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青磕著瓜子,語氣帶著輕渺:“是麼,茉小姐倒是個聰明人。”
他沒有應,也沒有否認當時的領頭黑人是他。
但西涼茉知道一定是他,因爲那雙眼睛。
但是,也沒有明確地指出來,他既蒙面,便是不喜他人認出,何必去這黴頭,只要表達出的誠意與謝意即可。
西涼茉直起子,不卑不地道:“在千歲爺面前,茉兒這等閨閣兒心思,怎敢妄稱聰明二字?”
本來該是千萬人說過的拍馬屁的話,在口中說出來,如此理所當然,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所以讓聽的人很舒服。
百里青忽而輕笑起來,那琴絃撥鳴的聲音極爲好聽卻冰涼:“茉小姐,你可知靖國公與本座可謂政敵,至於說恩,茉小姐方纔又借本座的手教訓了你那四妹妹,覺是不是很好?”
西涼茉不由覺得那如冰冷的聲音彷彿極爲一柄極銳利而輕薄的華麗柳葉刀在自己的脖子上掠過,彷彿隨時便可割開細的頸項。
讓人不寒而慄。
百里青果然看出了的伎倆,西涼茉擡起頭,臉上卻沒有一不安,只莞爾一笑:“所以,茉兒便來道謝了不是麼?”
料定百里青是那種說一不二的人,更不喜歡別人在他的意旨上擅加改,所以故意那要請西涼丹上傳,百里青明顯對的興趣要大過西涼丹,所以他會當著所有人的面置西涼丹,以警告不要擅做主張,卻暫時還不會。
“你不怕我剝了你的皮?”百里青似乎是對的鎮定覺有趣,一直懶洋洋地看著窗外的目終於落在上,那目近乎有實質,彷彿有華麗而冰冷的生遊過自己背脊,讓西涼茉心中不由暗自一,知道,對方說剝皮,便是真的剝皮。
垂眸,輕嘆:“茉兒當然怕,但還是要這麼做。”
“哦,爲什麼?”
“因爲茉兒有所求,有所怨。”
百里青看著一臉溫婉地說出這樣銳利的話,像一把冰冷而淬了毒的劍,臉上的表卻一如既往的溫恭謹。
“呵呵,你倒是實誠心眼的孩子。”百里青塗著朱丹的脣角微微勾起,綻開淡淡的笑意,一瞬間承託得他彷彿眉目生香,勾魂攝魄。
他喜歡誠實的孩子,因爲很省事。
哪怕是西涼茉,都不得不在那樣的豔流離的笑中移開目,纔不會被迷心神,據說九千歲大人已經年近三十了,實在是讓人不敢相信。
只輕緲地道:“茉兒說了,在九千歲面前,耍伎倆是很可笑的事。”
百里青看著,忽然似笑非笑地道:“哦,那麼司流風呢,若他知道你這般對本座投誠,豈非容不下你?”
西涼茉擡頭,直視百里青那張絕麗而詭魅的容,微微挑眉:“那又如何?”
彷彿全然不將此事放在心間,哪怕方纔纔對司流風出仰慕的神,哪怕正設計打算嫁給那人。
是啊,那又如何,這個,並不是那種對未來旖旎充滿幻想的人。
百里青看著,忽然意味深長地輕笑起來:“西涼茉,你很好。”
西涼茉微笑,大方地微笑。
這是今天,第二次聽到這句話了。
……
等西涼茉出去以後,百里青捉了只果盤裡的小石榴在手裡把玩挲,石榴是貢品,皮薄而澤嫣紅麗,像的,他忽然問:“小連子,你怎麼看?”
一名穿著暗紅繡海水升日錦袍的一等侍太監上前,恭謹地道:“此竟然敢利用千歲爺,膽大妄爲,其罪當剝皮削骨,何況,還是靖國公家之人,不得不防!”
百里青翹著指尖,用戴著修長鎏金甲套的小指優雅地劃開手上的石榴皮,看著一道鮮似紅豔的緩緩流下。
極長的睫在他白皙得近乎明的皮上落下詭譎的影,他似笑非笑:“你不覺得,這小雛兒實在有趣,有趣得很麼,呵呵。”
大膽又有趣小雛兒,接下來就讓本千歲看看你的本事吧,可別死得太快。
聽著九千歲大人輕妙的笑聲,一干伺候的心腹不由自主地都是一抖。
比起讓九千歲大人興趣,他們寧願去死會比較好。
百里青忽然那把一個才吃了一顆的紅石榴扔出倉外,挑剔地輕哼:“去,把昨日進貢的吐蕃瓜子端上來,這石榴可真酸,難吃死了。”
窗外傳來重落水的悶響。
瓜子,瓜子,瓜子是大人的命子。
連公公看著那‘人凳’背上玉盤裡堆小山一樣的瓜子皮,總是不自地瞄向主子那緻豔麗的薄脣,千歲爺的剝瓜子皮厲害,‘剝’人皮也很厲害。
他一轉,吩咐人去撈那個被九千歲的小石榴砸得腦漿崩裂的聽探子。
——老子是百里青大人的分界線——
西涼茉低著頭出了艙門,司流風立刻迎了上來,不聲地在上巡視了一遍:“怎麼樣,還好麼?”
白著臉微微搖頭,努力揚起一個虛弱的笑來:“茉兒很好。”
看著彷彿大驚嚇,如雨中弱風荷,司流風不由心生憐惜,警惕地看了一眼船上面無表的太監們,隨後輕拍了一下的手:“沒事了。”
西涼茉看著船邊波瀾起伏的湖水,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心才慢慢地沉靜下來,如果沒猜錯,自己方纔利用百里青教訓西涼丹,確實讓百里青了殺機,如果不是後來大方承認,隨機應變,那麼,也許真的會被剝皮。
百里青以爲利用他來收拾西涼丹,而最終的目的卻是用這一次的膽大妄爲,來吸引百里青的注意力。
百里青此人深不可測,城府之深乃平生所見,喜怒無常,未必不知道心中籌謀。
但與虎謀皮,功了。
人心之計,輾轉敗,拿分寸要極爲準確。
和韓氏母不同,藍府早已沒落,那從未見過的娘是否還活著都未可知,在府邸裡沒有任何真正的基底,而藉助這權勢滔天的百里青的反派之力,方能乘風破浪。
西涼茉的目落在不遠越來越近的那座鬱鬱蔥蔥,繁花似錦的湖心島上,眸底微閃,如果沒有估計錯,接下來在湖心島上,纔是殺機重重,就不知是百里青的考驗又或者是韓氏母的手筆了。
不管如何,這一關,既然決定要走上這一條路,那就必定一路到黑,決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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