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臺

納蘭定東看著外面的連營，怔怔出神。

他率軍到東疆已經快兩年的時間了，這兩年，看起來他並沒有做出什麼特別石破天驚的大事。但是他早已經改變了東疆的格局。如果不是他，沐府的衰敗不會那麼明顯那麼劇烈。他在這兩年中非但牢牢的控制這凰臺，而且讓黑旗軍的影響已經逐漸超過了沐府。

現在，聚集在凰臺黑旗軍周圍的各路人馬很多。

雖然多是一些幾百人，上千人的小隊伍，但……這就是人心。

先一步趕過來的酒財在側面看著納蘭定東，總覺得這個平步青雲的異族人心事重重。但是這種心事，不是特別憂愁的心事。其實如果不仔細看的話，看不出來納蘭定東和漢人有什麼區別。

他穿著甲冑，帶著鐵盔。

只是那一雙眼睛，出賣了他的統。

“主公何時能到？”

他問。

酒財回答：“最遲五天之後就能到。”

“走十里峽？”

納蘭定東又問。

“應該是吧。”

酒財搖了搖頭：“軍務上的事，我怎麼會知道。不過最近的路線就是十里峽，主公急著趕來，應該走的就是那條路。你在擔心半路上的沐府兵？放心吧，那支沐府兵不敢怎麼樣。就算他們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對近十萬騎兵出手。”

納蘭定東搖了搖頭：“我不是擔心主公，我是擔心主公來的不夠快。”

他手指了指遠。

凰臺外面，是連綿數裡的黑旗軍大營。這裡駐紮著包括赤眉軍在的很多支隊伍，營盤錯綜複雜。但是這些隊伍，都的靠在黑旗軍大營四周。而且納蘭定東已經和這些隊伍的首領談過很多次，確立了統一的指揮旗號和角聲。

他指向的地方，是更遠的奧普魯軍隊大營。

酒財不懂。

“你可能看不出來，雖然斥候沒有送消息說萊曼已經到了，但他肯定已經到了。雖然他帶來的大隊人馬最還有兩三天的路程，但是這個人毫無疑問已經到了外面的洋人大營裡。”

“這你都看得出來？”

酒財詫異著問道。

納蘭定東道：“你看洋人大營後方。”

他把千里眼遞給酒財，酒財接過去之後看了看：“咦？好像是在搭建營帳？”

過千里眼，約約能看到洋人大營靠後面，不人忙忙碌碌的做著什麼。但是因爲隔著太遠，不能確定他們到底是在做什麼。看著好多人擡著好像木頭似的的東西走，更像是在擴建營地。

“不”

納蘭定東否定了酒財的想法：“絕不是在擴建營地……如果我是萊曼，大軍一到，不會把營地在本來的營地後面延續，那樣一來的話，營地的縱深就太長了。幾十萬軍隊，一味的往後延續建造，至出去十里……這樣的深度，對於調集人馬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他的大軍一到，就會半圓合圍之勢在外面建造營地，這是佔勢……這樣建造營地，調起來要容易的多，而且會給咱們形巨大的力。”

“那是在幹什麼？”

酒財發現自己在軍事上，真的一竅不通。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在建造什麼攻城械。不過我想不明白的是，爲什麼他們之前攻城的時候不建造？從這一點可以推斷出萊曼來了，而且這種攻城械之前的洋人軍隊本不會建造。”

酒財愣了一下：“會很牛嗎？”

納蘭定東看了他一眼：“要不你去看看？”

酒財立刻搖了搖頭：“不要坑同伴……”

納蘭定東哈哈大笑，似乎心也好了一些：“不管他們建造的是什麼，看起來都是龐然大，所以最也需要四五天的時間。有這段時間，主公也應該到了。我的職責是保護凰臺，是堅守住這裡。只要凰臺還在，洋人的隊伍就始終有後顧之憂。”

“但是，這次不一樣了。”

納蘭定東道：“主公在馬欄山已經全殲了修倫斯和莫克思的人馬，現在深東疆的洋人軍隊已經全滅，所以……洋人的進攻相當於要從新開始，所以進攻必然猛烈之極。”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堅持到主公來了，就和你沒關係了是吧？”

酒財嘿嘿笑著說道。

納蘭定東白了他一眼：“你真不會說話……不過是的。”

……

……

萊曼看了一眼外面湛藍的天空，覺得這樣的天氣真的應該好好睡一覺纔對。也許接下來的日子，能好好睡一覺的日子真不會太多。他的部下好像都不太明白，他的目標之一是除掉修倫斯，然後回去穩定國。

從剛剛得到的消息來看，修倫斯的軍隊已經全軍覆沒了。

萊曼已經沒有理由再留下，直接回國纔是最正確的選擇，不是嗎？

可是萊曼卻離了大隊人馬，只帶著幾個謀士和親信將領趕來了前線軍中，然後就下令打造那種令人畏懼的攻城猛。這種東西，只在進攻琴帝國都城的時候才使用過一次。而且是不功的東西，一旦毀掉的話，裡面的士兵都會遭殃。

看著屬下們臉上的疑不解，萊曼忍不住搖了搖頭。

他覺得有些寂寞。

他的這些部下，沒一個理解他的。

媽的

他在心裡用漢人的罵人的話罵了一句。

修倫斯就這麼敗了，自己手下人中最會打仗的人就這麼輕易簡單的被方解擊敗了。萊曼曾經想過，即便是自己在公平環境下擊敗修倫斯也不一定這麼容易。雖然看起來方解是用了什麼詭異的計謀，但這正是敵人強大的表現啊。

萊曼

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麼強的對手了。

相比於回國去穩定局勢，他更想留在這，和那個方解的漢人過招。

沒錯，這樣的選擇或許不是很理智。

但是一個如此功的人，靠的可不是時時刻刻都保持著理智。理智確實能讓人功，但有時候瘋狂纔會讓功變得更大。這個道理是說不通的，會有很多人反駁，但事實證明……確實如此。

如果他真的很理智，當初會殺死所有的兄弟？

如果他真的很理智，他會慫恿國的貴族和他一起打天下？

凡有大大就者，心中必然有其瘋癲的一面。

他就是想看看，這個方解到底厲害在哪兒。

現在他所在的大營，這些士兵不是他的直系軍隊。凰臺外面的奧普魯帝國軍隊，是之前幾個戰敗的洋人將領的殘部，被修倫斯整合之後，委派了一個部下最將領，就駐紮在凰臺外面。

其實從這一點，已經能很清楚的看到修倫斯的圖謀。

鬥爭如此殘酷，人命賤如草芥。

修倫斯爲了保證自己的利益，不斷的將萊曼派來東疆戰場的年輕將領置於死地，然後派自己的部下去接手那些軍隊。而萊曼，不斷的派年輕將領來送死。不過是互相試探底線的行爲，卻把一個又一個自以爲可以平步青雲的年輕人送進地獄。

把玩著手裡的鼻菸壺，萊曼其實不理解漢人中的富人爲什麼喜歡玩這種東西。他不喜歡那個味道，但他就是想知道這個東西人的地方在哪兒。

他偏執，偏執到了骨子裡。

跪在他面前的中年將領，正是修倫斯派來的那個人。他已經接手這支隊伍將近一年，這一年來可以用碌碌無爲四個字來總結。但他特別認真的完了修倫斯的佈置，將這軍隊裡的不穩定因素全都剔除了。

“修倫斯有沒有告訴過你，需要殺多人？”

萊曼輕聲的問了一句。

那個中年將領抖了一下，哪裡敢回答？

他知道修倫斯已經敗了，說不定也已經死了。失去了靠山，面對的又是這個帝國的皇帝，他除了瑟瑟發抖之外還能做什麼？

“唉……”

萊曼嘆了口氣：“如果你坦然的面對我，我也許不會殺你。”

他站起來，緩步走到那個中年將領的前，手住中年將領的頭：“哪怕你勇敢一些，我還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帶兵去進攻凰臺，如果你沒有戰死在沙場上，我甚至可以赦免你所有的罪過，給你一個新生……但是現在，你讓我沒有任何興趣替你設想一下未來。”

他的手指開始用力，中年將領痛苦的嚎起來。

可以看到，從中年將領的頭頂往外冒出來，而萊曼的五手指已經深深的刺進了中年將領的腦殼，裡不斷的往外冒，但是卻沒有往下流，而是順著萊曼的手掌向上流，從袖裡流到口，被那顆藏在服裡的東西全部吸收。

很快，中年將領就好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只剩下一副塌塌的皮囊。

萊曼深深吸了口氣，著活的的生命力。

“還是年輕人好一些，你太老了。”

他走回到椅子邊坐下來，淡淡的吩咐道：“三天之，如果打造攻城的士兵沒有完任務，所有人全部死。”

……

……

項青牛發現方解最近特別沉默，很如以前那樣找他來隨便聊聊。以前方解遇到什麼困難遇到什麼煩心事的時候，都會來找他天昏地暗的閒聊，兩個人不停的扯皮，項青牛知道，方解需要這樣的方式來爲自己減。

但是現在，方解沉默的令人擔憂。

他猜測，也許方解的最大的目的就要開始進行了，所以格外的抑。

“你猜，你到了凰臺的時候，萊曼會不會已經扭頭走了？”

項青牛問方解。

“不會”

方解搖了搖頭：“如果我是他，我不會走。”

“爲什麼？”

項青牛問：“這不合道理。”

方解笑了笑，卻一點都不輕鬆：“有些人功，就是因爲不講道理。”

項青牛問：“就好像你一樣？”

方解點了點頭：“就好像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