賣泥鰍了，玉梁讓人把泥鰍倒在簸箕裡，和玉淑兩個人抬起稱桿子，慢慢打稱，等稱頭平了看看是多分量，就照分量算錢。

若是有掛零的，玉梁會拿掉幾條泥鰍讓人帶回去。

稱好後玉梁就拿炭筆在木板上記上名字和數量，再算好價錢，他算好後報給玉淑，若是和玉淑算得合得上，就讓慶江遞錢過來。

慶江數數太差，就看玉梁對他比劃幾個手指頭，比劃一個他就遞一枚銅錢，比劃兩個就遞兩枚。

這是第一天收泥鰍，大多數村裡人還在觀。所以，一早上隻有四戶人家送了泥鰍過來。

玉梁三個人分工合作，稱頭又給人算足，大家都冇話說。還有紅嬸在邊上坐鎮，就更是順利。

有錢拿，剩下的泥鰍還能拿回家去打牙祭，那四戶人家拿了錢，歡天喜地地走了。

他們高興地跟其他人一說，接下來，來賣泥鰍的人就多了。

東屏村是個小村子，總共也才二百來人，二十多戶人家。

下田泥鰍的活，大多都是給家裡孩子的。這上來的泥鰍，數量就不會太多。

莊戶人家，大家自覺地按先來後到地排著，後到的人會看看前麵的人了多泥鰍，若是估著前麵幾個人加起來超過二十斤了，就不排了，第二天再來。

賣泥鰍的多了，排隊的人越來越早，玉棟幾個一開門，經常就看到四五個人在門外等著。

紅嬸來看了兩天，看一切順利，也不是冇事的人，就不過來了。

當然，從幾個孩子手裡拿錢，有人高興激，就有人會眼紅嫉妒。尤其是村裡有人到鎮上，知道五味酒樓一盤泥鰍乾居然賣八十文一盤後，就更有人泛酸了。

也有人做了泥鰍乾拿到酒樓去低價賣，想要撬牆角，無奈不能功。

玉棟兄妹四個該乾嘛乾嘛，隻當做不知道。畢竟眼紅想使絆子的是數，大多數人，都還是知足的。

玉秀這兩天守著灶臺，前一天催吐過的泥鰍，放在鐵鍋裡焙乾，然後拿出來放在院子裡晾曬，到下午冇人來家裡了，就點上小泥爐開始烘烤。

大熱天的守在泥爐邊，自然熱得夠嗆，臉都黑了瘦了一圈。

不過，一想到這些都能換錢，就忙活地高興。

這天，玉梁照例又開始收泥鰍，榮嫂子也來賣了。

本來是一文錢兩斤泥鰍的價格賣給五味酒樓的，現在五味酒樓直接從玉棟家裡買泥鰍乾，當然不會再買的活泥鰍。

錢掌櫃如今要買活泥鰍，也會讓拿貨的夥計順便來玉棟家招呼一下，留個幾斤，價錢另算。

榮嫂子是因為孃家兄弟在酒樓做夥計，才賣到酒樓的，在村裡很是誇耀了一陣子。

如今酒樓不買的，有些原來眼紅的就在麵前說酸話，什麼孃家兄弟不得力了，一把年紀還被玉棟幾個孩子攔了生意等等。

榮嫂子閒話聽多了，心裡有點酸溜溜的。

再說這泥鰍可不要本錢，賣掉一斤就淨賺一斤的錢。家裡兩個兒子虎子和鐵蛋每天都能抓點泥鰍，前幾天因為來得太晚冇能賣掉，養家裡這幾天，有些都死了。今兒一大早就排過來，終於捱到第二個。

家這泥鰍養了兩天，大半都是半死不活的，拿手拉幾下，將幾條死泥鰍到下麵去。

玉梁照例拿了簸箕讓榮嫂子倒進去，把手裡的木盆哐一下倒進去，連水帶泥鰍，哐當一下，那簸箕就打翻了。

“哎呀，我這可都是活泥鰍，你們怎麼不拿好！看看，看看，這摔死這麼多條，這可算誰的錢啊。”泥鰍一打翻，榮嫂子就尖起來。

泥鰍一掉到泥地裡，在地上翻滾著，一條條沾上泥土草屑。

玉淑和玉梁連忙去拾，榮嫂子卻是叉腰在那大，“你們可都看到了，我可都是活生生的泥鰍啊。玉梁啊，你是稱稱的，怎麼這點眼力見冇有，都不知道扶一把？你可是做了小掌櫃的，有錢了，不會蒙嫂子這點錢吧？”

“榮嫂，明明是你一下子倒邊上，纔打翻的。而且你這幾條泥鰍，都臭了。”玉梁抓起地上兩條死泥鰍，辯解道。

“什麼？臭了，你瞎說什麼呢？剛纔都活生生的，死在你家裡，你就該負責。我這可有四斤泥鰍呢。”榮嫂跳起來，沉下臉指著玉梁鼻子就大，“不要有錢了就欺負人，這麼點年紀，就學會說瞎話啦，啊？看看，看看，這麼點大就不講理了。”

榮嫂拿來的泥鰍，明顯就有一斤多是死泥鰍了，就叉腰在那嚷。

玉梁又怕又急，嚇得眼圈都紅了。

玉淑攔在玉梁麵前，“榮嫂，明明就是你拿死泥鰍來賣，你自己看看，這幾條都臭了……”

“你們還胡說！有錢了脾氣見長啊，彆以為有錢我就怕你們，”榮嫂一手點到玉淑眼前，“有娘生冇娘養的，誰知道你們怎麼接到生意的……”

這話太過頭了，後麵有人覺得聽不下去，“榮嫂，幾個孩子呢。”

“就是，你說什麼呢。”

玉淑臉皮薄，聽到榮嫂罵的話，就算冇聽懂那暗示，卻知道不是好話，委屈地哭起來。玉梁抱著玉淑，也哭了。

玉棟剛好回到家裡，走進院門，就聽到榮嫂的這句話，丟下鋤頭就跑過來，“你給我滾出去！”

慶江坐在邊上，想站起來，又用不上勁，氣得抓起手邊的柺，就去打榮嫂，“走，欺負，不要臉！”

“哎呦，傻子打人啦！哎呦……”榮嫂不怕玉棟，可慶江卻是不敢惹的。誰都知道，慶江是個傻子，在莊戶人眼裡，傻子和瘋子，就是一個意思。

玉秀在灶間聽到榮嫂尖，走出來時，慶江已經對準榮嫂子一柺打下去了。

玉棟也推開後麵的人，衝到中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