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月剛要過去,誰知後一聲喊,便頓住了腳步。
霜枝和明珠趕上前,「夫人,您還要去哪?」
這終究是王家,不似傅家,若是出了什麼事,又或者鬧出什麼誤會,誰都說不清楚,理該小心為上。
「那人是誰?」靳月扭頭問。
再回頭,圓拱門,早已沒了那人蹤影。
「方纔還在的!」靳月皺了皺眉頭,「你們瞧見沒有?之前站在那門口的男子?」
霜枝搖搖頭,就算見著,也不認得誰是誰。
「奴婢知道!」明珠不一樣,原就是在京都城守著舊宅的,「是王家的大公子,偶爾能見著王老爺帶著他出去。」
「大公子?」靳月雙手環,心裡有些微恙,「他是一直站在這兒,還是湊巧?」
「靳捕頭?」衙役在後頭喊,「安師爺和羅捕頭讓您趕回去。」
靳月轉就走,邊走邊吩咐明珠,「回頭查一查王夫人和這個王家長子。」
霜枝頗為不解,屁顛顛的跟著,「夫人不相信王夫人說的話?您懷疑他們母子……」
「王家人說的話,半真半假,不可不信,不可全信。」靳月瞧了一眼呼啦飛過去的信鴿,好看的眉微微擰起,「撇得太乾淨,反而有鬼!」
霜枝點點頭,夫人說得有道理。
回到後院,羅捕頭已經讓人把抬走了,安康生就站在那棵樹下,讓人丈量了一下樹榦,又瞧了瞧樹梢與地麵的高度,大概是有些為難,眉心皺得的。
「明珠,你去量一下。」靳月別過頭,低聲吩咐。
明珠心領神會,當即拿著皮尺竄上了樹梢。
樹下的安康生顯然嚇了一跳,連忙退後兩步,一張臉微微泛著青,倒是把一旁的羅捕頭逗笑了,「明珠姑娘好功夫!」
丈量完畢,明珠從樹梢落下。
「夫人,奴婢在樹梢發現了這個。」明珠攤開掌心,是一小塊白的布條,「應該是不小心,被掛在樹枝上的。」
「白的?」靳月抿。
安康生湊上來,目不轉瞬的盯著明珠掌心裡的白布,「這料子……羅捕頭,煩勞找個布莊的掌櫃看看,是什麼料子,回頭再跟我們從王老爺牙齒裡的白線做個對比。」
羅捕頭點頭,小心的收了白布,「放心。」
「上麵可還有什麼?」安康生問。
明珠搖頭。
「明珠,如果讓你拽著安師爺往上竄,難不難?」靳月別有深意的問。
安康生的麵了,又瞧了一眼樹梢。
太高……
「說難也不難,不過……死人比活人更難弄一些。」明珠解釋,「安師爺是活的,他能攀住我,更容易上去。但若是死人,我得騰出手來,分出一些氣力去控製,所以會有些麻煩!」
靳月懂了,叉腰站在樹下瞅了半晌,又在地上尋了半天,沒見著類似明珠這般的前半掌腳印,「痕跡那麼,功夫不在你之下!」
明珠心頭了,那就得更加小心。
待訊問過府的奴才,查過周邊,仍是一無所獲的眾人,隻得先撤出王家。
「先去吃飯!」安康生深吸一口氣,瞧了瞧極好的天,「吃飽了纔有力氣抓兇手。」
「我做東,天香樓!」靳月笑道。
安康生與羅捕頭先一愣,俄而便釋然了,想來也是,傅家的五夫人請吃飯,自然得是京都城數一數二的好地方。 天香樓。
霜枝率先進門,攔住了掌櫃的,吩咐尋個安靜的單間便是,畢竟……原先那間雅閣,公子亦是常來,豈敢拿來待客。
掌櫃到底是生意場上爬打滾的,霜枝一開口,他再往門口這麼一瞅,心裡便明白了大概。這天香樓的歸屬權,五公子說過暫時保,想來夫人也不想聲張。
這夫妻兩個,倒是默契。
「沒想到,還能來天香樓蹭個雅間。」羅捕頭笑著進門。
安康生淡然落座,瞧著夥計手腳麻利的暖爐,奉茶,俄而又快速端來糕點,連半點廢話都不敢多問,不由的彎了彎角。
靳月原以為遮掩得極好,手上花生的那一瞬,麵上當即變得不太自然,掀了眼皮,瞧著眼前的羅捕頭和安康生。
隻見著安康生角帶笑,愜意飲茶。
羅捕頭顧自吃著糕點,渾然未覺。
「今兒你們敞開了吃。」靳月剝著花生,作極為嫻,「別與我客氣。」
「五夫人這般大方,那咱就不客氣了!」羅捕頭喝著茶,一道剝著花生,「對了,王家二公子的案子,你們怎麼看?」
靳月其實也想說這事,便順著桿子開口,「你們對於王家的幾個兒子,有什麼看法?尤其是那個長子,似乎一直都沒麵。」 「王老爺的長子王陌,是個極為溫文儒雅之人,聽府裡的人說,王陌平素沒什麼喜好,閑暇時就喜歡看看書,練練字,極是安分守己,瞧著很是沉穩。」羅捕頭解釋。
不過,他們得到的訊息,也是王家的奴才們說的,究竟是否屬實,還有待考證。
「其他三個兒子,口碑不太好,除了能說會道,便隻剩下遊手好閒。」安康生抿一口清茶,淡淡的著靳月,「大概是對長子要求甚高,所以王老爺對王陌很是嚴厲。」
「換言之,就是不太喜歡長子唄!」靳月將剝好的花生仁丟進裡,「所以說嘛,這父母子之間,也是有緣分存在的,沒緣分,打心眼裡不喜歡,沒有其他原因。」
也找不出原因。
安康生點點頭,「誠然如此。」
夥計上了菜,都是天香樓裡最拿手的好菜,擺了滿滿一桌。
「你們不介意,我家霜枝和明珠一塊吃吧?」靳月眨眨眼。
羅捕頭哈哈一笑,「不介意。」
倒是安康生,頗為猶豫,「你在傅府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進了傅家自然得裝裝樣子,但是出了門,我不喜歡們拿我當高高在上的夫人,那樣多不自在?我還是喜歡跟們做朋友,拿心換心的朋友。」靳月招招手。
安康生笑了笑,「甚好!」
靳月不去想,隻覺得他這一句甚好夾雜了多意思,大抵是在誇!
「你為何無端端的問起王家長子之事?」安康生問。
羅捕頭連連點頭,「我也覺得奇怪,莫非你是懷疑王陌殺人?難道又跟白雄那樣,弒父,又滅手足?那也太不是個東西了吧!」
靳月的筷子輕輕著跟前的米飯,「我有種很奇怪的覺,王夫人跟我說的那些話,話裡話外的,都像是在護著誰,沒把自個摘乾淨,但是卻把兒子摘得乾乾淨淨。」
「我明白了。」安康生皺了皺眉,「你是說,三姨娘為子,家裡出了事,委實不好一直拋頭麵的理,所以使喚三個兒子鬧騰著,分家產。可王夫人卻一直摁著自己的兒子,頗有些按兵不的意味。」
「王夫人說,此前王老爺已經將供奉的事,給了王陌,這才招致三房的兒子們不滿,聯合二姨娘,打算把王姑娘嫁出去跟大戶聯姻,誰知王姑娘卻出了子,以至於此計未。」靳月若有所思的著二人,「這事,你們知道嗎?」
安康生沒說話。
羅捕頭吃一口紅燒,糯適中,甜度適中,真不愧是天香樓!
「師爺可能沒聽到過,我倒是知道一些。」羅捕頭低了嗓子,「這事兒還是那日我在賭坊裡聽到的,說是王家姑娘丟了,找了一天一夜,最後在漪瀾院被找到,據說衫不整,哭得都隻剩下半條命。」
眾人麵麵相覷。
霜枝紅了紅臉,「漪瀾院?」
那地方進去,還不得被……
「所以說嘛,小姑孃家家的,可千萬不能走錯路,這不……以後誰還敢娶!」羅捕頭指了指霜枝和明珠,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俄而又是輕嘆道,「那王家姑娘,我倒是見過一回,生得很是水靈,真是可惜!」
「後來就被關起來了?」靳月問。
羅捕頭想了想,「誰知道呢?王家都沒有報,咱也管不著人家的家務事啊!不過,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也沒上知府衙門,說明這事跟家裡人有關。正所謂,家醜不可外揚嘛!」
這話,靳月是贊同的。
「你是覺得,這裡頭的事兒,和現在王家父子的死有關係?」安康生倒是品出味兒來了,靳月問的問題不太簡單,「有什麼理由嗎?」
「我給你們串一下。」靳月拿了幾個茶杯,「先劫糧,後來權,兒出事,納妾,死!」
這麼一說,羅捕頭夾著紅燒的手,止不住抖了一下,「哎呦,靳捕頭,行啊!」
「你們看,這是不是就串上了?」靳月眉心皺得的,「我們現在缺的是這些事當中,穿的一線,就是……」
安康生明白了,「恨晚殺人的緣由?」
殺人機!
「沒錯!」靳月點頭,「王老爺雖然年紀大了,但還不至於早早的權,這裡麵肯定有什麼事兒,但是王家的人諱莫如深,誰都不提。現在王家的二公子死了,我瞧著府裡的人,似乎也沒多反映,除了三姨娘一直哭,王夫人的臉上,還有其他人臉上,都沒有太多的悲傷緒。」
「那就是不得他死唄?」霜枝皺眉,「這得多不得人心?」
靳月點點頭,霜枝說的,就是自己想表達的意思。
「我是擔心,還沒結束。」安康生輕嘆。
四下,落針可聞。
其實心裡都清楚,隻要兇手還沒找到,事就絕對不會結束。
「吃飯吧!」靳月抿,「吃飽了纔能有力氣想案子。」
待吃過飯,夥計上門說,千裡鏢行的鏢頭在雅閣裡等著,說是要見靳捕頭,已經等了小半個時辰。
方纔諸位在吃飯,鏢頭便一直等著,讓其不要攪擾。
「找我?」靳月忽然想起,之前傅九卿提過的事兒,趕跟著夥計出門。
雅閣。
桌案前坐著一人,眼前這人年紀不大,五剛毅,著一勁裝,髮髻梳理得乾淨利落,瞧著頗為壯。見著有人過來,當即起拱手,垂眸恭敬道,「在下千裡鏢行鏢頭,虞戍,我是來找靳捕頭的。」
音落,所有人都將視線落在了靳月上。
「請問哪位是靳……」虞戍的眸猛地睜大,不敢置信的著眼前的靳月,握的手慢慢放下,他呼吸微促的站直了子,眼神中翻著怪異的緒。
靳月不解,怎麼了這是?
「我是靳月,你要找的靳捕頭!」靳月拱手回禮。
「靳月?靳、靳捕頭?」虞戍終於明白,為何父親要讓他來天香樓。
靳月笑了笑,「是!鏢頭是為了數年前,王家糧食被劫之事來的吧?」
「是!」回過神來,虞戍的額頭滲出細的薄汗,麵略顯青白。
「坐!」靳月道。
虞戍的不對勁,安康生和羅捕頭也瞧出來了,不過現在有更要的事要辦,其他的暫且擱一旁。
「我爹讓我過來,把當年的事兒都跟你們說清楚。這事,當年就頗為奇怪,但是千裡鏢行也算是京都城的老鏢行,很多江湖人都賣我爹的麵子,就算遇見一兩個,聽得這名號,自然而然便會讓路。可那次遇見的一些人,連話都沒問,直接手就搶,彷彿就是沖著糧食來的。」虞戍悄悄拭去額頭的薄汗。
安康生和羅捕頭對視一眼。
「按理說攔路打劫,都是為了銀子,糧食雖好,可終究不好藏匿,很容易暴。」羅捕頭著下,「老鏢頭行走江湖多年,結了不江湖豪傑,你們千裡鏢行外出押鏢,江湖中人多會給幾分薄麵。」
「的確如此,所以才說那次很是奇怪。」虞戍解釋,「按照江湖規矩,就算要劫財,也得先問清楚,劫的是誰家的,布袋裡裝的是什麼。可對方不管不問,隻要車上的東西!」
靳月皺了皺眉,「銀子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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