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你在幹什麼？」傅雲傑慢慢的靠近。

鴿子？

大牢裡怎麼會突然飛來一隻鴿子，是巧合？

「二哥，你想吃烤鴿？」傅雲驍裡叼著乾草，言語中帶著諷笑。

傅九卿斂眸，卻依舊站在那裡，隻是微微側過子，神淡漠如常，月下的容臉，愈發蒼白了幾分，亦難掩天人之姿，「這就眼瞎了？」

外頭的風吹得桌案上的燭火，忽的搖曳了一下，晃得人心裡都跟著怵。

傅雲傑退回原，吶吶的應聲，「不過是隨口一問，生什麼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去？」

傅九卿幾不可聞的輕嗬一聲，看向二人時，眸中帶著幾分沁人的寒意。稍瞬，他低頭輕咳，窗外的鴿子「嘩啦」一聲，振翅而去。 「明天。」他低聲說。

傅雲傑和傅雲驍麵麵相覷，明天？明天能出去嗎？

窗外的月，真好！

上宜院。

晨曦微，從窗外落進來，照得整個屋子都是暖洋洋的。

靳月著懶腰起床，櫃裡的裳都是新近做的，之前管家拿了布料請挑，大致記得，自己都是挑的淺碧一類。然則櫃一開啟……就昨兒那一是淺碧，其他的都是跟傅九卿相仿的月白、米白之類。

眉心突突的跳，靳月站在櫃前發獃。

「夫人？」霜枝著脖子進門，「昨兒不知道是誰，打了奴婢……」

靳月仲怔，「進賊了？」

主僕二人大眼瞪小眼，趕翻找屋子。

梳妝臺上的珠玉寶都還在，財帛都沒有丟失，所以不可能是進了賊。

「不用找了。」靳月彷彿意識到了什麼，麵微恙，下意識的看向門口，「以後我睡覺的時候，你不要在外頭，在裡頭待著，上門栓。」

霜枝點頭，「奴婢知道了！」

傅家偌大門庭，外頭又有小王爺的軍，和府衙的人，進的房間又沒有拿走錢財，什麼都沒什麼都沒，說明……除了那個小王爺還能有誰？

出門的時候，靳月刻意讓霜枝將房門、院門都上了鎖。

眼下傅家的人都不在，打雜的奴才們都被趕到了後院那頭看守，其他稍微臉的都在大牢裡，們兩個子還是安全為上，不然隨隨便便一個男人都能進房間，沒出事是僥倖，出了事……悔之晚矣！

「夫人，咱們先去哪？」霜枝問。

靳月想了想，「先去府衙看看，我還有些疑沒解開。」

比如要行刺，為什麼用小王爺邊的侍衛？其次，為什麼非得在傅家？還非得是中秋宴？眼珠子和薔薇花是什麼意思？淹死在管傢俬宅裡的長工，到底知道什麼才會被滅口？

今兒街上人多，人來人往的，甚是嘈雜。

因著剛過完中秋，街邊的花燈都還沒摘下來，節日氣氛依舊濃厚。

肩頭忽然被撞了一下，靳月登時一個踉蹌，所幸被霜枝快速扶住。

「夫人，有沒有被撞傷？」霜枝忙問，見著靳月沒什麼大礙，便一臉怨憤的瞪著那人。

撞人的是個子，一紅如火。

且瞧著，這子材纖瘦婀娜，麵上濃妝艷抹，看人的時候，眼角眉梢竟含著攝人的態，若換做男子，定會被勾了魂起。

可惜，靳月不是男子。

被這麼一瞧，靳月上的汗，剎那間立起。

「你這人走路，怎麼都不看著點？橫衝直撞的，撞了人還不會道歉嗎？」霜枝衝上去，就跟惹怒的小公似的。聲音是有些底氣不足，但架勢不能輸。

公子說了，讓好生保護夫人，若是伺候得好，以後例銀翻倍！

「小丫頭脾氣不小。」那子的聲音有些沙啞。

靳月聽得又起了一皮疙瘩，當即把霜枝拽了回來，「沒事，你走吧！」

「哼！」紅子涼颼颼的掃了一眼主僕二人，「大街上，你著我，我著你，那都是緣分，不必如此較真！小丫頭，脾氣收斂點，否則會嫁不出去的！」

霜枝瞪著眼，「那也比你好！」

「要沒，要屁沒屁的，哪兒比我好啊？」紅子笑得涼涼的，看向霜枝的眼神裡，滿是嘲諷之，「個頭還不夠高，脖子短，腰又，又是個丫鬟的命，還敢在街上……」

靳月摁住咬牙切齒的霜枝，示意靠後，自個雙手環，繞著紅子走了一圈，「你倒是不錯，天天喝水曬太，怎麼也沒見著你腦袋開花？說話帶刺，做人不講道理，長個有什麼用？扛著腦袋增高啊？」

紅子心一震，「你……」

「你什麼你？」靳月輕嗤，默默的捋起了袖子，晃著自個的手腕，笑盈盈的看，「老孃今兒心好，不跟你計較。但你若敢胡攪蠻纏，我就了你的裳，讓你氣，免得你憋了一的，把自己悶壞了！」

「算你狠！」紅一跺腳，憤然離去。

霜枝瞪大眼睛，豎起大拇指，「夫人好厲害！」

「都是跟人學的。」靳月竊笑。

村裡那些老婦人，著腰便破口大罵，不就是這般模樣嗎？那話才難聽。

現在是下留，還沒下死手呢！

「走走走，跟上！」靳月瞧著那一抹嫣紅拐個彎進了一家門麵，拎著擺便往前追。

「夫人，不是去府衙嗎？您方纔說算了的。」霜枝急了。

夫人這是罵完人要去乾架嗎？

「我聞到上的味有些不一樣。」靳月皺眉，站在那子進去的店麵門前，有些發愣，「桃花樓？什麼是桃花樓？」

霜枝的臉瞬時紅了，像是煮的蝦子一樣，「夫人……桃花啊！」

「上有淡淡的薔薇花氣息，還夾雜著一些腥味，咱們進去看看！」靳月抬步就往裡頭走。

霜枝趕拽住，「夫人，還是先去府衙吧！咱們不能打草驚蛇，人都進去了，回頭問問掌櫃的就知道了，實在不行……您就、就問問公子唄！」

最後那句話，霜枝說得很輕很輕，彷彿是帶著驚懼而輕。

靳月幾乎沒來過衡州城，一直跟爹住在靳家莊，趕集也是去鎮上，自然不知道這桃花樓是什麼地方？不過之前聽村上的裡正提過，有一種酒桃花酒，想來這應該是個酒坊？！

「那行吧！」靳月掉頭就走。

跑得了合上跑不了廟，先跟傅九卿通個氣再說。

天牢，靳月將街上的事說了大概。

隔著牢門，傅九卿負手而立，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修長的手收在袖中，輕輕的挲著袖口的暗縷提花紋，彷彿是在琢磨著的話中之意。

「那子是桃花樓的？」傅雲驍聽得「桃花樓」三個字，當即興的站起來，「花名是什麼？牡丹？紅翠？胭脂？杏兒？」

幽涼的眸中掠過一鷙，傅九卿開口問，「進去了？」

靳月忙搖搖頭，「沒進去，怕打草驚蛇，所以我就先來找你了！」

他袖中的作稍稍一頓，麵稍緩，瞧著今兒的穿著，眼神和了些許，「那裡……會有人去的，你不必管了。你今日就在東街的茶樓裡等著，不用回傅家，也別在府衙裡待著，記住了嗎？」

靳月心中不解，但還是乖乖的點頭，「記住了。」

「回去吧！」他輕聲吩咐。

靳月轉就走，想了想，又折回來，滿臉狐疑的問，「那個……桃花樓到底是什麼地方？是酒坊嗎？專門賣桃花酒的？」

眉微蹙，長長的羽睫半垂著，想著，之前傅雲驍報了一串花名，難道……是賣花的？

驟聽得傅家兩兄弟，忽然大笑。

靳月猛地抬頭瞪了他們一眼，似有冷冽的風從麵上拂過。

傅九卿凝眸瞧，口中發出幾不可聞的輕嗬，很輕很輕，卻足以讓聽得清清楚楚。他往前邁了一步，愈發靠近了，角微挽，似笑非笑。

「你對桃花樓很興趣？」他淡淡的問。

靳月脊背發寒，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麼？隨口一問也不行？

「不興趣，我不喜歡桃花。」靳月往後退了兩步，狠狠瞪著捂憋笑的傅雲傑和傅雲驍，撒往外跑。

嗒嗒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終是消失在亮的盡頭。

傅九卿角的笑意漸無，轉冷睨坐在牆角的兩兄弟，目沉冷鬱，彷彿要將二人生生凍住。

悶悶的笑聲，徹底消失。

傅雲傑和傅雲驍各自別開視線，權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這病秧子，子鬱至極，又因著爹對他幾乎是有求必應，府中的人，哪敢尋他的不痛快？別看他病怏怏的，折磨人的手段確實……

二人不約而同的間滾，脊背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