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值不夠
鄭芝龍當然不知道錢老魔是活了四百多年的武林至尊。
辛棄疾詞句:“千古江山,英雄無覓……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即便是《俠客行》時代的,從俠客島生還的林妙諦,武當愚茶,雪山白自在,長樂貝海石等人,也都認為錢青健連同那五十四名絕世高手盡數死於俠客島的覆沒,何況這些生還之人亦已辭世多年,就連他們的名號也被江湖風雨洗滌的消失殆盡,更有何人知道錢青健是誰?
鄭芝龍隻認為錢先生是近年來才離家出走,行商東瀛,然則今時發現他走後不久家園即遭他人侵占,如何不怒吔?
而錢老魔就是不怒,這份涵養氣度更令鄭芝龍心折不已。
殊不知老錢不怒是真不怒,但老錢更知道即便是怒了也無可奈何。
縱觀《鹿鼎記》時代,神龍教的胖頭陀一人對陣林十八羅漢僅僅是屈居下風,而胖頭陀的武功不如神龍教老五龍使之任何一個,洪安通是獨鬥五龍使還險些勝出的存在,這武功是什麼層次?就算此時洪安通武功了三四十年的功力,老錢也不敢輕易懟他。
犯不上冒這個險,還是等武功強些的時候再說罷。
再者說,靈蛇島也好,神龍島也罷,既然諸位妻妾和倆丈母孃均已不在那裡,那破島還有什麼值得留之?與毒蛇為伍麼?他雖然不怕蛇,卻也不喜歡蛇。
靈蛇島被洪安通雀占鳩巢也還罷了,最讓錢老魔無奈的是那群海豚,一直跟在海盜船後不肯離開,跟到了釣魚又跟到了靈蛇,這怎麼辦?
海盜船隊返航,一路上錢青健為海豚發愁而寡言語,鄭芝龍也已習慣了高人的矜持,非止一日,船隊回到福建。
船至岸邊,有駐紮在陸地上的海盜穿了明軍的號列隊迎接,錢青健不明其故,鄭芝龍傲然解釋,說是明廷正招安他的隊伍,雙方大上已經談攏,隻餘許細節還在磋商,此時他屬下的七十二島海盜在福建已經屬於半方勢力,與朝廷的軍河井不犯,所以他是海上陸地都能吃得開。
錢青健不奇道:“既然準備接招安,為何還要去劫奪那十鐏大炮?”
鄭芝龍哈哈笑道:“他沒給我發軍餉,我總不能帶著手下去喝西北風吧?”
上得岸來,隊首有鄭芝龍的兒子鄭森(鄭功)和兒媳董酉姑抱著一歲的孫子鄭經前來迎接。
鄭芝龍很是開心,把兒子給錢青健介紹了,又讓鄭森喊一聲錢叔父,卻未提及錢青健救了田川氏一事,想是了男授不親的禮法約束,眾目睽睽之下不便提起。
鄭森聽了半天也沒聽明白這瞎了眼的錢胖子本事何在,而且這錢胖子看上去比自己也大不了兩三歲,如何以長輩自居?但父親有命不敢違抗,也就違心地了。
錢青健自然能覺出鄭功看不起自己,卻隻當浮雲掠過毫不掛心。當晚一場隆重的宴席過後,他再次提出告辭。
鄭芝龍驚問他意何往,老錢顧及鄭芝龍對他不薄,便直言不諱,說要去爛柯山走走。
鄭芝龍也不問他去爛柯山何事,當即表示願率眾隨行,說世道太,盜匪叢生,錢先生不會武功又有盲癥在,孤出行太不安全。
錢青健亦為鄭芝龍的熱誠所,卻不想跟他們攪在一起,因為他在穿越前上學時約記得誰說起過鄭功的父親先了明廷的招安隨即就降清了,因而對鄭芝龍有些輕視。
原本他也想不起這事,畢竟這不屬於“飛雪連天白鹿”的範疇,是他“鐵”記憶之外的事,但上岸時鄭芝龍主提起招安一事,便提醒他把這事回憶了起來。
兩人正爭執不下時,有手下拿了一封書信前來稟報,鄭芝龍拆開看了,不大喜,“這可真是巧了,錢先生,如此我與你同行,你該不會非要躲開我吧?”
信是仙都派的弟子閔子華寫的,信上說是與江南金龍幫發生沖突,邀請鄭總盟主去南京主持公道。鄭芝龍早年曾閔子華師父黃木道人幫助,仙都派非淺,這個忙不幫是不行的。
錢青健當然知道有這麼一檔子事,卻沒料到閔子華的書信恰在此時送到福建。既然趕上了,若是再拒卻鄭芝龍,那就擺明瞭是嫌棄人家了。
於是便不再推,隻強調不再走水路,是為了海豚們的歸宿著想。
鄭芝龍本來還想走海路,但既然錢青健執意要走陸路,他便不提此事,更不考慮此時距離閔子華信中所約的時間尚有兩月,隻聽憑錢青健說走就走,全無二話。
第二天,鄭芝龍父子備馬備車,率領手下海盜英若乾,陪著錢青健踏上了北去的旅程。
之所以有鄭森隨行,是因為他早已拜江浙名儒錢謙益的門下,與錢謙益約好了要去南京國子監求學深造,此次趁著父親大隊人馬北去,圖個方便。
福建往北即是浙江,南京更在浙江之北,距福州約合一千七百餘裡,正常商旅往來,單程最多二十天即可抵達,鄭芝龍表示正好趁著這寬鬆的時日先去爛柯山,讓錢先生把要事辦了。
爛柯山地衢州,恰在此行路途之上,無需繞遠。
一路迤邐,曉行夜宿。
鄭芝龍父子都帶了妾侍同行同住,而錢青健卻是白日裡形單影隻,夜裡孤枕獨衾,鄭芝龍未免過意不去,這一天隊伍宿在客棧,把一直照顧錢青健起居的仆婦秋到房間,詢問道:“你可曾向錢先生表過願意侍寢之意?”
秋本是鄭芝龍正室夫人的通房丫鬟,後轉為侍奉田川氏,此相貌尚可,且年方二十有六,饒有風韻。
早在錢青健救援田川氏上船之時,鄭芝龍就已經暗示要將送給錢先生,隻是這許多時日過來,卻並未發現留宿於錢青健房,於是鄭芝龍有此一問。
秋卻搖頭,忸怩道:“錢先生似是……”
見秋吞吞吐吐,鄭芝龍催促道:“似是怎樣?”
秋的臉紅得像秋天的蘋果,低聲道:“似是無力人事。”
“怎麼可能?”鄭芝龍疑道:“他年不過三十,正當生龍活虎……莫非是嫌棄你長得不夠貌?”
秋抱屈道:“他雙目失明,如何知道奴家姿若何?”
“也是啊。”鄭芝龍點了點頭,拍了拍腦門兒,突然說道:“是了!定是嫌你是破瓜之,再或許還嫌你的年紀偏大,來人!”
鄭森和兩位島主應聲而,鄭芝龍吩咐兩個島主和秋道:“你們去鎮上貧戶買兩個年輕貌的良家子,引到青樓裡打扮了帶回來,若是沒合適的,贖兩個青樓裡的清倌人也行。回來給錢先生用。”
兩島主和秋領命而去,鄭森不問道:“父親大人,你這未免有些過了吧?”
鄭芝龍擺手道:“你不懂,此人天縱奇才,若能倚為臂助,鄭氏大業可期。”
鄭森困道:“父親如何看出錢叔父是天縱奇才的?”
這一路,鄭森由於不知父親為何如此重重一個不懂武功且又瞎了眼的胖子,每每提出些四書五經中的問題來向錢叔父請教,錢青健隻推自己國學淺,不予作答,鄭森便益發不解父親禮賢下士的舉了。
卻不知,鄭芝龍既然稱霸一方,又與明廷謀取一方諸侯的位置,自然要對天下大勢多做瞭解,而錢青健之前那一番縱論天下,有如醍醐灌頂,令他茅塞頓開。所以他才改了主意沒有去日本。
遇見了錢青健的鄭芝龍,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鄭芝龍了,心大了。
隻是錢青健和他所說的一番話語無異於謀反,卻不能在人多耳雜的況下告訴兒子,另外,他覺得兒子還有些稚,尚且不到參與如此大事的時候。因此隻好先讓兒子納悶下去。
一個時辰過後,兩個島主和秋帶了兩個年輕子回來,說隻買到了一個,另一個則是在青樓贖出來的。
鄭芝龍圍著兩個子繞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但見二模樣也還漂亮,一個薄施黛,一個艷抹濃妝,一個不自勝,一個款款大方,不由得點頭贊道:“不錯,秋,你去,把們送到錢先生房中,言明今晚由們侍寢。”
“是。”秋答應了,帶著兩個子去錢青健房間,心中卻道:“這倆小妞要沒,要腚沒腚,瘦骨嶙峋的,給那瞎子睡,還不如我呢!”
不消多時,錢青健牽著秋的手來到了鄭芝龍的房間,那兩名年輕子跟在後,鄭芝龍訝然道:“錢先生你這是?這倆可是完璧子,絕對乾凈……”
“總盟主的好意在下心領了,這些子,錢某是不會收下的。”錢青健鬆開了秋的手,沖著鄭芝龍的聲音抱拳,瞎得十分真。
秋心中暗暗得意,我就說嘛,他本就是舉不起來的主兒。
鄭芝龍不問道:“這是為何啊?”雖然他很想問錢青健是不是有男人難以啟齒的病,但是這話他同樣無法開口。
錢青健微微一笑,道:“無它,值不夠耳。”
“嘶!”鄭芝龍倒吸一口冷氣,鹽梔?胭脂?這跟睡人有什麼關係?他也顧不上丟人了,乾脆問了出來:“先生所言是哪兩個字?芝龍聽不懂了。”
“哦,就是們長得不夠貌。”錢青健實話實說。
這話一出,連同秋、兩個子和鄭森都不服氣了,三個人不免想道:“貌不貌你也看不見,你憑啥說我們不夠漂亮?”鄭森則覺得“你還想要多漂亮的人?給你西施貂蟬昭君玉環那樣的子,你配得上麼?”
鄭芝龍也和三個人抱有一個疑問,道:“先生如何知道這三個子不夠貌?”
錢青健略一沉,道;“異。不足為外人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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