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速度這般慢,會給別人增添麻煩的!」
眾人將深埋的頭抬了起來,用無神的雙眼看著他,目並不犀利,卻含著埋怨之意。
每個人的任務都已經很重了,誰也不想再去幫別人分擔。
顧二老爺見狀,忙道「孫大人放心,雖然我的進度慢了一些,但這些我一定都會抄完,絕對不給眾位增添麻煩。」
眾人聽他如此保證,才又將頭重新埋了回去,猶如機一般的著手腕,筆疾書。
孫大人睜著一雙渾濁的眼看著顧明哲,語重心長的道「翰林院是個清苦地,但仕途也並非全然無,可你若這般自暴自棄,那才真是前路渺茫。」
顧二老爺忙垂首稱是,態度恭敬。
見他態度好,孫大人便也不再說什麼,略一點頭,正要離開,忽聽外麵有傳報聲,說是陛下口諭親至。
眾人皆愣了神,茫然的直起子,眼神困無神,似乎本沒有反應過來。
最後還是顧二老爺低聲提醒了孫大人一句,他才反應過來,忙招呼著道「都還坐著幹什麼,陛下口諭親至,還不快出去接旨。」
眾人這才從麻木之中清醒過來,紛紛離開了幾乎要生的椅子,雙乏力,走起路來猶如提線布偶。
顧二老爺著這一幕,心裡湧起一抹濃濃的悲哀。
世人皆說翰林院清貴,卻是不知這裡能磨掉人上的生氣,就像一座活人墓,雖有生命,卻無生機。
他真害怕自己有一天也會變這般。
顧二老爺隨著眾人往出走,跪在了一個毫不起眼的角落。
來傳旨的陳總管。
其實這種小事本不需要勞皇帝邊的總管太監,可架不住建明帝心中好奇,他想知道顧錦璃的父親長得哪般模樣,好以此猜測顧錦璃的長相,便隻能讓陳總管走這一趟了。
陳總管淡淡掃視了一眼翰林院眾人,尖銳的嗓音略有上揚,「哪位是顧明哲顧修撰,上前接旨吧!」
眾人的視線「唰」的落在了顧二老爺上,顧二老爺子一,心中雖是莫名,但還是立刻走上前去。
陳總管趁機多看了顧二老爺兩眼,不暗暗點頭,玉樹臨風,清俊儒雅,相貌不錯。
如此想來,那顧大小姐至應有中上之姿。
陳總管收斂心神,麵上一神不,「傳陛下口諭。」
眾臣跪一片,俯首接旨。
「傳陛下口諭,翰林院修撰顧明哲恪盡職守……」
一連串的褒獎之詞向顧二老爺砸了過去,砸的顧二老爺暈暈乎乎,甚至有些詞他都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口諭傳到最後,他才聽明白。
他被調任了,而且還順帶著被升了職。
他之前隻是一個六品修撰,現在卻是了五品的戶部郎中。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顧二老爺自己。
陳總管也未惱,隻笑嗬嗬的提醒道「顧大人,接旨吧。」
顧二老爺如夢初醒,忙叩首道「謝陛下龍恩,臣接旨。」
顧二老爺站起,陳總管笑著道「陛下今日從翰林院調了一份宮宴章程,正巧是顧大人所謄。
陛下贊顧大人字跡端正清晰,事細緻,陛下龍心甚悅。
正巧戶部如今正缺人手,最是需要顧大人這般心細之人,還顧大人不要辜負了陛下的信任。」
顧二老爺忙垂首道「是!還請公公向陛下代為稟告,臣必當竭盡所能,以報皇恩。」
顧二老爺不認識陳總管,但見他年齡不小,上的太監服侍又與後一眾小太監不同,想來份必定不凡,是以態度十分恭敬。
陳總管頷首笑笑,「好,顧大人有這份心就好。
年關將至,戶部最是繁忙,顧大人明日便去赴任吧!」
「是!在下明白,有勞公公了。」
陳總管點點頭,顧二老爺見他要走,便恭敬道「在下送公公離開。」
顧二老爺客氣的送陳總管離開,麵上掛著親近的笑意,「今日有勞公公走這一趟,不知我該如何稱呼公公。」
陳總管亦掛著笑,「咱家有幸在陛下前伺候,眾位大人都賞臉麵,喚咱家一聲陳總管。」
顧二老爺暗暗心驚,陛下前的總管太監那可了不得,就連一品大員都得對著客客氣氣的。
「原是陳總管,還恕在下有眼不識泰山。」顧二老爺態度恭敬,但並不阿諛奉承,是恰到好的親近。
顧二老爺將上的錢袋解下塞進陳總管手裡,「今日有勞陳總管跑這一趟,在下未在府中,上隻有這些薄錢,還陳總管不要嫌棄。」
「這如何使得。」
陳總管推拒不收,顧二老爺卻笑著重新推了回去,「這隻是喜錢,還陳總管不要嫌棄錢薄。」
陳總管聞此便不再推辭,笑嗬嗬的把錢袋收了袖中,心中不免驚訝,這位顧大人倒是與他的兄長顧史是截然不同的子。
其實五品員在陳總管麵前是遠不夠看的,可陳總管在宮中多年,看慣了太多的起起伏伏,最是明白寧多一友不樹一敵的道理。
別看今日這顧大人隻是個五品郎中,誰知道哪一日會飛黃騰達。
更何況這位顧大人瞧著是個通的聰明人,聰明人才能爬的高爬的遠。
顧二老爺一路將陳總管送出翰林院,陳總管笑著回首,「顧大人送到此便好。」
頓了頓,陳總管看了顧二老爺一眼,低聲笑了笑,「顧大人去戶部上任,不需有力。
雖說顧府與謝府曾有過些許嫌隙,可既然事已經過去了,您和謝尚書也就都不要放在心裡了。
陛下欽點您為戶部郎中,是相信您的能力,顧大人莫要辜負陛下纔好啊!」
顧二老爺聞言,心中一,拱手道「多謝陳總管提醒。在下,明白了。」
陳總管見此一笑,這位顧大人還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明白人。
送走了陳總管,顧二老爺滿懷心事的往回走。
他達了自己的目的,如願在皇帝麵前了臉,如願離開了翰林院。
可他偏偏被調去了戶部,而戶部尚書正是與顧府積怨已久的謝昆。
陛下此舉,不得不讓他多想。
院中眾人未散,他們都在用一種震驚詫異的目看著他。
尤其是孫大人,他前腳剛教訓完顧明哲,結果人家轉便被升了職。
這臉打得有些疼。
顧二老爺被他們盯得有些不自在,輕咳了兩聲,「這些時日多虧了大家的照顧,以後我雖不在翰林院,但亦不會忘記大家的誼,我們還要時時走纔是。」
顧二老爺說完之後,院中竟陷了一眾靜寂的沉默中,沉默的讓人有些許的尷尬。
見他們不說話,顧二老爺乾笑兩聲,徑自邁回了房間,坐回了座位,一如往常的謄抄文稿。
孫大人進屋後看見他還在謄抄,不由有些驚訝,「明哲,你就不必再抄了,明日你便去戶部任職了,這些就放著吧。」
顧二老爺一邊謄寫,一邊搖頭,「在其位,謀其政,我今日既還是翰林院的修撰,就要將手中的任務做好。
善始,善終」
眾人走到顧二老爺桌旁,看過他的字跡後,都默默無聲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他們一開始是不服氣的,因為顧明哲不是資歷最老的,也不是家裡門第最好的。
可現在他們便明白了自己與他的差距。
孫大人手拍了拍顧二老爺的肩膀,發自心的欣笑道「明哲,好好乾吧,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在其位,謀其政,誰都明白的道理,可卻隻有顧明哲一人做到了。
這樣的人,不管在哪都會出出彩,前途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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