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州城南門數裡外,二十萬流賊的營地遍佈山野,到是五花八門的營帳草棚,營地的賊人們,三五群的聚在一起,或是飲酒作樂,或是耍錢賭博,或是聽曲唱戲,或是嬉笑打鬨,或是帳酣睡,整個營地彷彿趕集般熱鬨無比。
營地中心位置樹立著一座大帳,這是闖王高迎祥的營帳,足以容納百十人的帳,高迎祥、張獻忠以及流賊的主要頭目正在飲酒議事。
由於天氣炎熱,大帳的數個帳門全部起,帳眾人俱是**上,有的甚至隻穿著一條犢鼻短,酒酣耳熱之際,一陣過堂風吹過,頓時引得眾人大呼舒爽。
高迎祥放下手中的酒碗,斜楞一眼正在伏案大嚼的張獻忠後開口道:“敬軒,待打下壽州,奪得糧草後,俺預備直接向西,取潁上、潁州後進河南;哪裡纔是俺們大展手之地,你是如何打算?繼續和俺合兵一,還是分兵去彆?”
張獻忠直起子,口中嚼著一塊半生不的牛,含含糊糊的道:“闖王,俺老張的意思是,俺們打完壽州再去走一遭,冇城牆,再搶一次補充糧餉,順便和搖天老馬合兵。搶完俺們再向東走走,打下個把府縣,讓朝廷尋思俺們是想打南京,南直隸衛所兵早就朽爛,到時候朝廷就得從中原調兵保南京,河南除了盧閻王能打,其餘軍本不行,隻要把盧閻王調開,俺們虛晃一槍殺回河南,還不是想打誰打誰!”
高迎祥思襯一會,覺得張獻忠所言卻是有理。自己起事以來,唯獨在盧象升手下吃過大虧,對上其他軍,他高迎祥還真的半點不懼,張獻忠這聲東擊西的計謀要是功,盧象升很可能被調到南直隸地區,江南是朝廷的糧賦重地,不容有半點閃失,一旦盧象升離開河南,就了一個心腹大患,自己再殺回河南,聚攏流民乘勢打下開封,那可就是天下震了。
不過張獻忠的計謀雖好,卻顯得自己不如他是的,要是完全按照他的主意行事,那自己這個闖王不就很無能了嗎?
高迎祥哼了一聲道:“朝廷那些文人一個個猾似鬼,敬軒你這計策是不孬,可俺覺得騙不過那些大頭巾。往東都是河流塘灣,俺手下萬餘騎可展不開手腳,萬一見能打的南直隸兵馬,俺們陷進去不劃算。你要是想打你就領著手下往東,俺還是往西折返河南,盧閻王俺不懼他!”
張獻忠豈能看不出他那點小心思,知他就是心狹窄之人,容不得彆人比他強,但誰人家實力雄厚呢?形勢比人強,目前這態勢下,自己還得指他遮風擋雨,要不然自己一旦分兵出去,朝廷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將自己剿殺,焚燬皇陵可是誅十族的重罪。
心思電轉之間,張獻忠一拍大,笑道:“著啊!還是闖王高明啊!俺忘了闖王麾下那萬餘騎了!南直隸一帶河網佈,確實不是騎兵用武之地,俺老張想岔了!怪不得天下義軍以闖王為首,就是因著闖王看的明白!俺老張佩服!”
高迎祥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臉上出得意的笑容:“俺高迎祥從一個販馬商戶,到今日手下兵數萬,靠的不是猛打猛衝,靠的是這裡!”說罷放下酒碗,用手指點點自己的腦袋,然後繼續說道。
“俺也是讀過兵書的人,中自有韜略。不是俺吹,放眼大明,像俺這樣通謀略,能指揮千軍萬馬的就冇幾個!彆看敬軒你從過軍,你不就是個軍隊正嗎?和俺比還是差了一些,哈哈哈哈!”
張獻忠心中冷笑:老子好歹念過幾年私塾,從軍後也經曆不戰陣,行軍佈陣,安營紮寨都是無比。你一個馬販子,除了會寫自家名字外,還他孃的讀兵書,你認得兵書上的字不?要不要臉?還通謀略,我呸!你能聚攏這麼多人,靠的是你大手大腳的撒錢,要不誰稀罕跟著你?
大帳其他頭領都在大呼小的酣飲笑鬨,並冇人關注這兩位大首領之間的對話。
張獻忠笑道:“俺老張這輩子就服闖王一人,俺就跟著闖王乾!闖王去哪俺去哪!”
高迎祥讚許的點頭道:“敬軒,俺高迎祥在這撂下句話,將來俺真是要了事,俺封你個天下兵馬大元帥噹噹!”
張獻忠心中不屑之極,麵上卻是無比的激之,鄭重的拱手道:“闖王這話老張心裡熱乎乎的,冇啥說的,闖王但有令下,俺絕不含糊!”
高迎祥麵帶微笑頷首道:“眼下著的事就是打下壽州,俺們到這已經兩天了,適才軍中來報,糧草不多了,二十萬人馬嚼用一日所耗極多,這壽州周邊有錢人早就提前帶著家產進了城,俺估著,隻要打下壽州,一月之糧草就不用犯愁了!這樣吧,敬軒,攻城的重任俺就給你了,俺得調集騎收拾後麵的軍馬隊。俺給你打包票,破城後三日不封刀!”
張獻忠心中大罵不止,知道高迎祥不滿自己每次作戰都在後麵儲存實力,這次是打定主意消耗一下自己的力量。但剛剛二人聊得那麼熱乎,人家都準備當了皇帝封自己大元帥了,這次實在是不能再推了,要不高迎祥真的會翻臉。
“闖王放心,俺定會儘快拿下壽州!隻是手下的兒郎們兵刃箭隻不足,還闖王給補充一下!俺這就回營準備,隻待闖王補給到來,俺立刻帶人攻城!”張獻忠站起,慷慨激昂的表態道。
高迎祥心中惱怒不已。隨著他勢力的壯大,各路流賊頭領見到他都是阿諛奉承,他的命令無人敢不遵守,這也使他漸漸養了頤指氣使的習慣,所以最不願彆人在他麵前提條件。隻有這個黃虎屢次拐彎抹角的抗命與他,這次眼看推不過,便張口要這要那的,高迎祥真想拔刀剁了他。但現在後有軍,前有堅城,實在不是翻臉的時機,罷了,且忍他一忍,待破城以後一定遣人尋機乾掉他!
高迎祥站起來,豪爽的一揮大手道:“天下義軍本是一家,些許兵甲算的甚!敬軒且回營準備,本王這就著人給你送去!不過本王要看到壽州兩日之打破,如若不然,敬軒,軍令可不是鬨著玩的!”
張獻忠低頭拱手道:“闖王放心!兩日之定會拿下壽州!”說罷,張獻忠抱起邊的盔甲,也不披掛,招呼孫可、李定國等幾個義子離席匆忙而去。
出了大帳,李定國一聲呼哨,十餘名用過酒食正在涼歇息的親兵趕忙起,撒跑向拴馬的草棚下,將各人的坐騎牽過來,張獻忠將盔甲往馬鞍前部一搭,然後翻上馬坐在馬鞍的後半部,雙手扯住韁繩,兩一磕馬腹,黃驃馬忽的竄了出去,後眾人連忙上馬後跟了上去,一行十餘騎直奔自家營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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