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賣關子,是不是會折壽啊?」羅捕頭拳掌,他敢保證,這仵作再敢繞幾個彎,他定然會讓仵作的脖子打結。
「鞋墊上,綉了一朵活靈活現的紅薔薇。」仵作嘆口氣,「旁邊還綉了一個東字。」
眾人麵麵相覷,莫非是這小綉娘郎的名字裡,帶了一個東字?
「還有別的嗎?」安康生問。
仵作輕嘆,「格上麵都寫著,你們自己看吧!我隻是把最為特殊的地方,給你們說一遍,你們最好注意一點,那個殺王家二公子的人,可能手上有傷。」
「確定嗎?」安康生皺眉。
仵作點頭,「確定。」
「許是殺王老爺的時候,不小心了傷。」靳月想起了王老爺齒裡的白線,「已經殺了兩個,這得有多大的仇恨?爺倆都給殺了!」
「估計是要滅全家了。」羅捕頭扶著刀柄,「夠狠夠毒的呀!」
格裡寫得很清楚,王家二公子的事兒,倒是跟之前查驗得差不多,倒是這小綉娘,還真是奇了怪了,此前去城外小村的時候,沒人說這小姑娘有什麼男人呢!
「孕?」靳月托腮,「綉莊裡都是子居多,往日裡子們住在一,若是有什麼風吹草,邊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可衙役去問話,不是說,沒有異常嗎?」
羅捕頭有些難為,「當時是這麼回話的,說是沒有異常。」
「沒有異常,總不能自個懷孕生子吧?」安康生端起杯盞。
羅捕頭啐了一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該死!那現在到底先查哪個?」
「王家的三日之期……」
不待安康生說完,蘇立舟緩步從後堂走出,「尚書大人已經收回命,所以這話不作數了!你們隻管放手去查,放膽子去查,給本府查個水落石出!天子腳下,手段殘忍毒辣,是可忍孰不可忍!本府就不信,抓不住這幕後黑手。」
「為何忽然不作數了?」羅捕頭詫異。
安康生麵微沉,抬眸去看一言不發的靳月,彷彿明白了些許。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羅捕頭追問。
「你若是喜歡這三日之期,可讓知府大人特別為你所設,若是三日未破案,扣你一年的俸祿便是。」安康生不溫不火的開口。
羅捕頭乾笑兩聲,「想得!」
「都下去吧,靳月,跟本府過來。」蘇立舟轉往外走。
靳月愣了愣。
瞧著靳月的背影,羅捕頭心裡微詫,轉頭問安康生,「你說,蘇大人是不是覺得,靳月是個麻煩,讓趕回傅家,相夫教子?」
安康生橫了他一眼,「我覺得你適合相夫教子的。」
羅捕頭:「……」
行至偏僻的迴廊一角,蘇立舟終於站住了腳步,若有所思的打量著眼前的靳月,「靳月,跟本府說句實話,你與燕王府到底有沒有關係?」
「蘇大人此前就沒有相信過此事,為何現在卻搖擺不定?」
沒有正麵回答,其實蘇立舟開口的時候,心裡已經有了底。長街上的事,雖然被安康生攔了一把,但還是有人看到了,免不得要鬧出點風言風語。
秋風蕭瑟,打落樹上的殘葉,刮在臉上微微的疼。
「本府隻是覺得……」蘇立舟有些猶豫。
靳月轉瞧著院子裡的楓樹,楓葉紅勝火,艷烈似。
像極了傅九卿眸中的猩紅,宋宴背上的鮮。
「其實蘇大人為局外人,看得很清楚,顧側妃這麼做,隻是想著我承認,我就是當年那個靳大人,隻要我承認,那麼傅九卿娶了我這個未來的小王妃,就是以下犯上,犯了大不敬之罪,若是皇上怪罪下來,保不齊要滅傅家九族!」靳月不傻,隻是覺得人心不至於壞到這種程度。
可是街上,顧若離這麼一跪,安康生這麼一提。
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
「不僅是傅家要倒黴。」蘇立舟長嘆,「連你都得跟著吃罪。」
靳月明亮的眼眸中,泛著秋日裡的蕭瑟,「隻要我鬆口,事就無法逆轉,會連累很多人,會死很多人。好在,我終不是靳統領,否則已經進了閻王殿,做了黃泉路上的過路人。」
「旁人都覺得,可能是為了小王爺著想,本府倒是不覺得,沒有這麼大度。」蘇立舟負手而立,皺著眉頭,順著的視線去,定定的看著那棵紅楓樹。
「所以我相信蘇大人,其實是想提醒我,當心顧側妃。」靳月笑嘻嘻的看他,眸中閃爍著狡黠之,「蘇大人,謝了!」
蘇立舟撓撓眉尾,「你到底是知府衙門裡的捕頭,又是本府特別招進來的,若是你出事,本府也難逃乾係。不求高厚祿,不求聞達於諸侯,隻求自保,僅此而已!」
靳月吐出一口氣。
「以後,別聽那人糊弄,這人手段多得很。」蘇立舟言又止,「你就沒什麼想問的?」
靳月眨著眼睛看他。
倒是把蘇立舟給弄得怔忪了一下,「比如說,為什麼本府有如此慨,為何對顧側妃的評價,如此之高?嗯,不問問?」
「不問!」靳月鼓了鼓腮幫子,「跟我沒關係,我防著就是,為何還要瞭解的過去,我又不急著娶,知道那麼多底細作甚?」
「哎哎哎,你這小丫頭片子,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道理不懂?」蘇立舟詫異。
哪有人不喜歡聽小道訊息的?
除非,裝正經。
然則,瞧見靳月委實沒有要問的意向,甚至行了禮就想走,蘇立舟才意識到,這真的是個不管閑事的人,而且特別沒心沒肺。
「好了,本府告訴你就是!」蘇立舟輕哼。
靳月:「……」
大人臉上滿滿都是「求著他,他不得不說」的神,是怎麼回事?
發誓,是真的沒閒逸緻,去瞭解什麼顧若離。
「當年小王爺追得追得,奈何這小丫頭一直吊著他,小王爺那脾氣,整個京都城的人都知道,勢在必得!」蘇立舟說這話的時候,口吻滿是嘲諷,「此事鬧得京都城人盡皆知,就算夜侯爺想把顧若離嫁出去,也沒人敢娶顧若離!」
「後來,玉妃宮,得皇上恩寵,顧若離生了一場重兵,小王爺殷勤的往夜侯府跑,時間久了竟然生出了誼來。與夜侯府聯姻,本來也什麼可說的,算是門當戶對,可此前有個欽定的小王妃,這就了障礙!」
「好在兩年前,欽定的小王妃,還沒親就死於非命,大家都以為這顧若離了門,就會為小王妃,誰料到王爺和王妃死活不肯鬆口,所以小王爺沒辦法,隻能讓顧若離暫居側妃之位。」
「一晃兩三年過去了,這顧若離手段退步,不但沒能哄著小王爺把扶正,反而勾得小王爺,拚了命的去找死於非命的小王妃,你說……這是不是小王妃在天之靈,給的報應啊?」
靳月靜靜的聽著,最後那一句「報應」倒甚合意。
沒錯,就是報應!
「蘇大人,您說的死於非命是怎麼回事?小王妃是被顧若離殺的嗎?」靳月其實知道一些,但每個人的說法都不一樣,有些難辨真偽。
多找個人問問,就多一重瞭解。
「當年小王爺陪著顧若離出玩散心,最後被困磯城,是……」蘇立舟若有所思的瞧著靳月,「及時帶著部下引開了山匪,救出了小王爺。聽說山匪人數太多,們好不容易殺出路,又被上了斷崖。大概,是跳崖了吧!誰知道呢?沒人親眼瞧見!」
瞧見的,也都死了!
此事到了最後,誰都不知道那位「靳大人」是死是活。
「蘇大人希活著嗎?」靳月問。
蘇立舟收了視線,「憑心說,活著就是希,但有時候想想,還真不如死了!所遇非良人,是此生不幸,若是真的死了,下輩子投個好胎,不要再跟燕王府的人,有任何瓜葛。」
「王爺手握大權,蘇大人為何……」靳月不解。
「手握大權,能大得過天去?」蘇立舟輕嗤,「小丫頭,多學著點吧!凡事皆有定數,月盈則缺,水滿則溢,終究是不能過度的,緣分也是如此。王家的案子抓辦,那個錦囊的事,也不能鬆懈!」
他了自己的脖頸,聲音幾近切齒,「本府總覺得,那朵薔薇是把刀子,架在本府的脖子上,隨時都能要了本府的命!」
「是!」靳月躬行禮。
目送蘇立舟離去的背影,靳月垂眸思慮,掌心輕輕搭在腰間的劍柄上,反覆挲著。
「你說知府大人會跟夫人說什麼呢?」霜枝扭頭著明珠,卻見著明珠的神頗為怪異,站在原地一不的。
順著的視線去,霜枝皺了皺眉心,不太明白明珠為什麼目不轉瞬,瞧著夫人劍柄的作?是有什麼含義嗎?
「明珠?」霜枝喊了聲。
明珠彷彿從夢中被驚醒,整個人都驚了一下,「什麼?」
「你沒事吧?」霜枝問。
明珠搖搖頭,「我沒事,走吧!」
「哦!」霜枝點頭,沒事纔怪!
「夫人!」明珠行禮,「您還好嗎?」
靳月握掌心裡的劍柄,「我沒事,走吧!」
「夫人,知府大人是不是想……不要您了?」霜枝眨著眼睛問。
靳月嘖了一聲,快速頓住腳步,歪著腦袋瞧,「你覺得你家夫人,這麼沒用?知府大人專門找我談話,想把我踹出知府衙門?」
「不是不是,奴婢不是這個意思!」霜枝慌忙行禮。
靳月負手而立,長長嘆出一口氣,「他隻是提醒我,讓我離燕王府遠一點,免得到時候吃了暗虧。說起來,知府大人是個老好人!」
「是!」霜枝連連點頭,「那奴婢就放心了!踹了這麼好的捕頭,他得上哪再去尋一個。」
「屬你甜。」靳月側過臉,瞧一眼神不太對頭的明珠,麵微沉,「明珠,你子不舒服嗎?瞧著臉不太好。」
明珠搖搖頭,「奴婢隻是覺得,應該更小心一點,不該讓夫人再被燕王府的人蠱,傷害。」
靳月一手,一條胳膊圈一個,霜枝在左,明珠在右,「行了,你們待我好,為我著想,我心裡很清楚,所以你們不要有負擔,大家生而為人都不容易,沒有誰必須為了誰而活!」
「夫人。」霜枝紅了紅臉,「若是讓人看見,那還得了?」 到底是尊卑有別,關起門來沒人瞧見倒也罷了,現在是在外麵。
「怕什麼,有我罩著你!」靳月笑了笑。
不過,還是鬆了手,否則霜枝的臉都快了……
「明珠,你怎麼哭了?」霜枝詫異的驚。
明珠慌忙抹去臉上的淚,「風吹的!」
靳月愣了愣,站在原地不知該怎麼好,沒想到隻是這麼親昵一番,明珠竟然就哭了……自己委實不是故意的,就是覺得高興,拿們當自己人而已!
「夫人,奴婢沒事!」明珠眼眶紅紅的,卻不敢抬頭去看靳月,神有些閃爍。 「沒事就好!」靳月推了霜枝一下。
霜枝笑道,「今兒的風可真大,吹得奴婢的眼睛,也紅了呢!」
「走吧!」靳月瞧了霜枝一眼。
二人會心一笑,都沒有破最後一層窗戶紙。
靳月出來的時候,羅捕頭已經走了,安康生還在院子裡站著,似乎是在等。
「羅捕頭去林氏綉莊查小綉孃的事,你與我去走訪王家的一些舊人。」安康生往外走,「你心細,多留意。」
「好!」靳月點頭。
王家的米行生意能做得這麼大,跟王夫人的母家有些關係。初初嫁給王老爺的時候,王家的米行隻是個兩間麵的簡單米鋪,但王夫人是家中獨,家裡亦是經商。
老嶽丈病重之時,都是婿在床前伺候,所以理所當然的,王夫人母家的財產,都歸了王家。
王老爺的米鋪變了米行,不斷的做大,終了今日的宮中供奉。所以說,王家了今日的家大業大,全然離不開王夫人的傾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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