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解很好奇小丁點手裡拿著的那個東西是什麼,因爲那個被老瘸子掐著脖子的牙將在看到那東西之後立刻就睜大了眼睛。他因爲呼吸困難本來憋了豬肝的臉,竟是因爲激而泛出幾分紅。
方解看的出來,那個牙將在看到令牌的時候眼神裡有一種非常真誠深切的敬意。
老瘸子鬆開手,看著牙將李落冷冷哼了一聲。
李落大口大口的息了一陣才恢復過來,就算他是六品強者被人卡著嚨也一樣的難。呼吸勉強恢復正常之後,李落做了一件讓方解大吃一驚的事。
他整理了一下上的戰袍,然後單膝下跪鄭重的行了一個大隋軍禮。
這一下,方解對小丁點手裡那個東西更興趣了。
“怪不得邊有這樣的高手在,恕我眼拙不知道貴人在此,這個軍禮拜的是這東西的主人,雖然不知道現在持有這東西的人是誰,這東西又是如何在你們手裡的。但爲軍人,見到這個東西理當行禮。”
說完這番話,李落站了起來看了方解一眼:“但我職責在,方解是兵部通文要求緝拿的重犯。你們手裡有這個東西,我不敢爲難。但也請你們不要爲難我,方解我必須拿下帶走,軍令在,請給個方便。”
“方便你媽了個球啊!”
方解從老瘸子後面忍不住罵道:“這就是堂堂正正的大隋軍從五品牙將乾的齷齪事?他們手裡有個你害怕的東西,所以剛纔你喊全都殺了那句話就能當個屁消散於無形之中?老子手裡沒有讓你害怕的東西,你就得遵守大隋軍令?”
“你告訴我,軍令是哪兒來的軍令,誰下的軍令!還有兵部的通文,你拿出來讓我看看。你要是讓我看到這兩件東西,老子自己抹脖子死不用你手!老子雖然年輕沒見過什麼世面,但好歹是頂天立地的大隋邊軍一員!在樊固城老子立下二十一件戰功,手刃悍匪幾十個!一句軍令,一句兵部通文就想殺了我?”
李落的臉一瞬間就紅了。
他是個合格的大隋軍人,所以上面代下來的命令他不能不遵從。可是方解的話確實讓他無地自容,正因爲他是個合格的軍人,所以他纔會疚,他知道邊軍士兵的辛苦,也知道二十一件戰功代表著什麼。
那是多次出生死換回來的,同樣爲軍人他怎麼會不瞭解?
方解提著橫刀往前走了兩步,一直走到李落面前不遠。他將橫刀緩緩舉起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出另一隻手喝問道:“把兵部的通文給我!老子死也要死個明明白白!”
這一聲大喝之後,不遠那些大隋戰兵之中立刻傳出來一陣竊竊私語。李落忍不住回頭看了部下一眼,那些他悉的面容上都是疑。
“兵部的通文我沒有。”
李落深深的吸了口氣:“我是按軍令行事,你跟我走,如果你真是被冤枉的自然不會有人爲難。你應該相信我,軍中容不得徇私枉法。”
“相信你?相信你老子早就變一隻箭豬了!”
方解冷哼了一聲譏諷道:“你丟盡了大隋軍人的臉!你對不起你上這一鐵甲!如果你真如你說的那樣大隋軍隊裡容不得徇私枉法?那你之前不管不顧的下令一陣箭雨過來是在做什麼?如果你問心無愧,爲什麼隊伍不打出大隋的戰旗?!”
老瘸子看著方解,悄悄豎起一大拇指。
方解說完這番話之後就不再言語,而是冷冷的看著李落。他的橫刀就架在自己脖子上,鋒利的刀鋒只需輕輕一轉就能割破他的咽。
李落的臉極難看,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忽然轉就走:“你們手裡有他的東西,必然是不會真的幹出對不起大隋的事。我回去之後自然會向將軍問清楚,如果你真的犯了死罪,便是追到帝都我也會把你抓回來。”
“放心!”
方解看著他的背影說道:“你可以到演武院來找我!”
李落的腳步一頓,沒有回頭說了一句:“我也是演武院出來的,所以我希你能進去。但你要知道的是,天下間最不能容忍廢和叛徒的地方就是演武院。”
他加快腳步,一邊走一邊喊了一句回營。五百銳的大隋戰兵轉離開,作依然迅速而整齊。等那些士兵走遠之後,方解終於堅持不住一屁在地上坐了下來。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後背早就已經溼了。
“小丁點,你手裡的是什麼東西?”
即便已經被空了力氣一樣,他第一句問的還是那個東西是什麼。
小丁點白了他一眼:“我還以爲你真的那麼勇敢呢,原來人家一走你就慫了……是什麼東西不關你的事,自己找地方氣兒去吧。”
小丫頭一轉,甩著馬尾辮跑回馬車那邊。
……
……
“小傢伙,想不到你還確實有幾分膽魄。”
老瘸子坐在方解的馬車上,喝了一大口西北燒後笑呵呵的說道:“那個李落是個心眼直的傢伙,大隋的軍隊裡從來不缺這樣的人。我最欣賞的也正是大隋軍人這種直,無論是士兵還是將軍都直的可。只是正因爲心眼直,回去之後怕是沒什麼好下場嘍……沒完軍令放走了你,他不死也得層皮。”
“滾!”
方解幾乎是用盡力氣喊出了這個字,然後用手指著老瘸子的鼻子尖大罵道:“老子本來也沒把你當行俠仗義的豪俠,可也沒想到你竟然是落井下石的小人!本來因爲小腰姐,因爲你自己號稱是九品的高手,老子對你心裡還存著敬意,可你太他孃的不是東西了……滾!滾回你自己的馬車去!”
出乎預料的是,老瘸子竟然沒生氣。
在他上,似乎看不到一點真正強者應有的風範。
他摳了摳鼻子,嘿嘿笑著說道:“你真以爲老爺子我是怕了那五百小嘍囉?就算那是五百個可以修行的大隋右驍衛步營的人馬,老子爲九品高手難道還能怕了他們?步營,重騎兵,是李遠山手下的兩頭猛虎。可老子手有屠龍刀,會怕他兩隻小貓咪?”
他頓了一下,用肩膀拱了供方解:“你自己想想,老瘸子我爲什麼要等到放箭之後才手?”
“因爲你就是個慫貨!”
方解狠狠瞪了他一眼,索看向另一邊。
“白癡!”
老瘸子罵了一句道:“就因爲老子是九品強者,所以纔不會幹那種一口氣屠掉五百兵的傻事。非不能而不爲也……懂不懂?要用最小的消耗幹最大的事,這纔是最正確的選擇。枉你還說自己是個合格的斥候,立下過二十一次戰功……我呸!我是故意讓那小子下令放箭,你邊兩個人雖然不算高手,但擋箭沒問題吧?”
“趁著他們羽箭出之後,再上箭的空當老子突然出手,擒賊先擒王……這非但要有高絕的修爲還要有過人的膽魄和智慧。要不是看你不算太笨,我才懶得跟你說這些!”
方解冷哼一聲,不言語。
老瘸子一邊喝酒一邊問道:“你最後站出來走到那牙將面前,老爺子我比較欣賞。”
方解撇了撇道:“這纔是勇氣!”
“屁!”
老瘸子道:“你以爲我欣賞的是你的勇氣?你那也能勇氣?你距離那個牙將兩步半站住,恰好是他手臂直再加上橫刀的長度,再多進一寸,他的橫刀就能輕易的割開你的嚨……”
方解一驚,忍不住看了老瘸子一眼。
老瘸子嘿嘿笑了笑道:“眼力,計算,心智都不俗,可惜了……要是你能修行,老爺子我再收一個關門弟子也無妨。可惜可惜……”
“你他孃的就是來譏諷我不能修行的?”
方解猛的坐直了子罵道:“滾蛋!”
他罵的解氣,大犬和沐小腰卻聽得心驚膽。沐小腰握了紅綾,大犬帶上了手套,唯恐老瘸子一怒之下把方解撕把了撒氣。要知道在老瘸子眼裡,方解真的就跟一張紙片似的好擺弄。撕碎了也,一團也。
“哈哈!”
老瘸子還是沒有生氣,大笑幾聲躍下馬車,一個恍惚消失不見,再看時已經到了前面紅袖招的馬車上。翹著二郎悠閒喝酒,還哼著不知道什麼曲調的歌。
西北大風
漫卷天
邊塞殺胡
遍地煙
一首離別曲唱盡……英雄骨已爛,豪傑已乾……
後面的語句聽不清楚,也不知道是他自己想的詞還是真有這曲子。不聽,嗓音沙啞,但著一別樣的味道,讓人心裡有些難。
“你還真敢罵……”
大犬湊過來,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嘆道:“你知不知道,他隨隨便便一小手指頭,就能在你腦門上再出一個屁-眼來?”
方解笑了笑,看著老瘸子低聲道:“別拿他和陸小相提並論,他更賤……越是罵他,他越開心你信不信。我要是以後天天罵,沒準過幾天就哭著喊著求我做他徒弟!”
“陸小是誰?”
馬車微微搖晃,老瘸子似乎是睡著了。馬車裡的兩個人在下棋,從李落來的時候就開始下,一直到李落離開隊伍重新上路又走出十五里,這一盤棋才下完。薑還是老的辣,但下了這麼久也只贏了一目半。
要知道十年前在帝都長安,禮部尚書懷秋功這樣的大國手,與對弈也是互有勝負。
“看出來了?”
夏大娘一邊收拾棋子一邊問。
坐在對面的息燭芯沒說話,只是微微皺了皺眉。
車廂外面的老瘸子嘿嘿笑了笑語氣很奇怪的說了兩個字:“怪胎。”
……
……
與此同時
大隋帝都長安城
長安城裡最恢弘的建築必然是太極宮,而太極宮裡最要的地方必然是……書房
穿黑繡團龍帝王常服的中年男子猛的站起來,臉從來都是古井不波的他此時卻忍不住激起來。他快步從龍書案後邊轉過來,看著面前報信的大侍衛急切問道:“你再說一遍,在哪兒?”
六樑冠,飛魚袍,袖口上還繡著流雲圖案,能穿這樣服飾的大隋朝廷裡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大侍衛統領羅蔚然,一個是侍衛副統領兼衙鎮使侯文極。
“飛鴿傳書,那人在最西北的邊城樊固出現過,只停留了一日就走了。”
“見了什麼人?做過什麼事?說了什麼話?”
“先去了紅袖招,然後在一個狗鋪子裡和一個邊軍斥候同桌喝酒劃拳,好像和那斥候關係不一般似的,劃拳輸了,還被那小斥候在屁上拍了一掌……當日夜裡離開了樊固,之後就又不見了蹤跡。”
“哈哈……哪來的這麼有趣的邊軍斥候?敢打他的屁?”
這個世上權利第二大的卻一直想跟權利第一大的那個人板的大隋皇帝眼前一亮:“去個人,把那個斥候給朕帶到帝都來!”
“那個斥候好像積累了二十一件軍功,已經啓程往帝都這邊來了,參加演武院的考試……倒也不是個俗人,才十五歲。”
衙鎮使侯文極低聲道。
“他看上的,怎麼可能會是俗人?”
皇帝忍不住笑了起來,著手說道:“十五歲就積累了二十一件軍功,有前途!派個人去接,到了長安先直接帶到宮裡來,朕要見見……他看上的後生是個什麼樣的年郎。文極,你去一趟青鸞山……去請周院長來,朕有事要和他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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