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幫公子看書，也看不進公子的腦子裡呀。”

“要用的時候，你說不就行了，多大個事兒。”

主仆倆念唸叨叨間，門外傳來腳步聲。

蕭家的二當家蕭墨，推開門進書房，臉十分難看：

“庭兒，吳王派人來了，請我們去廬州一趟。你現在馬上收拾東西，讓花敬亭連夜送你去長安。”

“我纔不去。”

蕭庭一頭翻起來，跑到跟前，扶著二伯蕭墨的胳膊，往門外走去：

“去長安做啥？在這裡我是老大，到了長安，上麵有我爹和我哥，那倆都是書呆子，還不如這裡舒坦。”

蕭墨皺著眉，搖頭道：

“別胡鬧，當前形勢你心裡清楚，吳王派人過來，請我們去廬州赴宴……”

“不就吃個飯嗎，看把二伯嚇得。吳王我見過，和他兒子還是同窗呢，你不知道他兒子在長安城，被我欺負的多慘，大胖子一個，有次在迎春樓裡麵……”

蕭墨臉微沉：“朝廷馬上打到江南，不日便道廬州，這時候讓我們過去……”

“那不正好，許不令也過來，好久沒見我這侄子，還想他的……”

瞎扯之間，兩人來到了祖宅外。

建築參差錯落的莊子裡，蕭家族人都到了外麵，麵容肅穆，齊刷刷站在中心的大道上。

石質大牌坊外燈火通明，五千遼西軍拔弩張、虎視眈眈。

王瑞和原來的遼西都護府大都督王承海，騎馬站在中間，冷眼掃視著在江南紮了千年的蕭家莊。

花敬亭和十餘名門客，站在牌坊，正在與其涉，但王瑞和王承海，都是一言不發。

蕭庭走出大門，抬眼瞧見大軍境般的場景，笑容微微一僵，轉道：

“二伯你去吧，我這就收拾東西，清明多給你燒點紙錢，知道你最喜歡徐丹青的畫，改天肯定從許不令哪兒騙來燒給你。”

蕭墨黑著臉：“出都出來了，還收拾個屁啊，蕭家臉往哪裡放？”

“倒也是，唉……”

蕭庭抿了抿，又走出了家門。

蕭家莊，蕭氏族人左右分立，讓出一條大道。

蕭庭正了正冠，帶著蕭墨來到眾族人之前，抬眼看向上麵的王瑞：

“王老弟，你這啥意思？大晚上帶這麼多人過來，和船幫私鬥似得，要約架好歹提前打個招呼啊，你要這麼不講規矩，下次我也不聲不響，把我侄子搖過來去你家堵門，我侄子可是狠人，說殺人全家一條狗都不會留，不對，人得留下……”

王瑞皺了皺眉，看了旁邊的遼西軍主帥一眼後，抬手抱拳：

“蕭公子，深夜到訪，實在得罪。吳王近日剛得了幾幅字畫，不知真偽，想請蕭家諸位過去品鑒一二。”

“就這事兒，傳個信就行了，何必興師眾，帶這麼多人過來。”

“鄂州那邊打仗，蕭家諸位是貴人，某等過來請人，肯定得保全諸位的安全。”

蕭庭嗬嗬笑了聲，往前走去：

“那也沒必要這麼多人過去，品鑒字畫，一個人就夠了，我對這個還是很在行。”

王瑞搖了搖頭：“王爺那幾幅字畫，可是世間罕有獨品，辨別真偽，也隻有蕭家諸位長輩有這個能力，還是都過去一趟吧，總不能讓吳王殿下，親自登門。”

蕭庭輕輕吸了口氣，回頭看了眼千餘蕭家族人，點了點頭，招手道：

“二叔，走吧，咱們過去瞧瞧。其他人都回去，幾更天了還不睡覺，站外麵作甚？”

蕭墨為首的蕭家長輩，作為千年來第一門閥的掌舵人，魄力和膽識自然不弱，招了招手讓族人回去後，一起跟著蕭庭走出牌坊，路過王瑞時，蕭墨還搖頭嘆了聲：

“四百年前，你王家剛修祠堂的時候，字還是請我蕭家一秀才提的，當時可能忘記告訴你家祖宗了，這蛋，別往一個籃子裡扔。”

王瑞抬手一禮，並未說什麼，目送十幾位蕭家上車之後，掉轉馬首，帶著劍拔弩張的遼西軍折離去……

玉盤懸空，月朗星稀。

晃晃的船隊在江麵急行，船上燈火連在一起，自天空朝下看去，如同一片在滾滾江水上流淌的星海。

船隊中間，帥艦的頂樓，陳思凝站在自己房間的視窗，拿著遠鏡頗有興致的眺著江畔的景；但更多時候，目還是放在周邊的大船之上。

西涼軍整齊肅穆的軍容，哪怕看一百次，還是讓人發自心底的驚嘆，那覺就像是欣賞一把無堅不摧的寶劍，哪怕不是自己的，看看，也能過一把眼癮。

中心的寬大居室，夜鶯坐在書房裡，幫許不令整理著將帥呈報上來的安排，都是明日攻打羅田縣的細節，許不令早已看過，整理冊，以便日後翻閱。

裡屋的睡房中，許不令坐在榻上，拭著自己的鐵鐧。常言寶劍配英雄，這把鐵鐧，可以說是許不令用過的最趁手的兵了，雖然隻有一把，但毫不影響其無堅不摧的殺力。

寧清夜也坐在榻上，拭著許不令送的雪白寶劍，兩人之間隔著小案，上麵放著一盞青燈。

寧清夜上的鎧甲，此時已經褪去，換了常服，依舊是男裝，不過傲人的脯遮掩不住，此時挑燈著‘不令劍’，看起來就好似一個異常發達的俊劍客。

寧清夜格孤高清冷，話語一直都不多，從來別人說傾聽。不過和最親的男人坐在一起，不聲不響的總覺得不對。瞧見劍刃上‘不令而行’四字，想了想，開口道：

“我以前看到這四個字，還以為意思是‘不聽命令自作主張行事’，還覺得符合你的作風。後來問師父，才曉得是正不怕影子斜的意思。”

許不令有點好笑：“什麼正不怕影子斜，是自己品端正，不用命令，下麪人就會照做的意思。”

寧清夜輕輕哼了聲，好似不太贊同這話。

許不令放下鐵鐧，轉過頭來，拿起小案上的茶杯喝了口：

“怎麼，覺得我配這句話有問題？”

寧清夜看著手中佩劍，遲疑了下，才淡然道：

“本來就有問題。你我在長安城第一見麵，你就扮豬吃虎，明明武藝很高，還讓我摟著走，趁機占我便宜，這欺暗室，非君子俠客所為，不正。”

許不令勾起角，毫不覺得愧疚：

“之心人皆有之，這也是人之常。你想想哈，大半夜的，一個傾國傾城的大人沖過來，抱起我就跑，還對我沒威脅。我不反抗吧有點禽，反抗了吧連禽都不如……”

“這什麼歪理？你就是好。”

寧清夜斜了許不令一眼，上這麼說，眼底卻沒什麼不滿意，畢竟再冷的人，被心怡之人誇貌，心裡也會開心的。

船隊在江麵上緩緩航行，月從視窗灑下，落在房間的地板上，不知不覺圓月當空，夜已經深了。

寧清夜認真著佩劍，和許不令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好似忘卻的時間，畢竟能和許不令這樣安靜獨的機會，並不多。

常言‘最不過燈前目’，昏黃燈火下，寧清夜冷艷的麵容多了三分婉，銳利雙眸也和了些，看起來更像是個認真幫夫君劍的江湖眷。

許不令說著說著，目便不由自主的在清夜段兒上遊移——雖然穿著男裝，但傲人的段兒難以遮掩，腰背筆直的坐姿讓襟顯得尤為碩，坐在臥塌邊緣，袍下擺繃著麵板，在後腰下勾勒出一道張力十足的曲線，布料連毫褶皺都沒有，借著燈火，毫能看到布料下的每一細節……

寧清夜輕聲言語間，察覺到了許不令目不善，劍的作一頓，抬眼瞄了下。

四目相對。

許不令意味深長的勾了勾角。

寧清夜暗道不妙，表嚴肅了幾分，把劍鋒擋在前，又用手擋住兒：

“許不令，這裡可是軍營，你別壞了規矩。”

許不令挑了挑眉：“從今往後，規矩是我定的，我要是也守死規矩，還費這麼大力氣打來打去作甚？”

說話間，許不令站起來，把清夜手中的長劍取下，了劍鞘，扔到了一邊。

寧清夜仰著臉頰，看著麵前咫尺之遙的俊男子，麵容依舊清冷，眼神卻有點慌，往後了，想要起：

“你別來，明天就要打仗了……”

“我都休息好幾天了，戰前放鬆一下，更能保持戰力。”

許不令按住清夜的肩膀，在旁邊坐下，彎撈起清夜的兒，取下白靴子和布，線條優的腳丫展現出來，放在自己懷裡，又去另一隻。

作細膩溫，寧清夜弓了弓腳背，臉頰染上了一抹暈紅，知道拗不過許不令，隻能抬起手來，捧了捧鼓囊囊的襟：

“要不我給你這樣吧，那種事真的難，我不喜歡……”

許不令勾了勾角，爬到了榻上，把清夜肩膀微微一推：

“知道你不喜歡，今天不做那事兒，來點正常的。”

寧清夜倒在了榻上，纖手推著許不令口，蹙著眉兒，眼神稍顯嫌棄：

“你腦子裡，還有正常的事兒？”

許不令嗬嗬笑了下，翻躺在了清夜邊，抬手解著腰間係帶：

“前麵後麵，對我來說都正常的，你覺得那樣不正常，那就換個你覺得正常的。”

我覺得正常……

寧清夜眉頭一皺，略微思索，總算是反應過來許不令要做什麼了。清水雙眸睜大了些，連忙合上襟，稍顯張：

“這怎麼行……我們還沒親，豈有先行茍且之事的道理？”

許不令眉頭一皺，略顯不悅：

“什麼茍且，師姐，你豈能如此評價師父？”

師姐？

寧清夜覺更怪了，輕輕推搡：

“我……我說我自己，這種事，在婚前的話，覺不合禮法……”

言詞吞吞吐吐。

許不令勾了勾角，玉合說過要多清夜，別拖太久了，他其實也覺得拖的有點久了。眼見寧清夜反抗的不厲害，便做出妥協模樣，把清夜翻過來背對自己：

“那就算了，還是後麵。”

寧清夜微微一，連忙轉回來躺好，眸子裡帶著些許憤：

“你就不能不來？要不我把夜鶯進來？”

許不令眼前微亮：“好啊，三個人一起更有趣兒，就是你恐怕比較尷尬。”

三個人？

寧清夜連忙搖頭，如果許不令不放走，肯定不想再拉個人過來看戲。

寧清夜和許不令認識這麼久，連四個人大被同眠的事兒都做過，還被開發了不該的地方，其實心裡防線早就沒往日那麼頑固了，可這種事，總不能直接答應。

寧清夜本就不善言辭，不知道該說什麼，也擋不住許不令，乾脆偏過頭去，想矇混過關。

許不令等了下，見清夜不回答，便又把清夜翻了個麵，起子。

“哎呀”

寧清夜連忙轉回來，和許不令麵對麵，眼神微冷：

“你怎麼就知道欺負子？我……嗚——”

雙相接。

許不令眉眼彎彎，翻著清夜，把袍子扔到了一邊。

寧清夜瞪大眸子，和往常一樣又懵了，愣愣看著許不令，等回過神來，上便隻剩下被扯了的肚兜。

寧清夜微微一抖，連忙偏過頭，輕推許不令：

“你別來真的，我……”

許不令摟著清夜的脖子，低頭仔細打量：

“真不願意？”

寧清夜作微頓，咬著下，和上麵的俊男子四目相對，不知作何言語；就和當年在長安城第一次擁吻、在肅州手拉手漫步、在呂梁被看乾凈一樣，都是被迫接的一方，想反抗卻不能反抗，哪裡會說‘我願意’？

但心裡是不是真的不願意呢？

第一次被強吻可能是的，但後麵卻分不清了，因為兩人手拉著手漫步街頭的時候，臉上很不願意，但心裡麵卻從未想過要鬆開，還的會著那新奇又張的覺。

寧清夜抿了抿，又偏過頭去，不看許不令，做出不迎合不拒絕的模樣。

許不令眼角含笑，把肚兜推了起來，繼續著清夜的臉蛋兒……

“嗚～”

寧清夜閉上眼睛，張了張，似是想說話，但最後還是沒出聲，隻是稍顯遲疑的抬起胳膊，把許不令抱著，再無作。

窸窸窣窣……

房間裡隻剩下兩道時急時緩的呼吸。

許久後……

“師姐別張，師父可喜歡了，恨不得把我弄死。”

“別提師父了，覺很古怪，長痛不如短痛，你……你給我個痛快。”

“可能隻有痛，沒有快。”

“嗯？……啊——你……”

婉轉，如泣如喃。

寧清夜猛地揚起天鵝般的脖頸，臉漲紅，蔥白手指的指甲刺了許不令的脊背麵板，張著檀口半晌沒能發出聲音，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又過了片刻……

“很疼嗎？”

“還……還行，我就當被針紮了下。”

清冷長夜，月明星稀。

案上青燈，在無聲中熄滅。

船隻在滿江春水中航行，皎潔月，落在小案上的鐵鐧和寶劍上，兩把兵刃並排放在一起，便如同旁邊相依的兩個人兒。

夜風掃過，縷縷的春意，從視窗鉆屋裡，幽聲低喃如泣如訴，尚未傳出屋子，便消散在了滿屋春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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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春江花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