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神鬆，傅決立刻趁熱打鐵，好一番遊說。

    兩人促膝而談，相談甚歡。

    傅決見天不早準備離開，沈染起相送，傅決笑著抬手道：「沈世子明日就要啟程了，今日早些歇著吧。」

    傅決角噙笑，誌得意滿。

    沈染立在門前，含笑目送他離開。

    直到他的影消失，沈染才斂下眸中的潤，深棕的瞳孔中漫起鮮有的厲。

    災禍當前，為皇子不想著為民解憂，竟還在後攪弄權謀。

    若讓這樣的人登上皇位，可想大梁天下如何。

    雖然父親和姑母一再表示不涉黨政，可若讓他對傅決這種人俯首稱臣，他寧可變一介白。

    況且他與英國公府尚有一筆私賬要算，他這條雖被救了回來，可它是怎麼傷的他心裡有數。

    沈染抬眸向西北方向的天際，明日他就要趕赴平州與溫涼會和了，也不是他那裡可還順遂。

    天雖已黯淡，可夏日的傍晚依舊悶熱，就連帶著花香的夜風都顯得有些膩人。

    沈染正轉回房間，忽聽小廝一聲驚呼，「世子您看，北邊怎麼有那麼濃的煙？好像哪裡起火了！」

    沈染駐足向北去，瞳孔猛然起，「不好，是戶部！」

    賑災資全都暫時存放在了戶部庫房，隻等著明日一早由欽差帶往平州。

    可沒想到戶部庫房突然失火，且火勢滔天，不亞於曾經的翰林院大火。

    建明帝被驚得直接從椅上彈跳起來，一把扯過陳總管道：「立刻派人去戶部打探。」

    頓了頓又道：「看看那幾個崽子都在什麼地方？」

    陳總管會意，陛下這是讓幾位殿下攪怕了，生怕又是他們放的火。

    陳總管立刻派人下去探查。

    傅冽也發現了北麵燃起大火，正要出去看看熱鬧，沒想到在門口上了一同趕來的傅凜和傅凝。

    兩人在見到他之後，齊齊鬆了口氣，似乎瞬間安心。

    傅冽：「……」

    「怎麼，難道你們以為這火是我放的不？」傅冽心中不悅，他看來就那麼像惹事的嗎？

    傅凜繃的心絃終於鬆了下來，「不是你就好，若這把火和你有關係，我和母妃也救不了你！」

    看起火的方嚮應是戶部，戶部庫房裡正放著賑災資，若是被燒了，父皇定會大怒。

    「到底是哪裡起火讓你們這般恐慌？」之前燒了翰林院，他不也全而退了嗎？

    傅凝的府邸正好在北麵，是以比傅冽清楚，便嘆聲回道：「這次可不得了，這次是戶部起火！」

    「戶部？」傅冽莫不在意的挑了挑眉。

    戶部尚書是謝昆，他那個兒子不是個好東西，那丫頭對謝家人都厭煩至極，戶部出事謝昆逃不乾係。

    傅凝不知他心中所想，隻有些擔憂的道：「也不知是戶部何起火，但願可千萬被燒了賑災資。」

    傅冽一驚，「賑災資？不能吧！」

    他記得那丫頭的二叔是戶部侍郎，正好負責籌備賑災銀兩，若是出了紕，怕是不妙啊！

    「三哥，出了這麼大的事咱們是不是該進宮為父皇分憂？」

    傅凜略有驚訝的看了他一眼，隨即欣的點了點頭，「你真是長大了，竟也懂得為父皇分憂了。」

    傅冽乾笑兩聲，催促道：「事不宜遲，那咱們就快進宮吧！」

    皇帝震怒那都是要殺人的，若那賑災銀兩真出了什麼問題，父皇一怒之下還不得宰了顧侍郎啊！

    顧家人深厚，若是二叔出事，怕是會哭死。

    有他在至能幫著勸著點。

    他們與傅決幾乎是腳前腳後到的，傅凜和傅決相一眼，空氣中便有火迸發。

    見建明帝臉暗沉，幾個皇子都垂首屏氣立在一旁，不敢有口齒之爭。

    傅凇到的晚一些，請安之後也乖乖的站到傅凜幾人邊。

    殿一片雀無聲，靜的讓人心驚。

    傅凜和傅決都在思索著一會兒該如何勸建明帝，才既能顯出自己的孝心，又不會讓人覺得虛偽。

    另三人則完全於放空的狀態，隻等著傳信的侍回來。

    半晌後，出宮打探的侍回來複命。

    看著侍酸的雙，看著他跪伏在地上的弧度，傅冽心中一沉，況怕是不妙。

    「陛下，戶部庫房起火，大火現已撲滅，隻是……隻是……」

    「隻是什麼！」建明帝目淩厲如刃，侍不抬頭都能覺到如芒在背。

    侍要被嚇哭了，聲回道：「回陛下，賑災資皆被燒毀，賑災銀兩，不見了！」

    眾人皆驚。

    傅決最先回過神來，麵上雖仍舊掛著震驚擔憂的神，心裡卻早已經笑開了花。

    賑災銀兩丟了，父皇定然不會放過顧明哲，這次他倒要看看溫涼和顧錦璃還能如何逆轉局勢。

    傅冽和傅凝相視一眼，眼底全是震驚。

    單隻是職之罪就夠顧侍郎喝一壺的，如今賑災銀兩不見了，這事就更是麻煩了。

    若再被有心人蔘上一本，說他監守自盜……

    傅冽正想著，忽見傅決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就算賑災資被燒，也萬沒有銀兩不見之理，兒臣懷疑戶部有人監守自盜！」

    「五皇兄每到攀咬他人的時候，腦子都格外好用。

    若五皇兄將這些聰明才智用在治理水患或是籌備善款上麵，父皇想必也會輕鬆許多。」傅冽出言譏諷。

    小人就是小人，簡直無不鑽。

    「傅冽，你怪氣的，幫忙查案也是為父皇分憂！」

    傅冽冷笑，「怕就怕有人機不純，想趁機乾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夠了！都給朕住！」建明帝一聲怒吼，殿登時沒了靜，全都安靜了下來。

    「再敢在朕麵前嚷嚷，朕就將你們一同烤了！」建明帝氣得抬手掀翻了小幾，上麵的琉璃花瓶摔的碎。

    眾人見此更是低垂著頭，屏氣息聲，再不敢多話。

    建明帝臉沉，仿若凝了萬鈞之勢的幽暗雲幕，「來人，將顧明哲給朕喚來！」

    不多時，滿臉黑灰的顧二老爺被人帶了上來。

    建明帝冷冷著他，墨的瞳孔跳著危險的殺意，語氣更是冰的懾人，「顧明哲，戶部因何起火？」

    顧二老爺忙跪伏在地，咬牙答道：「回陛下，臣尚未查出起火原因。」

    建明帝冷笑出聲，「是查不到，還是不想查？」

    顧二老爺錯愕抬頭，對上的是一雙鬱的眸子，「陛下明察，臣一直忙著救火，當真未有時間徹查此事……」

    「啪」的一聲脆響，建明帝朝顧二老爺扔了杯子。

    杯子砸在顧二老爺麵前，「砰」的一聲碎裂開來，顧二老爺忙將子伏的更低，不敢直視天。

    「朕問你，戶部籌到的賑災銀兩去了何？那麼多箱銀子，為何全部消失了？」

    顧二老爺有口難言，他也想知道那麼多銀子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

    此事迷霧重重，他也尚未理清其中頭緒。

    見他一問三不知，建明帝更是大怒，拍案怒斥道：「顧明哲，朕如此相信你，可你就是這般回報朕的嗎？

    你可知平州正急需這些銀兩修築堤壩，現在你要朕如何麵的平州百姓？」

    顧二老爺心中苦，一時卻也沒了主意，隻能叩首道：「還請陛下再給臣幾日時間，臣定能……」

    「幾日？」建明帝冷笑不止，「如今正是連雨之季，曲江又已決堤，你讓朕再寬限你兩日？

    若這兩日突降暴雨，堤壩被徹底沖毀，這個責任你可擔待得起？」

    見顧二老爺說不出話來，建明帝更是怒不可遏，揚聲吼道：「來人，將顧明哲給朕押死牢！」

    「父皇！」傅冽心驚，沒想到建明帝竟要將顧侍郎直接押死牢，下意識開口製止。

    傅凜狠狠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多事。

    雖說他一直想拉攏溫涼，可現在父皇正是震怒之際，還是生事端的好。

    傅冽卻是不管，他正求，忽聽侍急報，「陛下，平王爺求見……」

    侍話音未落，平王便已闊步邁了進來，他掃了一眼跪伏在地的顧二老爺，眸深深，拱手道：「陛下息怒。」

    「息怒？你不經通報擅闖乾坤殿，還讓朕息怒？

    溫冀，別以為朕不會罰你，給朕滾出去！」建明帝抬手指著平王，氣得額上青筋直跳。

    傅凜幾人還從未見過如此疾言厲的建明帝，心下不由惶恐。

    平王袖下的手狠狠，骨節發出「哢嚓」的聲響。

    「此事與顧侍郎無關，陛下莫要遷怒。」

    傅冽幾人都屏氣聽著，隻嘆平王當真一副好膽量，竟敢與父皇如此說話。

    建明帝本就惱怒，此番又當著幾個兒子的麵被拂了臉，更是氣得子發，手不由自主的拿起了桌上的鎮紙，朝著平王就砸了過去。

    平王不躲不閃，隻麵無表的住了建明帝扔過來的鎮紙。

    「溫冀，你敢躲！」建明帝氣得幾跳腳。

    平王淡淡的掃了一眼手中的鎮紙，語氣又沉又平，「臣沒躲，隻是接住了。」

    傅冽幾人看的心驚膽戰，甚至有點後悔進宮了。

    這平王也太大膽了，竟毫不顧及父皇的麵，他們親眼瞧見自家父皇丟麵子，怕是會被父皇遷怒啊。

    平王隨手將鎮紙丟給陳總管，冷聲道：「臣請命追查賑災銀兩，還請陛下暫時不要怪罪顧侍郎。」

    建明帝瞇著眼睛看平王，冷冷道：「這些銀子明日便要送往平州。」

    平王抿了抿角。

    建明帝努力平復起伏的心緒，沉聲道：「若你能在明早之前將賑災銀兩尋到，朕便不怪罪顧明哲失職之罪，若是你尋不到，朕拿你們兩個試問！」

    平王拱手領命，顧二老爺稍稍鬆了口氣，卻聽建明帝又道：「暫且將顧明哲押送刑部。」

    「陛下！」平王擰眉開口，銳利的眸中翻湧著抑製不住的怒火。

    傅凜幾人看的膽戰心驚，唯恐下一瞬平王就控製不住脾氣將建明帝給揍了。

    傅冽心中則是糾結極了，一邊擔心顧二老爺會被問罪，一邊又好奇平王到底會不會手。

    「王爺。」顧二老爺開口，沖著平王搖了搖頭，「我確有失察之罪，理應如此懲治，王爺莫要讓陛下難做。」

    顧二老爺起，他雙有些發，腳步踉蹌了一下，但語氣依然堅定。

    「王爺，賑災銀兩突然丟失定是有人蓄意而為，還請王爺最先審查戶部。」

    他著平王，鄭重道：「外麵的一切就都給王爺了。」

    看著顧二老爺被人帶走，平王眸幽深如夜，著建明帝的目更宛若刀鋒劍刃。

    建明帝落座，冷眸掃視平王，聲音沉的沒有一緒波，「你多耽擱一刻，顧明哲就多關一刻。」

    平王甩袖而去，單單一個背影便能看得出他心中的滔天怒火。

    傅凜幾人都安靜的站著，連大氣都不敢，建明帝卻沒因為他們乖巧就放過他們。

    「都看夠了嗎？看夠了都給朕滾！

    朕養你們有什麼用，關鍵時候什麼忙都幫不上，都給朕滾出去！」

    幾人忙跪拜行禮，夾著尾灰溜溜的走了。

    熱鬧真不是那麼好看的，果然被父皇遷怒了。

    出了乾坤殿，傅凜和傅決相視一眼，兩人冷哼一聲，各自離去。

    然而傅決並沒有回郡王府，而是一路直奔英國公府。

    英國公正在書房等著傅決，待聽傅決將乾坤殿之事一一道來後，英國公的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既是如此，他在府中安心靜等他們上門便好，最遲今夜他就能將蔣興救出來。

    見英國公眸中噙著冷，傅決忙問道：「外祖父，您讓我打探這些事，可是有什麼安排？」

    英國公他一眼，斂下了眸中的緒，「暫且沒有安排，這裡沒什麼事了，你先回去吧。」

    此事不能再經他人之手，這次由他親自出馬。

    ……

    顧府中。

    顧二夫人嫌屋悶熱，便命紅芍搬了椅子出來，坐在院中的樹下欣賞半晚的夜景，卻沒想到碧竹院竟來了一位稀客。

    著一青碧長，模樣溫婉秀麗的靜姨娘，顧二夫人一時不清的來意。

    顧三老爺與兩個哥哥截然不同，他本風流，後院也有不侍妾，但顧二夫人知道他最喜的就是這位靜姨娘。

    顧二夫人明白古代子的無奈，這個時代的子若不依附男子很難生存。

    可在心裡一夫一妻已經是深固的思想，對趙氏那個三弟妹厭煩至極，可對顧三老爺的這個妾也同樣喜歡不起來。

    靜姨娘仿若沒看出顧二夫人對的疏離，笑得格外親近，「二夫人，婢妾見今日天熱特煮了些酸梅湯。

    婢妾想著二夫人正懷著孕，夏日最是難熬，便特意給二夫人也送了些來。」

    所為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顧二夫人本就是個寬和的子，便道謝接過，「多謝靜姨娘，勞你費心惦記了。」

    靜姨娘輕輕搖頭，莞爾笑道：「三老爺得二老爺二夫人照顧，該是婢妾謝二夫人才對。

    可婢妾手笨，也做不出什麼像樣的東西，也就隻能熬些酸梅湯給二夫人解暑用。」

    「對了二夫人，婢妾前些日子還綉兩件孩子穿的小肚兜，您看看可還喜歡？」

    紅的小肚兜上麵綉著緻的小老虎，瞧著憨態可掬，格外討喜，「婢妾想著今年是虎年，便在肚兜上綉了隻小老虎。」

    靜姨娘想的十分周到，顧二夫人這一胎定然想要兒子，斷不能送孩穿的東西。

    可這生兒生本就不好預料，萬一屆時二夫人生了個孩，再看著送的男孩肚兜豈不窩火。

    思來想去，還是綉小老虎最合適。

    靜姨娘行事周到穩妥，就連顧二夫人的眼中也染上了笑意。

    兩人正說著話，忽有婢腳步匆匆來報。

    「夫人不好了，二老爺被陛下押進大牢了！」

    「什麼？」顧二夫人大驚失。

    靜姨娘也一臉怔愣，側頭去看顧二夫人，隻見顧二夫人滿眼驚恐，腳步踉蹌倒退數步。

    正上前攙扶，紅芍已經手疾眼快的扶住了顧二夫人。

    「夫人小心子啊！」紅芍擔憂道。

    轉而怒目瞪著傳信的小婢，冷聲叱道：「沒規矩的東西，誰讓你到主子麵前嚼舌頭的！

    夫人您別聽的，這裡麵一定有什麼誤會，二老爺絕對不會有事的！」

    可顧二夫人卻已然失了主心骨，子抖的如同風雨中的浮萍，抓著紅芍的手，聲音都帶著意，「快去把大小姐喚回來，快去！」

    紅芍忙命小丫鬟去請顧錦璃回來，則小心翼翼的攙扶顧二夫人回房。

    碧竹院一時了起來，自然也就沒有人顧得上靜姨娘。

    靜姨娘抬眸了一眼主屋的方向，提著食盒默默離開……

    －－－－－－題外話－－－－－－

    隻能悄悄告訴大家，莫急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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