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一八章 腳踩兩隻船

饒是董小宛為一代才，博學廣聞，卻絞盡腦都想不出錢青健如何以一介盲人的份將陳圓圓請出來。

莫說當今錦衛指揮使田弘遇正在群芳院，就算沒有田弘遇這檔子事，陳圓圓又豈是一個既無功名又無職權的平民能夠請得出來的？

南京城裡的達顯貴、風流名士，花了重金卻見不到陳圓圓一麵的還嗎？

當然，若在平時，董小宛或者是其他秦淮幾艷是可以見到陳圓圓的，對於這種其他堂子裡的頭牌來訪，鴇兒們總是歡迎之至，因為這將會吸引更多的客人前來捧場。

但是今天不行啊，今天進去是可以的，可若是想要再出來，那就基本沒可能了。們秦淮諸艷不約而同地著男裝離開自己的堂子，躲的不就是田弘遇和田弘遇手下的錦衛麼！

然而錢青健的話語似有一種說不出的力量，能令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所以董小宛隻好拉著他的手走向魔掌，走向虎口。

隻是當尚未走到燈火通明的群芳院門口，尚且走在月下的林蔭路上，就看見了令痛不生的一幕！

兩名腰懸繡春刀的錦衛一邊斥罵，一邊拳打腳踢地將一名書生從群芳院大門打了出來，那書生被一名錦衛飛起一記大腳踢倒在地，疼得哀嚎連連，打了幾個滾又強撐著站起來，聲嘶力竭地喊道：“圓圓！你為何如此冷？為何要背叛我們的海誓山盟！為何不等我籌了金銀來迎娶……”

看見燈火通明下那渾泥土的書生，聽見他撕心裂肺的喊，董小宛瞬間呆滯了，停下了腳步，站在蔭影裡淚如雨下。

董小宛停步，老錢隻好也停步，倒不是一定要裝瞎子給董小宛看，而是他真的很關心這個苦命的子，他覺得，若是他沒猜錯的話，這個被錦衛揍了死狗一樣的書生就是冒辟疆。

老錢真的猜對了，這人就是冒辟疆，是董小宛的人。

然則在這個時代裡的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麼？一個男人同時勾搭兩名青樓清倌人有何不可？

就好像老錢發出豪言壯語來要同時迎娶秦淮七艷，也沒誰說他這樣就是有傷風化、違背道德。更不會有人說他對不專一。

“對不專一”這個說法，僅僅存在於後世中國的某個階段。而在明朝這個時代裡，人們或許、珍惜、追求，羨慕專的男，卻不會有人說出什麼“對專一”的詞匯來。

那麼董小宛如此悲傷是因為什麼呢？老錢也覺得有些不好理解了。

燈火之下，冒辟疆隻喊了幾句，就又被錦衛劈頭蓋臉的一頓胖揍，終於揍得他抱頭鼠竄，逃了林間小道，見錦衛並不追趕，這才放緩了腳步，回頭重重地“呸”了一口濃痰，回過頭來又舉起雙手了腫豬頭的腦袋，悻悻前行，卻突然看見了淚落滂沱的董小宛。

“小宛，你……你怎麼來了？”冒辟疆將袖在上打了兩下，手就要去董小宛臉上的淚水。

董小宛倏然一躲，躲在了錢青健的後，冷然道：“冒公子，今後你我誰也不認識誰，你走吧。”

“小宛，你聽我解釋……”冒辟疆隔著錢青健急急分辯。

“你不必解釋，你和我董小宛毫無瓜葛，你是你，我是我，你走吧。”

“不是……唉！”冒辟疆似乎也找不到什麼解釋的理由，畢竟他剛才那聲嘶力竭的呼喊遠近都聽得見。

兩人都沉默了一陣，冒辟疆忽然道：“小宛，其實我和陳圓圓就是玩玩的，我是看不慣附龍攀才……”

“你別說了，你怎樣就怎樣，與我無關，錢大哥，我們走吧，你往前走，若是有障礙我會提醒你。”董小宛從後麵抓著錢青健的一條手臂，微微用力推著。

錢青健被前的那團彈得無比舒適，當即站定腳步不肯向前，隻因向前一走，這就不存在了。

如此一來，冒辟疆便找到了宣泄口：“好啊！怪不得你對我如此絕，原來是看上了這個瞎子！嗬嗬，董小宛啊董小宛，你真夠賤的！這瞎子能給你什麼？是有財富？還是有功名？”

“你住口！”董小宛怒極，正要從錢青健後站出，以免冒辟疆繼續侮辱錢青健，卻聽見“啪啪”兩聲脆響，冒辟疆變了一隻大陀螺，原地疾速旋轉。卻不知兩聲脆響來自何，更不知冒辟疆為何如此。

隻聽錢青健淡淡說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有什麼嗎？我告訴你，我有五指山。走吧，小宛。”

董小宛再不看冒辟疆一眼，挽起錢青健的胳膊就走，這一次，竟是的更加，老錢卻稍稍掙離了些許，問道：“小宛，我有件事想不明白，難道你不許你的男人三妻四妾麼？”

董小宛搖頭不語，走出兩步後才停住，道：“不是的，我在意的是欺騙和背叛，痛恨的是愚弄和玩弄。像錢大哥你這樣明正大的說要娶七艷，縱然你娶不，我們或許會笑話你，但絕不會厭惡你甚至憎恨你。但是像某人那樣，表麵一套背後一套，這種蒙騙行為誰能接？我相信陳圓圓也不會知道某人和我的約定，他同樣騙了陳圓圓……”

錢青健點頭道：“我明白了。這種藏頭尾，心口不一的人也是我討厭的，咱們走吧。”

董小宛卻不移步，拉住錢青健的胳膊說道：“錢大哥，我相信你有辦法帶出陳圓圓了，回去我也會這樣告訴其他姐妹，你……你還要去麼？”

錢青健笑了，忍不住手理了理鬢角的秀發，“我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此生言出必踐。你若不信，盡可以在這裡等我。”

說罷，他雙手負在後，徑往燈火通明的大門走去，還一邊走一邊吩咐道：“安小慧，為闖王立功的時候到了，見了錦衛你就給我點，你來給我殺出一條關大道！”

安小慧滿心興，李自的軍隊乾的就是推翻明廷的事，與兵、錦衛以及東西廠番子作戰那是他們的本職，隻是這點可不在行，不由得愧道：“我力太淺，點不了啊。”

錢青健道：“錦衛的道比常人不同，你用外功打即可，包你一打一個準！”

“站住！此地有朝廷大員在，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違者斬！”兩名把門的錦衛跳了出來。

錢青健理都不理，大踏步前行，同時喝道：“小慧，還不手，更待何時？”

安小慧一咬牙，著頭皮沖到了老錢的前，二話不說，並指如戟，就往那錦衛的腰間點去，說也奇怪，那錦衛竟似不知防範，任由出招點選，而的手指剛剛及那錦衛的腰間，還沒用上力道，那錦衛就地倒了下去，竟然不曾喊一聲。

後董小宛看得清楚，不恍然。心道原來如此，錢大哥這是邊帶了一名俠啊，而且還是武功高強的俠！難怪他說他能帶出陳圓圓來，看來這是準備殺造反了。

造反就造反好了，董小宛遭遇冒辟疆欺騙，正覺得人生如夢、如霧，又知此時天下一團，滿清、李自和張獻忠三路強敵得朝廷節節敗退，這當口皇帝還要來搶陳圓圓，當真不知死字怎麼寫了，這樣的朝廷不值得盡忠！

想到這裡，拔腳急追，又搶到了錢青健的旁，“錢大哥，我來扶著你，前麵是樓梯了，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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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史載，冒襄，字辟疆者，復社四公子也。嘗與名陳圓圓鴛盟，又與董小宛談及婚嫁。而陳圓圓終為田弘遇所得，冒襄轉而單求小宛，幸得柳如是鼎力相助，婚姻乃。嘆小宛終其一生，不知有冒陳之約。

又：今天隻能這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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