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客氣,」裴文宣意有所指看了妃一眼,「微臣也是寒門出,自當多幫幫娘娘,還請娘娘放心。」
裴文宣的話,妃自然是不信的,但也不全然推拒,點了點頭,隻道:「那先帶人上來吧。」
裴文宣不說話,從旁邊端了茶,看著十幾個士子被帶了進來。
這些士子一一跪下,妃輕聲道:「諸位就將你們是如何發現自己被頂替說一遍吧。」
妃說完後,指了最邊上的人:「就你吧。」
最邊上的士子應聲上前,跪下來道:「草民乃幽州士子張文誌,去年參加的縣試。平日裡,草民在家鄉以讀書聞名,打小便是書院裡書院裡的好學生,此次參與縣試之後,草民未能中舉,反而是縣令公子趙平中舉。這趙平為草民同學,慣來不學無,草民深奇怪,後來公告亭中張了中舉之人的文章,草民辨認得出,此文章字跡,絕非趙平所寫。草民心中不忿,又在當時聽聞其他地方有頂替之事,便在夜裡去了公告亭,仔細看了文章,發現文章名字之,紙頁稍薄,筆墨暈染,明顯是有人將名字刮過修補而來。於是草民聯絡了各地好友幫著草民檢視各地公告欄上中舉文章,終於在隔壁縣的公告欄上,找到了草民的文章。因而才知,草民是被人頂替了參加春闈的名額。」
按著大夏科舉的規矩,為保證地方不會出現徇私舞弊之事,各地方考試從主考、監考都會由華京派人去管理,考完之後,考生的試卷統一收華京,由吏部封名批改,而後直接將結果傳回當地,並且會在公告欄中張中舉之人的文章,一來為了展現科舉士子的才華,讓眾人賞閱;二來也是為了避免這種頂替之事。
但能夠仕,對於地方世族而言,是太大的,於是哪怕大夏幾番明令止,卻也阻止不了他們將錢絡繹不絕送華京。
科舉早是上下世族之間一場盛大的易場,幾乎算的上明碼標價的賣。
裴文宣聽著這些士子一個一個說著自己是如何發現替考之時,也毫不驚奇。
隻是聽了一會兒,他便發現了問題。
第一,這些人都來自幽州,這是上家的屬地。
第二,這些人發現的方式,幾乎都是從公告欄上所張的文章有問題發現的問題。
試卷在進華京之前,誰都不知道中舉之人是誰,所以應該不會有人在這時候手。
會在試捲上更改名字,把名額頂替下來,不過是兩個環節,第一個環節就是在閱卷之後,開啟名字,據地區分類的時候;第二個環節,則是將試卷運送回地方的時候。
而管理這兩個環節的人,常常就是管理那個屬地的大族。
裴文宣差不多猜到了妃的用意,他聽了妃的話,靜默著喝著茶,等所有人說完後,妃看向裴文宣,笑意盈盈道:「裴大人,你也聽明白了吧?」
「微臣明白。」裴文宣放下茶杯,做專註模樣,妃看著他,試探著道,「那裴大人覺得,接下來我們該如何呢?」
「當然是查。」裴文宣立刻說出了答案,斬釘截鐵道,「你看這些士子,甲的試卷,會出現在乙地的公告欄,足以證明這背後替換他們卷子的人,至能管理整個幽州試卷的發放。我們順著查過去,看是哪些人經手過這些試卷,誰在管這些事。」
這樣一查,擺明是要查到上家的。
上家盤錯節,又是幽州屬地送錢的事,哪裡會沒有人在做?
可裴文宣卻這樣堅定表示要幫查,妃不由得皺起眉頭,一時分不清裴文宣是挖了坑在等著給跳,還是一直誤會了他。
裴文宣見妃久不答話,他神一派清明,不由得提醒了妃一聲:「娘娘?」
妃緩過神來,忙道:「哦,你說得對,隻是,這後麵牽扯員甚多,這京中都是世家大族,想要搞清楚這件事,怕是不容易啊。」
「娘娘之憂心,微臣理解。陛下派微臣來這裡,也是為瞭解娘娘所難,」裴文宣笑了笑,溫和道,「娘娘若信得過微臣,不如將事都給微臣,微臣保證,給娘娘辦得,漂漂亮亮。」
妃聽到裴文宣承諾,便笑起來。
心中清楚,這後麵牽扯著的,便是上氏的員。
裴文宣要替去抓人,那當真是再好不過。
「那本宮先謝過裴大人,勞大人費心了。」
「是分之事。」裴文宣點點頭,「娘娘不必太過憂心。」
兩人寒暄之後,便將去抓人的事給裴文宣定了下來,裴文宣見事已經瞭解,便起告辭。妃帶著李誠親自送著裴文宣出去,一麵走一麵同裴文宣閑聊著道:「裴大人與平樂和離之後,家裡應該也沒個人吧?還這麼早回去,不覺得燈冷影單嗎?」
「家中還有老母。」
裴文宣笑了笑,溫和道:「當早些回家侍奉母親。」
妃聽到這話,麵讚賞之:「裴大人真是孝子。其實,本宮有一件事,一直不解。」
「娘娘請說。」
「本宮之前觀裴大人和平樂,也算恩非常,對本宮……」妃笑了一聲,沒再說下去,但雙方卻都明白的意思,妃轉過頭,接著道,「如今裴大人來輔佐本宮,似乎又完全心無芥,不知,裴大人對平樂,到底是個什麼態度啊?」
「微臣永遠追隨陛下。」裴文宣答得認真,「這個答案,娘娘可明白?」
妃皺了皺眉,說話間,便到了門口,裴文宣同妃道別,便上了馬車。
等馬車開始走遠後,華樂站在妃後,有些不解道:「娘,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華樂在私下裡,一向以「娘」稱呼著妃,妃聽到兒的詢問,笑了笑:「他的意思就是,他對平樂好,是因為你父皇賜婚,你父皇不同意他和平樂在一起,他就同平樂和離。他始終忠於你父皇。」
說著,妃眼中帶了幾分遮掩不住的驕傲:「這是他在對我們表忠呢。」
「那……」華樂遲疑著道,「他說的話可信嗎?」
說著,華樂有些生氣:「他前些時日還說要我去和親!」
「這種人,」妃嗤笑出聲,「別看他說什麼,要看他做什麼,我就看看,他要怎麼把上氏的人給我帶回來。」
「娘親說的是。」
母倆商量著裴文宣的事兒時,裴文宣一上馬車,就看見業躲在馬車裡,哭喪著一張臉。
「公子,不好了。」
「何事?」裴文宣皺起眉頭。
「老夫人打上門來,」業悲痛出聲,「把殿下在牆角躲著,躲了快一個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