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衆人一看來人，頓時臉大變，有人甚至抖如糠篩，就是司流風那樣鎮定的人都臉一寒，西涼茉準確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狠。

轉看去，卻見一著團花紫繡銀八龍紋蟒袍人當先，但華蓋傘幾乎半遮住他的臉，倒是後侍衛們面僵如白紙，一黑錦袍、服前後都有以金紅線繡的妖異蓮花，愈發讓他們看起來一個個都長得一模一樣的詭異，六個面目沉的大太監在前邊引路，邊還有捧著各果子、孔雀翎遮大扇、西洋茜紗香汗巾、八寶鏡等伺候著的宮，儀仗赫赫，幾近皇駕。

“大膽，見到千歲還不行禮！”扔下西涼丹的藍太監嗓音尖利，一雙細眼沉地掃過還僵立的衆人，似乎要將膽敢無禮之人都記下。

誰人不知司禮監最擅長的就是監視百，明探暗訪，手段腥，被盯上之人，從無好下場，那司禮監旗下的大獄，向來有進無出。

這羣太監閹人，心態最是扭曲，最喜人於自己面前鮮淋漓，痛哭哀嚎。

嚇得衆人人紛紛行禮，男子單膝下跪，子都深深地伏地。

九千歲，九千歲，九千加一千，可就是——萬歲了！

西涼茉挑眉，這是不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只可惜……

只可惜就算得了萬里江山，也後繼無人，所以臣工史們才這麼容忍麼？

西涼茉目掠過那金紅線織就的蓮花，也隨著所有人恭恭敬敬地拜下去，口稱：“千歲，千歲，千千歲。”

半刻之後，才聽到一道幽幽如焦尾鳴箏的聲音響起：“起吧——。”

聲音音尾略拖長，輕渺，這樣的聲音本該極爲好聽，但是衆人卻只覺得那聲音異常的冰冷，彷彿從極爲幽深的鬼域迷間裡，悄無聲息地探出一隻詭異冰冷的蒼白的鬼手在無人的子夜裡輕輕地擱在自己的嚨上。

——骨悚然。

“……謝九千歲……。”

這一次的聲音裡都帶了不自覺的抖。

司流風爲天王貴胄，是無需向九千歲下拜，他冷冷地垂著眸子，正只打算向對方簡單招呼。

但明顯，有人看不得他這樣閒適，九千歲淡淡地輕笑道：“原來侄兒也在這裡，多日不見，怎麼宮裡宮外都不來與叔叔小聚？”

司流風原本冰冷的臉上，瞬間僵，垂下的眼中閃過濃濃殺意。

衆人更加不敢擡頭，只恨不能今天都沒出現。

誰不知道……

一個閹人太監，卻仗著皇帝寵信，把持了整個朝政，封了九千歲，了異姓王，還是比皇帝所有兄弟子侄都得寵信的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所有的王爺們低了他一輩的都要他一聲叔叔。

這簡直是所有皇族王子們的奇恥大辱。

也不是沒有人想反的，但結果……

想到那三個造反的王爺與親族們的下場，衆人又是渾一抖。

司流風再擡眸時，已經是一片深水靜瀾，他看著九千歲一拱手：“小侄最近府雜事繁多，等改日得空，必定上王叔府邸一聚。”

“呵呵，如此甚好。”九千歲點頭，似很滿意的樣子，又道：“聽說你已經定了親事，求取兩位靖國公家的貌小姐吧，且擡頭讓本座瞧上一瞧，可別是獻醜呢。”

九千歲消息之靈敏，自然無人敢小瞧，他語氣極爲輕佻，似在觀賞低賤的舞姬，尋常小姐聽見，都要憤地低頭，衆人都有些惶然。

那可是未來的德小王妃。

司流風握住扇子的手背，青筋畢，但臉上不見半分異常。

西涼丹此刻披著件秦嬤嬤遞來的衫，髮髻散正是渾狼狽的時候，怎麼會願意‘獻醜’，但九千歲的名頭，卻由不得還敢任。

只得真的獻醜了，一擡頭，正要說話：“靖國公府邸嫡四，西涼……西涼……！”

話音纔開頭，看見九千歲的那一霎那，竟然呆呆傻傻的，說話不連貫起來。

西涼茉在一邊聽著，微微擰眉，西涼丹是見過大場面的，怎麼會這樣失禮？

莫非那大宦九千歲，看起來很恐怖？腦海中不由掠過前世電視劇裡那些面塗白，塗朱，醜陋胖又面目猙獰的大宦形象。

一筆寫不出兩個西涼，西涼茉可不打算被西涼丹牽連問罪，立刻也擡頭清音道：“靖國公府邸長西涼茉，見過……九千歲，千歲萬福。”

的聲音也頓了一頓，但幾乎沒有明顯的間隔，只因爲在一擡頭的霎那，就明白爲什麼西涼丹會呆住了。

那是張難以形容的臉，極長的一頭烏髮垂在蟠龍帽後，緻五有著超越別的瑰麗，雌雄難辨，尤其是一雙丹眸子宛如工筆勾勒而出，紫的胭脂沿著他的眼睛後邊三分之一層層向髮鬢暈染，彷彿在雪白剔的鬢角上綻開一朵重瓣曼陀羅，他眼大而眼尾斜飛本就詭如狐，還用了重紫石描繪斜勾，愈發顯得那雙丹大眼妖異莫名。

何況百里青的眸子與常人的深褐不同，是極深的純黑，沒有一芒，看久了彷彿連魂魄都會被徹底吸幽獄鬼澗，是永世不得超生的森詭譎。

與他眸子不同的是，他白得近乎明的蒼白，脣卻是染了暗胭脂的濃重腥紅，整個人看起來像一尊……一尊祭奠堂上的紙人，讓人不敢視的森詭譎，他只站在那裡，連都無法照下來的霾，竟讓西涼茉有種空間扭曲的窒息覺。

看見這個人，就像看見——廣闊無垠，寂寥森然，只有夜梟淒厲鳴，白骨森然的九幽異獄。

但就是同一個人，卻豔到極點，西涼茉本來覺得韓二夫人和西涼丹的貌，已經足以名京城，但這個人，卻比所有子更合適脂妝點，天下間所有的最昂貴的脂香，都因該是爲這樣的人存在，只有在他的容上才能得到完滿。

他足以承擔起一個名詞——傾城傾國。

是驚豔魄，也是怖驚人。

極度矛盾又極度契合的詭譎在九千歲上完的結合，形一種極度震懾人心的效果。

尤其是當他準備坐在那張侍衛們擡著的八龍小葉紫檀椅上，兩個小太監立刻滾到他的腳下，以背爲墊，恭敬地爲一張最舒適寬闊而平坦的腳踏，兩名高大宮也立刻左右跪伏下呈現出一種麗卻扭曲的姿態，以背爲桌，而兩旁其他伺候的人把東西都練地放在們背上，甚至極爲滾燙的開水和冰塊壺都不能讓那兩個宮人臉上有一變。

那一刻，這種效果達到極致。

司流風將青筋畢的手收到了後，視若不見。

西涼茉行完禮，同時也很好地掌控了自己的緒，沒有一外，恰到好地出了景仰的眼神後，又垂下了眸子。

百里青黑不見底的瞳仁轉了一下，鎖住底下的子，西涼茉瞬間會到了什麼如芒在背，隨後他的目落在終於還知道收斂下來的西涼丹上，翹著蘭花指輕撥了一下自己的茶盞輕笑：“侄兒眼確實特殊，這位四小姐，果真——獻醜。”

百里青的惡意的嘲笑讓司流風眼底黑霧更甚，他目掠過一臉憤憤不平的西涼丹，閃過一厭惡，這個人害得他在百里青面前幾乎面無存。

但是，還好……他的目落在跪在一邊波瀾不驚的西涼茉上，多了。

這纔是他德王府主母該有的氣度。

當然，他的繾綣自然沒有逃百里青譎的眸子，他略略了蘭花指，一邊穿海水江崖藍錦袍的大太監，立刻上前一步，用不男不的怪異音調森然地道：“九千歲有旨，賜小王爺與靖國公長西涼茉小姐同遊浣碧湖。”

衆人皆驚，都有些驚恐地看向司流風和西涼茉，特別是西涼茉，彷彿等會就要死無葬之地一般，九千歲興趣的人都活不長。

西涼茉仿若未覺，再次優雅伏：“謝千歲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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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