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蕓院中。
青碧瓷盞被猛地摔在桌案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溫婉清雅的秀麗人此時卻是一臉怒容,靜姨娘著榮兒,咬牙切齒的道「你說什麼?雪梅了三老爺的妾室?」
榮兒亦是一臉的難以置信,「奴婢已經打探過了,三老爺和雪梅在二老爺的書房公然……
這件事府中許多下人都見到了,本就瞞不住的。
老夫人為了息事寧人,著三夫人收了雪梅做妾室。」
「三夫人就這麼認了?」
榮兒苦著臉點了點頭,心裡也替自家姨娘著急。
那雪梅模樣俏,年歲小,又是個心眼多的,三老爺素來風流,怕是會分走三老爺對姨孃的寵。
靜姨娘抿了抿,麵上一片怒,「三老爺好端端的怎麼去了二老爺的書房?」
榮兒搖頭,「這個奴婢就不清楚了。」
靜姨娘臉沉,眸晦暗,端起桌上的茶盞,輕抿了一口,沉下心神,低聲問道「四公子那邊怎麼樣了?」
說到此,榮兒的臉更是難看了兩分,「四公子正好被大小姐救下。
有驚,無險。」
抿茶的作頓了一下,垂下的長睫半掩住了眸中的冷。
紅輕抿,低低冷冷吐出兩個字來,「礙事。」
「不過姨娘放心,那小子機靈,早就跑了,老夫人肯定拿不到人。」
靜姨娘吐出一口濁氣,從床邊的小匣子裡翻出了一張銀票來,「讓他走的越遠越好,就說老夫人已經報了,正要滿城逮他,若是想活命就再也別回來了。
辦事小心點,別讓人發現你。」
「姨娘放心,奴婢明白。」榮兒拿上銀票,匆匆離開。
靜姨娘又喝了兩口茶,隻覺得淡然無味,索將茶盞重重放下。
顧承暄邊的小廝早就被收買了,在得知趙氏的計劃後,便決定將計就計,一舉除掉顧承暄。
趙氏隻有顧承暄一個嫡子,隻要沒有了他,趙氏便不足為懼。
昌兒已經大了,待科舉高中,老太太勢必歡喜。
若是想要昌兒出息,就必須要給昌兒一個好的份,老爺又素來疼,抬為平妻大有希。
屆時的兒子便是三房的嫡長子,這裡的一切都會是昌兒的。
可現在所有的希都化為了泡影,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顧錦璃!
們之間本無恩怨,顧錦璃為何非要壞好事,害的錯過了這般的好機會!
靜姨娘越想越惱,看著桌上的青瓷杯盞也越發的不順眼,一抬手,便將杯盞狠狠拂落到地上。
杯盞碎裂的聲音讓的思緒漸緩,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呼吸。
不能慌不能急,已經忍了這多年,又何必急於一時。
趙氏本就是個蠢貨,定然還會再犯錯,以後再選機會便是。
至於那個雪梅……
靜姨娘出了一抹殘忍的笑意,雪梅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本不足為懼,就算博來了一時的富貴,怕是也沒命去!
……
等再回到錦華院時,眾人皆已散去,顧承暄也被抬回了自己的院子。
顧錦璃泡了一個熱水澡,又喝了一碗薑湯,才驅散了上的寒氣。
隻的眉頭始終蹙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直到碧竹院來人喚去用晚飯,顧錦璃才穿上厚厚的披風走出房間。
顧二老爺和顧二夫人因為白日的事都有些不大自然,兩人都下意識的迴避顧錦璃的視線,氣氛一時頗為尷尬。
顧錦璃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湯,抬頭看了顧二老爺一眼,神淡然,「父親,你白日在書房裡可察覺到了異常?」
「噗。」一口熱湯全被顧二老爺噴了出來。
顧二老爺被嗆得直咳嗦,臉憋得通紅,卻正好可以掩飾本有的紅。
顧二夫人想為他順背,可一想到白日裡兩人的胡鬧,手就不由僵在半空中,的無安放。
反觀顧錦璃卻是神平靜,語氣如常,「父親,如果我猜的沒錯,雪梅可能是對您了什麼手腳。」
顧二夫人一聽就怒了,聲音陡然上揚,「什麼,對你手腳了?」
見顧二夫人一副要去打人的架勢,顧錦璃忙拉住了,無奈道「娘,我的說的是手腳,不是手腳,您別擅自加字行嗎?」
總算安好了自家娘親,顧錦璃又向了顧二老爺。
顧二老爺卻是搖頭皺眉,「應該沒有!
今日倒是有給我送過飯菜,可我特意多留了個心眼,一口都沒,甚至連都沒一下。」
「那父親你再仔細想想,除了這些之外,雪梅還有沒有什麼其他不對勁的地方。」
此事著怪異,先不說父親不是那等不講規矩的人,便是三叔與雪梅的事也絕不尋常。
三叔雖生風流,卻並非不顧廉恥之輩,怎麼會做出這般荒唐的事來。
顧二老爺也覺得自己今日有些反常,他那時燥熱,思緒模糊,否則也不會推開雪梅,急吼吼的往碧竹院趕。
想到這,顧二老爺的臉忍不住又紅了起來。
突然,他想到了一個原本並未放在心上的細節。
「我對雪梅有防備,所以拿過來的東西我一點沒。
當時就站在我邊與我解釋對我絕對沒有那種心思,又與我說老夫人有多麼多麼不容易。
當時屋子裡很熱,我隻覺得雪梅上的香味越來越濃,甚至熏得我有些頭暈。
再到後來我的思緒就有些混了,我隻記得不知怎麼就跌倒在了我的上,我一把將推開,抬步便跑了出來,後來……」
後麵的事就有些丟臉了,老夫老妻居然……
顧二夫人一拍桌子,「唰」的站了起來,「跌到了你的懷裡?那不還是對你手腳了嗎!
該死的小丫鬟,看我今天我不打死!」
「娘,你冷靜點。現在是三叔的妾室了,你可不能去找理論,否則這件事就更說不清了。」
「啥?了你三叔的妾室?」
顧二夫人和顧二老爺都愣住了,他們今日一日激後,兩人都得不願意見人,一直在院子裡。
紅芍也怕他們不好意思,就沒往眼前湊,是以他們還不知道外麵的事。
顧錦璃點了點頭,著顧二老爺道「父親,三叔今日怎麼會去書房找你?」
顧二老爺愣了一下,一拍大道「我想起來了!
你三叔知道我今日休沐,就問我你娘會不會給我做午飯,我當時也沒放在心上,隨口說應該會,他八是回來蹭飯的。
難道,他中招了?」
顧錦璃抿著點了點頭。
三叔,還真是倒黴。
三人一時靜默,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顧二夫人在同顧三老爺的同時,又有些後怕。
若是今日老顧沒能抵得住,那真是不知該怎麼辦纔好了。
燭下的他清俊儒雅,上又有一種男子的魅力,顧二夫人的心裡不由漫起了憂慮。
「老顧,你以後會納妾嗎?」
顧二老爺一怔,隨即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你胡說什麼呢也!
先不說重婚是違法的,再者說我的夫人本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子。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我心裡隻有你一個。」
「你說的是真的?」顧二夫人輕輕抿,眼眉似水含。
波粼粼的眸讓孤二老爺看著便心中一痛,忙握住的手,輕而又鄭重的道「你放心,即便我們來了古代,我也不會學這裡的男人三妻四妾。
我上輩子隻有你一個人,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也是一樣。」
「鈺兒……」
「明哲……」
顧錦璃「……」
默默起,默默離開。
這裡太甜了,齁的有些不了了。
不過,總覺得今天的兩件事總有哪裡不對勁,特別是顧三夫人得知顧承暄落水後的表現。
那種覺就好像是,知道顧承暄落水,卻沒想到況會這麼嚴重。
可冬天墜湖,又怎麼可能安然無恙,此事又不是能說得算的。
顧錦璃腦中閃過一道靈。
搖頭嘆息一聲,不想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也不希這世上真有能狠心利用孩子的母親。
但願,趙氏能比所想的好上一些吧。
……
夜已深,雪梅枯坐在床上發獃。
這裡是三老爺的後院,因為事發突然,便將隨意安置在了一小院子裡。
環視著四周陌生的環境,覺像是在做夢一般。
慕二老爺,一心覺得二老爺會是一個好歸宿。
府中雖不乏年輕的公子,可尚有自知之明。
今年已經十八歲了,出低,又比未來夫人年紀大,本沒有相爭的餘地。
但與幾個人老珠黃的夫人相比,就大有優勢了。
可沒想到,籌謀了這麼久,最後居然進了三老爺的院子。
心有不甘,更對顧二老爺充滿了怨恨。
明明都已經投懷送抱了,他怎麼還能忍心將推開。
若非如此,又怎麼會與後來到書房的三老爺有了魚水之歡。
這般不懂得憐香惜玉,二老爺真是太讓失了!
短暫的失落後,雪梅便開始琢磨自己未來的路。
雖說現在的境偏離了最初的設想,可不能自怨自艾。
木已舟,必須要忘記二老爺,努力討得三老爺的歡心。
三夫人雖是潑辣,可還有把柄握在自己手裡,晾以後也不敢為難自己。
倒是那個靜姨娘,需要好好關注一下。
雪梅覺得有些累了,便鋪床休息了。
心裡本還有些埋怨三老爺居然讓第一日就獨守空房,可沒想到剛躺倒床上沒多久,便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的很沉,但神智卻又有些恍惚,睡夢中似覺到有人在挪的。
很想睜開眼,卻是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
不知是不是踢了杯子,隻覺得寒風嗖嗖襲來,那種晃的覺越來越明顯,就好像坐在顛簸的馬車中。
好奇怪的夢,如此模糊又如此清晰。
就這樣昏昏沉沉的睡了許久,待的沉重消失了一些,緩緩睜開眼,瞳孔驟然一。
,這是在哪?
映眼簾的一間殘破老舊的房間,鼻有一種木頭腐爛散發出的味道,還夾雜著某種說不出的酸臭味,幾乎令人作嘔。
這裡不是的房間,甚至都不是顧府!
顧府的柴房都比這要強上百倍。
這是哪?
想要開口詢問,可張開才發現自己竟是發不出聲音來。
這個發現讓更是驚恐,猛然睜大了眼睛,警惕的著四周。
屋站著兩個人,一個男人一個人,都是沒見過的陌生人。
中年人穿著一件紅小襖,下配著一條綠的子,頭上還簪著一朵玫的珠花,要多土氣有多土氣。
人了一眼,甩著手帕對男子聲調笑,「這位大爺,你怎麼還給我送個啞呢,這可不值錢呀!」
「不是啞,隻是怕中途醒來壞事,餵了些東西,過上一日便好了。」
人撇撇,將頭靠在男子的心口,毫不顧廉恥,「那我可不能現在就給你錢呦,至也要等到明日能開嗓了再說。
大爺也知道,咱們這裡可不喜歡啞呀!」
男子從懷裡掏出一個錢袋子丟給,「給你的!」
人一愣,麵不解。
男子看了雪梅一眼,冷笑著道「我不要你的錢,我隻有一個要求,就是不能讓活著離開這。
我家夫人說了,既是這小賤人春心漾,夫人便滿足。
你也別想著拿當搖錢樹,我給你的銀錢夠你從人牙子手裡買幾個好的了。
夫人代了,這小賤人不識可憐,每日不必休息,像那種魯骯髒的客人儘管讓招待,明白嗎?」
人愣了一下,隨即便明白了過來,想來這是高門大戶的正房夫人在收拾小妾呢!
人喜不自勝,這可真是天上掉餡餅,白得了這麼一個好貨,居然還有錢拿。
「這位爺,你放心吧,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絕對不會讓這小賤人過舒服的。
夫人想要這小賤人活多久,我心裡也好有個數。」
男子想了想,回道「順其自然吧。」
「好嘞,您放心,我一保給您辦的明明白白!」子說完,沖著男子拋了一個眼,聲道「大爺也別白來,我找兩個姑娘陪您喝點酒如何?」
「免了吧,你這的姑娘我可不敢。」
這裡不同於京中的花樓,花樓接待的都是麪人,可這裡不過就是個下九流的窯子,什麼販夫走卒都有。
子嗔一聲,轉了轉眼睛,笑著道「大爺,咱這不有一個現的嘛,讓來服侍您吃酒如何?」
男子順著的視線向了雪梅,雪梅披散著一頭長發,更顯得俏艷麗。
男子心中一,瞥著子低笑一聲,「算你會來事。」
子滴滴的笑著,對著男子拋了一個眼,「大爺,那咱可說好了,以後再有這種好事,你可還得想著我啊!」
男子不耐煩的推開子,子見狀,也不惱,笑著和門離開。
而雪梅卻是驚恐的著朝一步步走近的男子,想要逃跑,想要尖,可如何掙紮都是徒勞。
眼中的恐懼越來越深,拚命的搖頭,任由淚水肆意的流著。
不該這樣的,明明該做人上人的,明明該榮華富貴的。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這一定是噩夢,隻要夢醒了,就能回到顧府了。
可沒想到的是這個夢會那麼長,一日,兩日……直至死亡,閉上了眼睛,這個夢才徹底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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