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師伯,快給我放出來……」
此時的陣外,或說那一整片戰場之上,所有人都已急怒到了瘋狂。
方貴看著了陣的宗主,心間之怒火已完全的無法製,一邊大著一邊向著那萬神陣的門戶攻了過去,無論是他修鍊的神通,還是那一剛剛被地火陣煉了七天的法力,皆在此時傾泄而出,挾著驚世之威,狠狠的撞向了這一方萬神陣的門戶,這時候心裡已經什麼也不想,隻是要將這萬神陣給轟碎,然後將陷了這一方萬神陣裡的太白宗主給拯救出來。
十門鬼神陣,在陣外攻打起來,並不容易,他每一式神通,每一件異寶,都已經發揮出了驚盪整片戰場的力量,隻可惜,那門戶還是沒有被摧毀,隻是一次又一次在他的強攻之下,變得巍巍,然後力量被分化,引了地下,可那門戶,卻還是依然牢牢立在了那裡。
愈打不破,愈是要打,心間騰騰怒意也在瘋狂的上漲。
不僅僅是,此時的整片戰場之上,息家家主、太白宗諸長老並弟子,仙盟老修等等,也皆已憤怒到了極點,挾著無窮無盡的怒火與殺意,向著尊府鬼神並大軍,狠狠斬去。
著太白宗主從容進萬神陣赴死的一幕,他們心裡皆有一種複雜的緒被引。
於此一刻,不知什麼可以譴懷,惟想覆滅所有的尊府鬼神與脈。
而在這時,尊府鬼神與脈,本就已經被瘋狂的北域修士所懾,正麵戰場之上節節敗退,甚至已經有了崩潰的徵兆,此時都已收攏陣勢,急急向後退去,全憑了那惟一僅剩的萬神陣來當作防,抵擋著這些瘋上加瘋的北域修士們,隻是對於這偌大一片戰場來說,萬神陣能夠覆蓋的區域還是太小了,護著首,護不著尾,還是被那些北域修士們給掩殺了上來。
「北域這等下賤脈,何敢猖狂?」
已經在與太白宗主的對抗中了重傷的霧島鬼王,也被那些北域修士上門來的兇勁兒激怒,又或者也是因為他看到了太白宗主進萬神陣,心下最忌憚的大敵已去,倒又起了戰意,一道魔飛騰上天,漫漫席捲,片片魔雲,便如他的翅膀,自天邊橫掃了過來。
魔雲掃過之,所有人都傾刻之間,便被吞噬了神魂,一片片悄無聲息的死掉。
畢竟他是如今的霧島第一鬼王,曾經吞噬過先天生靈的存在,世間獨一無二的鬼神,此時兇勢發,居然出人意料的恐怖,倒是有不北域修士,生生被他一人給退。
「殺殺殺!殺了這骯髒的鬼神,祭我北域兒郎……」
可是就連鬼王也沒想到的是,自己這等狠辣的出手,卻全然嚇不到那些北域修士,反而激起了無數人的瘋狂,古通老怪兩眼紅,手持黃金杵迎頭砸來,息家家主邊飛起隻剩了一道半的紫符,雙臂翻轉,大袖揮舞,磨滅著他上不時散發出來的鬼神之氣。
而其他諸方,也皆可見那無窮無盡,勢若瘋狂的北域修士,群的向他碾殺了過來。
「我你大爺的尊府鬼神……」
斜下方,一聲怒響起,方貴也沖了上來。
周圍氣機揮灑,如同烏雲直撞,遠遠的與鬼王周散發出來的鬼神氣息一撞,便已激的滿天邪氣,鬼王那引以為傲的鬼神之軀,竟在此時散發出了一種縷縷的邪氣,就好像是這一堅固的鬼軀,在這時候已經有些震,有一些他最為寶貴的本源氣息流散。
「怎會如此?」
霧島鬼王驚恐莫名,死死的看著方貴,掀起一片鬼神大浪。
然後他就看到這時候盛怒不已的方貴,大踏步從那一片鬼神之中沖了過來,所過之,甚至都不見有任何作,所有的鬼神,便都已漸次破碎,化作了純粹的鬼神氣息,如同烏雲一般瀰漫在了整片天地之中,而他的神通,更是沒有分毫可以阻攔住此時方貴的模樣。
鬼氣瀰漫而去,但方貴每踏出一步,邊虛空,都有法則虛影顯化,將那一隻隻的鬼神魔絞碎,那影分明顯得不高,可是看在他的眼裡,竟然像是漸漸要遮擋天地。
「這小兒究竟是什麼東西?」
眼睜睜看著一兇神惡煞的方貴已經衝到自己跟前了,霧島鬼王終究還是不敢真箇與他正麵放對,心間那恐懼之意揮之不去,頭一回覺到了那些北域的凡人麵對自己這樣的鬼神時才會生出來的恐懼緒,心思微轉之間,他便選擇了後退,一片魔雲急急避了開去。
「嘩啦啦……」
他這一退,卻頓時害得那些尊府鬼神與神衛們倒了楣。
本就已經被瘋狂的北域修士們到了死角,這時候更是退無可退,眼見得天上的神通,地上的刀兵,一片片的向他們湧了過來,那些鬼神終是失去了所有的膽,鬼哭狼嚎一般四散飛去,而那些尊府神衛軍們則是逃無可逃,甚至心間已徹底的失去了所有的戰意,像是一個個六神無主的一般,瞪大了眼睛,麵對著那些已經斬到了自己前來寒刀利劍。
尊府殘存的大軍,已經開始崩潰,逃得逃,散得散,閉目等死的等死。
這時候的北域修士,若是有任何一個人站了出來,大喝著讓他們投降,他們便一定會投降,可是沒有,沒有人讓他們投降,所有的人,隻是機械的揮舞著刀兵斬向了他們。
屠戮!
這就是一場屠戮!
人命不值錢,尚不如草芥,隻是發泄心間絕的一種方式。
似乎一千五百年來積鬱的絕,全在此時發泄了出來,斬殺向了那些尊府神衛軍。
又是一片片的海湧現,隻不過,這一次流的,卻是尊府的。
「殺,殺他們……」
整片戰場之上,尚殘存著無數北域的修士,他們都是在一場場大戰裡,因著幸運而殘存下來的人,本是擁熙攘的北域仙軍,如今遍目掃去,卻隻能看到一個兩個,稀稀拉拉的人頭,但這些人聚集了起來,數量仍然很多,而且他們還正在從四麵八方奔來,聚集在一起。
龍庭已經開始鳴金收兵,惟有北域修士,仍在聚集於一起,瘋狂的向著尊府殺去。
而在尊府一方,鬼王、雪,以及那些元嬰境界的尊主與長老,都已經能逃則逃,能躲則躲,甚至還有躺了下來裝死的,可不能逃不能躲,連裝死都忘了的人,便隻能瘋了一般,傻了一般,木納的簇擁在了一,任由著北域修士將刀兵斬向了自己,都忘了抵擋。
原來人兇起來,各有各的猖狂,但害怕起來,卻是一個慫樣。
這等形式逆轉的殺戮,本是北域人盼了一千五百年的場麵。
是一口積了一千五百年的鬱氣終於得以吐出來的覺,但事實上並無人到這些。
有人揮刀斬向尊府脈,是因為此時自己的恐懼,也有更多的人,是因為他們的長輩,或是老友被殺,他們覺到了那等失去最大依靠的虛無與絕,心裡像是沒有了主心骨。
所以他們借著這大戰,來填補這份虛無。
「你們居然宰了我宗主師伯,那我就宰了你們……」
方貴怒喝,紅著眼奔向那些尊府的元嬰。
「老太白……」
古通老怪滿麵垂淚。
「今日,吾以尊府人頭,送故人一程……」
息家家主長嘆。
然後也就在他們每個人心裡的焦迫與恐懼,皆已積攢到了極點的時候,忽然之間,他們後,那為尊府脈提供了僅剩的一點兒防護的萬神陣,霧氣瀰漫,陣織,高大的大陣門戶,無聲無息的悄然崩塌,然後自廢墟之中,走出了一個白袍耀眼的長須男子。
他雙手背在後,上白袍一塵不雜,氣度平和淡然。
隻是若仔細看去,便可見他上的白袍,竟似有星星點點浮現,像是星辰綉在了袍之上,而在這星星點點之下,則有縷縷的氣湧,水一般,淡淡的此起紛落。
「我家宗主師伯……」
正憤聲大的方貴一下子愣了:「嗯?」
「老太白……嘎?」
「老友啊,你……臥槽?」
天地之間,正滿麵悲憤的所有人都一下子傻了眼,愣愣的轉頭看來。
他們看向了太白宗主,神都有些古怪……
本來他們都以為已經必死的太白宗主,居然又好端端的出現在了他們麵前,非但沒有如他們想象中那般崩碎了,湮滅了神魂,甚至連上那些傷都消失了,甚至連此前那分明已經徹底失控,完全無法製的氣,也消失了,看起來,簡直如閑庭信步的謫仙人。
這一下子太突然了,我們這緒都已經鋪墊到位了……
……
……
場間氣氛多有些尷尬。
不知多眼睛眨著看向了太白宗主,覺得這時候說啥都不好。
繼續哭喊吧,太假。
抱住了太白宗主傾訴心的驚喜與雀悅吧,太恥!
裝作這時候沒看到他,仍然去發泄自己的悲憤之心吧,太尷尬了……
好在,太白宗主總是太白宗主,他看向了整片戰場,然後輕輕的說了一句話。
「我們贏了!」
……
……
「嘩……」
這片戰場之中,所有人都被這一句話驚醒。
直到這時,他們才又驚又喜的向著這片戰場看了過去,一時悲喜加,心湧著無法形容的緒,有人呆在當場,手裡的兵,噹啷一聲摔落到了地上,有人急急的去眼睛,可是眼睛裡像是飛進去了一座山,越越模糊,越越酸,滾滾淚水,不停的流下……
十門鬼神陣皆破了,鬼王逃了,雪不見,鬼神四下裡竄,尊府脈引頸待戮!
這一戰,竟是真的北域修士贏了?
那抑了北域修士一千五百年的尊府,如今真的要……
但還不待這些北域修士心裡的歡悅緒釋放出來,那位剛剛從萬神陣裡走了出來,尚沒來得及給任何人解釋他在萬神陣裡經歷過了什麼的太白宗主,卻又輕輕轉過了去。
他的目向南看去,然後道:「但還沒有贏得徹底!」
「尊府還有一個人未敗!」
……
……
此時的南海之上,有一座空空的小島。
島上,有一座看起來一點也不起眼的小山,山的某側,則有一個雜草叢生,甚至將石門都遮掩了起來的府,在這時候,那府的石門正悄無聲息的開啟,然後有一個穿寬大黑袍的年青男子走了出來,他從府之中,撿出了一柄刀,抱在懷裡,慢慢走到了海邊。
迎著那海上波濤,他緩緩了個懶腰,骨骼啪啪作響。
而最驚人的是,似乎在他骨骼啪啪作響之時,那萬裡晴空,似乎也在悶雷滾滾。
嘩啦啦……
海上忽然攪起了滔天的波濤,一隻黑巨鱉,破開濤浪,來到了巖前。
這黑袍男子跳到了巨鱉背上,轉頭看向北方。
整片南海之上,開始有濃重的烏雲聚集,然後被狂風卷著,向北域湧來,遮蔽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