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

長安城的風波已經平息下來一段日子，隨著菜市口那幾千顆人頭落地似乎這件事也終於塵埃落定但是知道的人卻很清楚，控天會那麼龐大的一個組織，想要除不是如此輕易簡單的。

驍騎校最近一直很忙，陳孝儒更忙。

最近這兩三個月來，驍騎校抓人已經抓到麻木。控天會最高層的人不是徐羲，甚至沒有什麼最高層的人，相對來說，崔右，獨孤炳文，葉滿紋這些人都是其中的一些代表。而徐羲，只不過是控天會奉養著的一柄劍。

或許，在當初徐羲敗給萬星辰意志消沉之後，控天會就找到了他，將他留下。又或許，徐羲真的有過廚子對方解所說的那一次西行經歷。但是無論如何，哪怕徐羲是個失敗者，誰也無法否定他曾經到達的高度。

一個曾經統治江湖的龐然大在他手裡轟然倒塌，對他來說怎麼可能不是一種折磨煎熬？

也許，擊碎他自信的並不僅僅是萬星辰的那一劍，還有月影堂的崩塌。愧對祖先的那種痛苦，同樣撕心裂肺。

方解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遠比最初時候預計的要快的多。這得益於他自稱一脈生生不息的力量，而讓方解驚喜的是在與徐羲一戰之後，他的七脈已經消失，那棵只有在全力以赴時候纔會形的氣脈之樹了常態。

也就是說，他的質已經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這棵樹，就是他的本命。

樹的系脈絡越集，他的質就越強大。

方解曾經想過，也許正是徐羲的劍氣刺激了他的質。在傷之後，他的在自愈的同時開始變得強大起來。因爲劍氣的力量很強大，所以質也隨即變得強大。方解有一種自己原來是那種遇強則強的牛人的喜悅，但是他卻不認爲多幾次傷是什麼好事。

當然，徐羲死去之後，這個世界上還能讓他傷的人已經不多了。

張易和蕭一九各自離去，一個回了武當山繼續做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張真人，一個回了草原蠻子部落繼續做他的聖人。或許這兩種份，纔是他們最悉也最喜歡的。尤其是蕭一九，在蠻人部落裡得到的敬重和認可遠比在中原要多的多，不管是對誰來說，就都是讓人迷的東西。

正因爲有不斷崛起的蠻人部落牽制，元氣大傷的蒙元人連草原自己的事都無法完全控制，更何況是中原的事？

方解還扣著蒙哥，不時讓人把蒙元的消息告訴他一聲。對蒙哥來說，或許這就是煉獄。

走在太極宮的小路上，方解負手而行。

魏西亭亦步亦趨的在後面跟著，微微前傾著上，看起來格外的謙卑恭順。他是一個聰明到了極致的人，所以他很清楚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地位和權勢都只在方解一句話而已。他更清楚，一旦自己表現的稍有不對，方解隨時可以廢掉他。

這便是集權，而且是建立在個人強大修爲上的集權。

無可反抗。

“江北諸道的事，已經差不多都理順了。百姓們目前還沒有什麼越過線的舉，似乎他們比預想之中的反應要理智的多。”

魏西亭說道。

方解點了點頭，他能明白這是因爲什麼。

這個世界的百姓和方解前世的百姓經歷的不太一樣，雖然這個世界依然有階級之分有權貴有草，但是大隋權貴階層對於百姓的欺遠不如方解前世最黑暗的那段時間猛烈。所以百姓們的仇恨也遠不如前世百姓的猛烈。

“過幾日，把江北諸道的事給你手下一些得力的人手，你就準備啓程去江南吧……”

方解一邊走一邊說道：“現在你已經了別人的眼中釘中刺，你在江北諸道做的事，江南諸道那些人看的一清二楚。只要我讓你去江南的消息一傳出去，想殺你的人從長安城能排到春波亭城。”

魏西亭笑了笑說道：“想殺臣的人越多，距離天下大定也就越近了。”

“你不會死。”

方解道：“我會調派最好的人手保護你。”

“臣知道，臣死不了，也還不能死。”

魏西亭道：“江北這邊的事，江南的人應該在想著對策。據說現在在江南推行分田戶已經沒有任何阻力，那是因爲那些人不敢得罪百姓了。”

“這樣也好。”

方解道：“我本來設想要想讓天下大定，最需要五年的時間。看起來，那些人遠比咱們想的要聰明。他們也已經覺到了這是一種不可逆的變化，既然不想滅亡，他們就只能適應這種變化。我從沒有想過會除不公，讓絕大部分人過上屬於自己的好日子就是最大就。”

魏西亭垂首：“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方解笑：“這馬屁不錯。”

魏西亭笑著問：“江南最複雜，比江北複雜。所以臣以爲，江南那邊應該要徐徐圖之。既然那些人已經服，開始接改變，那麼和江北的策略就不能相同。臣覺得，是不是能容下一些人？”

“該容還是要容的。”

方解緩緩道：“殺不盡的，我從一開始就知道。”

“臣……還有一個請求。”

魏西亭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

“什麼？”

方解問。

“臣想，在雍州建個宅子？”

他用了問的語氣。

方解的腳步微微頓了一下，搖頭：“我在長安城給你建個宅子。”

……

……

“我答應過楊沁，要爲弟弟建陵墓。”

方解站在長安城的城牆上，俯視城：“但是爲了不傷及更多的無辜，與徐羲一戰的時候我把戰場選在了皇陵和北山，皇陵坍塌了一小半……必須重修。我不想揹負罵名，更不想無法面對楊沁的眼神。”

坐在牆垛上晃盪著兩條的楊撲虎似乎並不在意。

“雖然我比墳墓裡大部分人的輩分好像都要高一點，但是對於這種事我沒有什麼想不開的。歷來皇朝更替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你修不修楊家陵墓我不會罵你。當年楊家人可以打天下坐天下，今天方家人當然也可以。”

他說。

方解笑道：“也許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什麼樣？”

撲虎問。

“誰知道呢。”

方解問：“如果我不想做皇帝呢，選一個合適的人做皇帝？”

撲虎轉頭看向他：“你是白癡嗎？”

方解笑而不語。

撲虎道：“第一，如果你選一個你認爲合適的人，那麼這個人會死的很快。因爲只要你離開，其他人就會反。爲什麼是他，爲什麼不是我？這種想法一旦冒出來，收不住的。第二，如果你選的人沒死，那麼只能是他大開殺戒。所有可能威脅到他的人他都會除掉，絕對不留餘地。第三……你也是威脅到他的人。”

“還有，一旦你這麼做了，那麼你制定的朝廷政令，很快就會被推翻。”

“我知道。”

方解點了點頭：“這些我都知道。”

撲虎道：“你現在推行的事，必須有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必須有一個絕對強大絕對強勢的獨裁者，沒有這樣一個人，本做不到。”

“所以……”

方解看著他笑了笑：“我還在長安城。”

“到什麼時候？”

撲虎問：“你真的要離開？”

“不”

方解搖頭：“我真的不想做皇帝，但我卻不得不做這個皇帝。我必須保證幾十年我推行的事不會有什麼變化，這樣社會制度纔會型。等有人想要逆反的時候，就算我答應百姓們也不會答應了。”

“你知道就好。”

撲虎聳了聳肩膀：“對於楊家來說，我算個不肖子孫吧？對我的那些做過皇帝的子孫輩來說，我算是個不靠譜的祖宗吧？”

“但你是個好朋友。”

方解說。

撲虎笑起來，看了看藍藍的天空：“我以爲，我不會再適應藍天白雲了。”

“沒有人會不適應幸福。”

方解拍了拍撲虎的肩膀：“明天一起去？”

撲虎點頭：“項胖子大婚，自然要去！”

……

……

大雪山

大寺

大明王殿

“我不管你是誰，你是什麼，你在哪兒。”

年輕的闊克臺蒙微火大聲喊著：“我是蒙元帝國新的大汗，我是闊克臺蒙哥的兒子。我用了兩年的時間殺了所有反對我的人，然後我來了。我的母親慧秀可敦告訴我，如果想要讓蒙元帝國恢復過往的榮耀，就必須來大寺裡。我的父親曾經說過，大寺裡有個東西備強大的力量，一種能掌控天下的力量。”

年輕的漢子舉目四：“雖然這大寺已經破敗了，但我知道你肯定還在。你一定也和我一樣，想著恢復往日的榮耀。所以，這就是一個新的起點，也可能是一個新的迴……給我，把你的力量給我！”

他開始喊，歇斯底里。

“你？”

聲音突兀的想起，毫無徵兆也不知道自何來。

“你不行。”

聲音很平淡，沒有不屑和輕蔑。

但是闊克臺蒙微火卻仿似被人打了一個耳，那種恥辱讓他無法適應。

“爲什麼我不行！”

他嘶吼著問。

“因爲我已經知道時間快到了……我在等一個人來。這個人來之後，也許會是終結，也許會是開始。但這一切都和你無關，因爲你不是那個人。我以前很恐懼這樣的一個人出現，但是現在竟然有些期待。也可能，這就是你們人類一種做孤獨的。”

聲音依然平靜，沒有任何波。

“我不懂！”

闊克臺蒙微火大聲喊道：“你說清楚，到底是什麼意思！母親給我把名字改微火，告訴我說，再微弱的火也是火，也能照亮夜空。微火，也可以讓整個草原變火海！我必須做到，因爲我是闊克臺蒙家族最後的希！”

“沒有希。”

聲音平靜卻無的拒絕：“你們家族也不過是當年我隨隨便便捧起來的而已，所以沒有什麼宿命之說。不是你們，也會是別人。你走吧，我還要繼續等待我要等待的人，告訴他一個。”

“一個真正的。”

聲音消失。

年輕的漢子瘋了一樣吼著，卻再也沒有人理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