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遇到危機,總會有大義之人而出,而在危機退去,這些強者轉而卻又會被那些無能的弱者分食殆盡。
    強者如龍,弱者如蟻,即便是巨龍也會被那些蟲蟻啃咬的傷痕纍纍,直至死去。
    殿陷了死一般的沉寂,宋老尚書拭去眼角的淚,向顧二老爺投以激的目。
    終於有人肯為阿韶說一句公道話了!
    這些話宋府中人說不得,因為說了便了以功要挾,便了別有居心。
    他們可以在戰場上拚死,卻不能在上說一句危險,隻要說了就變了矯。
    會有人說他們朝廷俸祿,就該為大梁賣命。
    他隻想問候他們全家!
    若為錢財他們何不經商,若為權力,文職豈不安然。
    若非為了心中的信念,他和阿韶又豈會願意讓赫兒征戰。
    每一次分別都做好了最後一次相見的準備,這些人子孫環繞,天人之樂,又有誰看得到他和阿韶的痛苦。
    刑部尚書幾個老臣也忍不住抬手拭淚,當年的事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他們對宋老夫人都是打從心裡敬重。
    「陛下,宋老夫人險些遇刺,臣覺得不但不該罰,反應重賞為老夫人驚,好寬我大梁數十萬將士之心。」
    「臣附議!」
    「臣附議!」
    刑部尚書起了個頭,立刻有眾臣附議。
    建明帝滿意的點了點頭,看向顧二老爺的眸中更多了許多賞識。
    這個顧明哲,真是不錯。
    建明帝看了一眼頭埋得像個鵪鶉似的史,開口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這件事你雖做的不對,但也不必太過自責。」
    史聞言心口一鬆,正想嘆陛下是個明君,卻聽建明帝又道:「你能有這般想法,皆是因為你沒有設地為將士著想。
    朕會給虎威將軍書信一封,你便去北境軍任個文職吧,全當驗一番邊境將士的生活。朕相信,待你回來後,定會大有長進。」
    史雙一,連忙跪地求饒,「陛下,臣知道錯了,陛下饒命啊!」
    建明帝臉一沉,冷冷道:「朕不過讓你去北境軍歷練,如何就是要你的命了!
    不就下跪,毫無風骨可言,的確該去軍中歷練!」
    建明帝一揮手,便立刻有侍衛進殿將這名史拖走。
    顧二老爺悄無聲息的退下,英國公卻饒有興緻的打量他。
    兵不刃,這個顧明哲有點意思。
    「陛下,老臣有事啟奏。」
    建明帝掃了英國公一眼,冷冷道:「奏!」
    「陛下,若歧王未死,必定會在北燕境集結勢力。
    可北燕王卻無任何訊息來報,老臣不得不懷疑北燕王有坐收漁翁之利的意圖。」
    眾人紛紛頷首,覺得英國公所言有理。
    這些年來北燕雖臣服大梁,可燕人的好戰是刻在骨子裡的。
    無論是歧王還是大梁,都是北燕王的心腹大患,也許這北燕王就是想要坐山觀虎鬥。
    「所以老臣覺得此事應讓北燕王給大梁,給宋老夫人一個代,也好一探北燕王的用心。」
    一眾老臣的目都瞬間變得曖昧起來,忍不住在英國公和宋老尚書上遊走。
    當年這兩人為了追求宋老夫人可謂是鬥得昏天暗地。
    他們都以為宋老夫人會選擇英國公,畢竟不管家世還是才能,英國公都要優秀許多。
    可誰都沒想到最後的贏家竟是整日隻知笑嗬嗬,無甚城府的宋老尚書。
    年輕人多氣盛,當年宋老夫人大婚,若非有隨行的北境軍守護宋府,怕是英國公真會率人將宋府砸了。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英國公竟還想著為宋老夫人討公道,真是執著又長啊!
    宋老尚書小白眼一翻,不屑挑眉。
    就算你再怎麼惦記也晚了,他們兩連孫子都有了,再過兩年都能有重孫子了!
    建明帝雖時刻提防英國公,但也覺得他此言頗有道理。
    大梁四周不僅有北燕還有南疆等國,若是它們覺得大梁弱可欺,豈不是誰都要上來踩一腳。
    建明帝幾經思慮,最後決定讓眾國派使臣前來朝賀今年的萬壽宴,也好藉此機會敲打這些不安穩的傢夥。
    早朝散去,顧二老爺正準備與顧大老爺幾人離開,溫涼突然走到他邊。
    顧二老爺抬眸掃他一眼,青年姿華清俊,如月賽霜,真是生的一副好皮囊。
    但就是莫名的越看越討厭。
    「顧伯父。」
    「何事?」顧二老爺努力使自己變得嚴肅,生生將一張儒雅的臉變得又臭又。
    「多謝伯父。」溫涼拱手一禮,態度恭敬。
    剛才那一番話也是溫涼的心裡話,隻是沒想到顧二老爺會在他之前說出來。
    他原以為顧二老爺隻是一個小心眼、記仇的人,沒想到他竟有如此懷,對他不由刮目相看。
    顧二老爺一怔,待回歸神來,溫涼已經拱手請辭。
    顧大老爺和牛馬兩位史走上前來,馬史笑嗬嗬的,一臉的羨慕,「顧侍郎,溫涼公子對您可真是恭敬,出宮之前還要對您俯首作揖。」
    溫涼算是京中首屈一指的青年才俊,為人素來清冷高傲,一想到這樣的貴公子以後必須對顧侍郎言聽計從小心討好,他這心裡就嫉妒的慌。
    希自己的丫頭也能爭點氣,至要比老牛頭家的嫁得好,以後也讓他顯擺顯擺。
    馬史的心思顧二老爺不清楚,他清楚的是,他現在心很不好。
    溫涼跑過來裝模作樣的謝他做什麼,他為宋老夫人說話,與他溫涼有何關係?
    做作虛偽,除了好看,一無是!
    牛史也走了過來,一臉肅然的拍了拍顧二老爺的肩膀,「顧侍郎,你剛才那一番話真是說的人肺腑。
    聞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那個狗屁史絕對是咱們史臺的恥辱,我等的想法與顧侍郎你是一樣的。」
    顧二老爺知道這兩位都是正直的人,否則也不可能與顧大老爺好,忙回道:「在下自是相信牛史馬史的為人。」
    牛史點點頭,綳著臉一本正經道:「顧侍郎這般心懷如此口齒,在戶部實在是屈才了。」
    顧二老爺正想謙虛的客氣兩句,卻聽牛史繼續道:「顧侍郎不如來我史臺一展抱負吧,史臺最缺的就是顧侍郎這般的人才。」
    馬史也連連點頭,第一次這般贊同老牛頭的意見。
    顧二老爺滿臉黑線,求救的向了顧大老爺。
    顧大老爺走過來,一張方臉甚是嚴肅,「牛史所言在理,二弟不妨考慮一下。」
    顧二老爺:「……」
    他除了拒絕真的什麼都不想說,死諫什麼的與他的氣質太不相符了。
    他隻想安安靜靜的升個,這種閉著眼睛往槍口上撞的職業他不來。
    ……
    烈郡王府。
    傅冽緩緩睜開眼睛,最先映眼簾的是暗青的床幔。
    「六弟,你醒了!」傅凜走上前來。
    「三哥……」傅冽想要起,可他稍一彈,上就像撕裂了一般的疼。
    「你別!你上多傷,醫好不容易給你包好的,若是扯到了傷口,又要折騰一番。」
    他扶著傅冽坐起了,在傅冽後放了一個錦枕。
    「喝點水。」傅凜端過一盞水,想要喂傅冽喝下。
    傅冽卻覺得彆扭,忍著疼抬起了手臂,自己端起了杯子。
    看他這副遇事逞強的模樣,傅凜心中便一陣無奈。
    傅冽喝了幾口水,乾涸的嚨舒服了些。
    「三哥……」
    「嗯?」傅凜接過杯子,低低應了一聲。
    「母妃……知道了嗎?」傅冽垂著頭,眸中略有不安,像一個明知自己犯了錯的孩子。
    傅凜見此輕嘆一聲,坐在一側的椅上道:「此次退敵你表現勇猛,又救了不公子小姐,父皇對你讚賞有加,賞了你許多名貴藥材,讓你好好休養。」
    「那母妃怎麼說?」傅冽的聲音有些忐忑。
    傅凜掃他一眼,開口道:「母妃初聞你傷,擔心不已,險些就要出宮來探你。
    聽醫說你傷勢無礙,才安下心來。
    你若是怕母妃擔心,以後再遇到事,便要三思而行。」
    傅冽略略鬆了口氣,悶聲道:「三哥,我知道了。」
    傅凜凝眸看著他,想了想,還是開口道:「你真正擔心的,是怕母妃知道你為了救誰而傷吧?」
    傅冽猛地抬起頭來,「三哥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必瞞我,你我自小一同長大,你那點心思我還能不明白?」
    六弟雖仗義,卻也不至於為了一個毫不相乾的人無懼生死。
    能讓人豁出命保護的,一定是他心中極重視的人。
    「你喜歡上了靈毓縣主的妹妹!」
    傅凜沒有詢問,而是一口斷定。
    「我沒有!」傅冽下意識矢口否認。
    傅凜沒說話,就那般坐在椅上平靜的看著他。
    半晌,傅冽咬牙垂下頭,「三哥,你別告訴母妃,一定不會答應的。」
    「你明知道母妃不會答應,又何必任由自己陷進去!」顧府薄弱,顧婉璃的父親不過就是一個六品史,如何配得上六弟。
    父皇為溫涼與靈毓縣主賜婚,應是有父皇的考量。
    平王府盤踞一方,是一條猛虎,父皇自然不希溫涼迎娶權貴之。
    猛虎添翼,豈不愈加不控製。
    「喜歡一個人有什麼錯,為什麼不能陷進去?」傅冽的那點心虛在傅凜的指責下變了怒意。
    「的份太低了!」
    「我喜歡的是這個人,與的份何乾?
    臨安郡主的份高貴,三哥你喜歡嗎?」
    傅凜瞇了瞇眼睛,也惱火起來,「這是兩回事,你攪在一起。
    母妃已經為你相看好了,董小姐賢惠淑慎,會是個好妻子。」
    「三哥!」傅冽急了,他想直起,結果作太快扯到了傷口,疼的他直冒冷汗。
    傅凜心中一,想上去檢查他的傷勢,可又一想到他的任胡鬧,便重新穩坐下來,故作不視。
    「什麼董小姐,我纔不娶!我的妻子為什麼不能由我自己來選!
    憑什麼三哥你就可以選自己的心上人為妻,到了我這裡卻隻能任由母妃安排,不公平!」
    傅凜的心口似被一針刺了一下,泛起點點痛意,臉頓時沉下來,「誰告訴你我娶的就是自己的心上人了?」
    傅冽愣了一下,喃喃回道:「母妃說的啊……」
    傅冽牽牽角,自嘲一笑。
    傅冽見他這副神,氣勢也了下來,小心翼翼的試探問道:「三哥,難道吏部尚書府的周小姐不是你的心上人嗎?」
    見傅凜搖頭,傅冽滿臉的疑不解,「三哥既然有心上人,為什麼不去爭取呢?」
    「六弟,你不是小孩子了,該明白一個道理了。
    世上的東西不是你想要便能要,總要為了更重要的東西去割捨其他。」
    若他隻是一個普通的貴公子,他也會執著的追求所吧。
    「三哥覺得什麼東西最重要?」
    傅凜眸幽深的看了傅冽一眼,沒有回答。
    傅冽沒有搖,倔強又堅決的道:「我不知道三哥所說的更重要的東西是什麼,我隻知道,我願意為了放棄所有。」
    就像小兔子一樣突然跳進了他的心裡,讓他看到了這個世上的純潔與好,他還怎麼捨得放離開。
    「如果說是份太低配不上我,那我就不做這個郡王了!」
    「胡鬧!」傅凜拍案而起,臉上一片怒容。
    「這些話你也能隨便說出口?你就不怕母妃聽了失嗎?」
    傅冽抬頭迎著傅凜,幽幽道:「三哥有多喜歡那個位置,我就有多喜歡,現在三哥能明白我的心了嗎?」
    「你……」傅凜抬手指著傅冽,卻生生氣得半晌沒說出話來。
    「三哥,我隻喜歡,除了不想娶任何人。
    你說我任也好,胡鬧也好,可我總歸要為了自己喜歡的人去爭取,不是嗎?」
    兄弟兩人四目相對,無聲凝半晌,傅冽收回了視線。
    「隨你吧,我不會和母妃說,但也不會幫你,你們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全靠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傅凜沉著臉邁步離開,他急著離開並非是因為惱火,而是因為他不想被傅冽看出他被說了。
    沈嫵是他心中的憾,他不希六弟也留有憾。
    他也不知道縱容六弟是對是錯,可出於私心,他想在六弟上看到他無法擁有的人生。
    傅冽的心思很簡單,一聽到傅凜不再乾涉他,心瞬間鬆快起來。
    他從懷中掏出一方的錦帕,輕輕抿一笑。
    他現在至邁過三哥這一關了,那小兔子還小了點,先護到及笄,然後就把這小兔子揣回來!
    ……
    宋府中。
    著垂首而立的宋運,宋老夫人心複雜。
    他不喜歡三房一家,因為看著他們,便會記起這段上的汙點。
    可那日這孩子救了,不是個恩將仇報之人。
    「那日,多謝你了。」宋老夫人開口道。
    「祖母折煞孫兒了,那些不過是孫兒該做的。」宋運輕輕答道,神清淡若煙。
    宋老夫人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沉半晌,才開口道:「你的箭很好,留在刑部查案有些屈才了,你可有什麼想法?」
    宋運搖頭,淡笑道:「多謝祖母關心,孫兒還是更喜歡刑部的工作。」
    宋老夫人看他半晌,最後隻略一頷首,「你喜歡便好,日後若有什麼想法可再來找我。」
    「多謝祖母。」
    看著宋運的背影,宋老夫人有些發愁。
    著實喜歡不起來三房,可這孩子倒是不錯,不然為他擇一門好親事?
    宋運回了自己的院子,卻發現宋三老爺正在書房等他。
    宋三老爺抬眸掃他一眼,眸冷淡,「回來了?」
    「是。」宋運恭敬答道。
    宋三老爺瞇著眼睛看他,冷冷道:「聽聞壽宴那日,是你救了你祖母?」
    宋運低垂眼睫,,「祖母手矯健,我不過在一旁協助。」
    「砰」的一聲,宋三老爺拍案而起。
    他神猙獰的看著宋運,聲音從齒中出,低吼道:「你忘了你母親是怎麼沒的嗎?」
    宋運抬起那雙含著煙雨的眸子,聲音淡的沒有起伏,「母親是病逝的。」
    「你……」宋三老爺心口一滯,咬牙切齒道:「你明知你母親是被那個人死的,你不為母報仇就算了,竟然還去救你的殺母仇人!」
    「父親慎言。」宋運開口打斷了宋三老爺。
    宋三老爺一甩袖子,睨著宋運冷笑道:「你不用指去討好,又不是你的親祖母,如何討好都是沒用的!」
    「父親,兒子沒有討好祖母,隻是在做應該做的事。」
    宋運淡漠的語氣激怒了宋三老爺,他揚手想扇他一個掌,可在見他那雙憂鬱沉沉的眸子時,還是握拳收起了手。
    宋運雖是他的兒子,可他從來都沒看過他。
    宋運總像籠罩在一片雲霧之中,隻讓他看到一個模糊朦朧的形。
    可他隻有這一個兒子,雖說對他有些失,但總歸溶於水。
    他負手而立,眸沉凝重,「你最好知曉你在做什麼,宋府虧欠我們的可不僅是你母親這一條債,還有你的親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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