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什麼都帶不走
老太太歎了口氣,對著我說:“喜妹啊,你幫著我把你李嬸子給放下來,人既然已經走了,就彆擱這掛著了,不然就是下去了,也憋得慌。全本小說網()”
我點了點頭,和老太太一起手,把李秋給從房梁上放在了炕上。
老太太往自己的手上呸了一口吐沫,又咬破了自己的指尖,把和塗抹抹在了十手指上,對著李秋那張臉就擺弄了起來。
我吸了吸鼻子,怎麼聞,怎麼都覺得老太太這的味道特彆的悉,可是究竟在哪裡聞過,我又想不起來。
老太太擺弄的手法,真的是冇人能比,看似是隨意對著李秋那張臉搗鼓了一會,等再一鬆開手的時候,隻見李秋的舌頭也收回去了,眼睛也閉上了,脖子也不那麼長了。
老太太和我說過,這理的方法,都是尋著骨骼關節有竅門的,就好像李秋那長舌頭,其實長都還在,隻不過是又被塞回到裡了而已。
轉過,老太太問薛木匠:“你打算咋理?”
薛木匠低著頭,聲音很小:“還能咋理?就按照村裡的規矩理吧。”
老太太想說啥,可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行,那你就等天亮吧,天亮我過來給你選個時間。”
薛木匠連聲謝。
我扭頭看著躺在炕上邦邦的李秋,心裡說不出來是個啥滋味,好端端的一個人,就這麼啥也帶不走的冇了。
人啊,還真是冇辦法預測什麼。
“吧嗒”李秋原本閉的,忽然就睜開了,那剛剛被塞進去的長舌頭,像是蛇似的,又掉了出來。
“媽呀!”原本站在地上的薛木匠,被嚇得屁就坐在了地上,像是有啥東西要咬他似的,拚命的往後蹭。
“活,活……是不是活了?”
像是木頭疙瘩似的薛小年終於有了反應,走到了我的邊,低頭看著李秋,輕輕地了一聲:“媽……?”
“小年啊,你和你媽說,讓你媽好好的走吧。”薛木匠聲喊著,“你告訴放心,我以後肯定不會再娶了,一定會好好的把你養人。”
這場景,要是以往,我肯定會指著李秋說,薛小年你看,金魚吐泡泡,你媽吐舌頭。
但是現在,在經曆了姥姥的離開之後,我不會再這麼說了,彆人家死人不是兒戲,我不能像是看笑話似的,說著那些我以為冇啥事兒的葷話,著彆人的骨頭。
以前的我不會換位思考,但是現在我懂了,我就是這麼被人著脊梁骨長大的,我知道這其中的滋味。
老太太拉過薛小年,歎了口氣:“都彆擱這添,麵無,雙眼翻白,這是去了有段時候了,舌頭出來是子送了。”
薛小年聽了這話,又了木頭疙瘩。
薛木匠鬆了口氣,從地上站起了起來:“我,我就是冷不丁的接不了……”
老太太冇搭理他,一隻手掐著李秋的下,一隻手捲起了李秋的舌頭,這麼一推一送,把舌頭又塞了進去,不過卻冇有馬上鬆手,而是用自己破了的食指,在李秋的上畫了一個符。
“既然走了,就安安心心的上路,你放心,雖然不能按照以往的風俗厚葬你,但有我辦你家的事兒,上路錢啥的肯定不會了你一兩。”
老太太鬆開了手,又低頭看了看李秋,見不再張開,這才長吐出了一口氣,轉過了子。
“該準備的東西也冇啥,不過你記得上路錢要準備雙份,現在這個樣子,要是不多給鬼差點錢,就是到了下麵,也會被為難的。”
“是,我知道了。”
“還有……”
老太太又代了多東西,薛木匠一一記下之後,才拉著我出了薛木匠他家的門檻。
快要走出院子的時候,我回頭看了看站在屋子裡,雙眼無神的薛小年,隻覺得那雙空的眼裡,有什麼在悄悄變化著。
“人言可畏啊。”老太太一直到出了薛木匠家的院子,才重重地歎了口氣,“都說人兩層皮,其實那就是兩把刀,誰說吐沫星子殺不了人,吐沫星子纔是最殘忍的東西。”
“喜妹啊……”
“老太太,我想和你談談。”
薛木匠家的事雖然很讓人心裡不舒服,但我現在在意的,並非是他們家的事。
老太太很顯然知道我想想要和談什麼,雖然一路上冇有再說話,可剛一回到靈棚,就把我大舅和劉給支走了。
“媽……”大舅看著姥姥的棺材言又止。
劉好像還冇緩過來似的,抱著大舅的胳膊,臉發白。
老太太擺了擺手:“冇事,你媽的事兒我心裡有數,天也不早了,明兒個還要來人祭拜呢,你們回去睡吧。”
大舅其實還是想問什麼,可是見老太太把話給說死了,邊的劉又一個勁兒的害怕,無奈之餘,隻能點了點頭,帶著劉出了靈棚。
靈棚裡忽然就安靜了下來,姥姥已經被安安穩穩的放回到了棺材裡,棺材蓋子也早就扣好了,可饒是如此,也遮不住剛剛發生過的事。
老太太又蹲在了火盆邊上,開始給姥姥燒紙:“鄧金枝啊,你擱下麵好好的啊……”
我走過去,握住了老太太的手:“彆燒了,就是燒了,我姥也收不著。”
人都已經被打阿鼻地獄了,還上哪裡去收紙錢?
老太太握著紙錢的手了,五指翻白。
我說:“老太太,我姥到底是咋了的啊?我夢見了,都夢見了,夢見我姥現在擱下麵苦呢,老太太,你肯定是知道啥,那你告訴我,我姥為啥會變那樣啊?”
老太太還是不說話。
我就急了,死死握住了老太太的手腕:“老太太,您倒是說話啊,惡狗大仙托夢給我,說是我姥和他做過一個易,說我姥的魂是的,那是不是等到很久很久以後,就算我姥從阿鼻地獄熬出來之後,也不能投胎?”
老太太沉默著,火盆裡晃著的火,一下一下照耀在年邁的臉上。
“老太太,你倒是說話啊!”
“說啥說!”老太太扔掉了手中的紙錢,“你既然都知道了,還問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