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宗看了看面前站著的一排人,忍不住又了自己越腫越高的半邊臉。他雖然看著面前的人,腦子裡卻一直想著之前在雲計狗鋪子裡跟那個變態子打的那一架。從演武院出來之後,他就從來沒有被揍的這麼痛快過。
要知道即使是演武院裡,當初那一批學員中能揍他的也不超過三個人。而這三個人,都是大隋公認的天才中的天才。他捱揍,是因爲他恰巧屬於天才那一類。其實說起來,放眼整個大隋,二十六歲晉七品境界的屈指可數,就算仔細認真的慮一遍,他也能排進前十。當然,或許還有很多不出世的天才在某居。
可就是這樣驕傲自負的李孝宗,在狗鋪子裡被那個霸氣人揍了豬頭。
他仔細想了想,應該是自己先出的拳,他本意是想一拳把雲計鋪子裡那個櫃子震碎,讓那子知趣也就罷了。可正因爲他打碎了雲計的傢俱,所以招惹來那子狂風暴雨般的一頓狠揍。
竟然沒有毫還手的餘地。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心說這要是傳回帝都,還不被那三個人笑死?
“李將軍,你怎麼在這?”
看著李孝宗搖頭苦笑,吳陪勝忍不住臉一寒:“剛纔明明響起了號角聲,咱家也看到大營裡的士兵集結然後分了一半人馬出來,爲什麼咱家才走到半路,那些士兵就又都回去了?剛纔咱家接到消息,那個蒙元帝國的細作方解要從西門逃走。你不去攔截,站在這裡做什麼?”
李孝宗搖了搖頭道:“方解是大隋樊固邊軍中出類拔萃的士兵,自參軍之後大大小小的功勞立下二十一件,按照大隋皇帝陛下定下的規矩,凡士兵立功超過二十次者,無論年紀大小,無論出,皆可參加演武院考試。我已經準備開據一份證明,推薦方解赴長安參加今年的演武院招生考試。”
“你說什麼?!”
吳陪勝臉變得極爲難看,出手指著李孝宗的臉怒道:“蒙元帝國的細,怎麼又變了有功之士?!”
“在半個時辰之前,他確實是蒙元帝國派進我樊固城的細,人人得而誅之。但半個時辰之後,他就是我大隋邊軍的有功之士。”
“給咱家一個理由!”
吳陪勝寒著臉,卻著怒火說道。
“理由很簡單啊。”
李孝宗不以爲恥的指了指自己的臉,極認真的說道:“就在不久之前,方解的一個朋友狠狠的打了我一頓。然後去救方解,估著現在你派去的人手已經被料理乾淨了。方解好好的,我又打不過他的朋友,所以他不能是細,只能是功臣。”
“慕三!”
吳陪勝冷冷的吩咐道:“帶上人去西門看看,咱家倒是想瞧瞧,這小小的一座樊固城裡,到底藏著多神仙!”
“樊固城裡沒有神仙。”
李孝宗笑了笑說道:“這裡很小,長不過三裡半,寬不過三裡。邊軍士兵八百,百姓兩千兩百六十一人。沒有一個神仙藏在這裡,都是人……但不可否認,越是你覺著不起眼的地方,越是有些世外高人喜歡居在這。”
吳陪勝哼了一聲,沒有搭理李孝宗:“幕三,你去吧。這裡沒有事,咱家最不信的,就是李將軍敢對咱家做什麼。現在抓不抓蒙元帝國的細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慕大和慕二或許折在這裡了。你們大理寺丟的起這個人,咱家也丟不起這個人。”
“喏!”
慕三應了一聲,帶著十幾個大理寺的差往西門方向衝了過去。李孝宗本沒打算攔著,反而面帶著微笑讓開路。一笑,被打腫了的臉就疼。
“咱家現在才知道,原來蒙元帝國派來的細不是那個方解的不流的小小邊軍士兵,倒是你這個大隋從五品的牙將。今兒做這事,李孝宗……就算咱家想幫你推也推不過去了,放任賊人殺大隋朝廷命,就算你在陛下面前再得寵,也難逃一死。”
李孝宗嘆了口氣解釋道:“我如果不改變主意,等不到陛下殺我我就死了。就算必須要死,晚死幾天也好,不是麼?”
吳陪勝冷笑道:“你就篤定的覺著,你能殺的了咱家?別說你沒這麼想,既然你打算放了方解,又看著慕大慕二被人殺了,那麼你就肯定不會放過咱家。”
“既然明知道,公公爲什麼把慕三放走去了西門?”
李孝宗問。
“因爲你殺不了咱家,而且今晚謀逆的,咱家都要殺。”
“怪不得……”
李孝宗嘆了口氣道:“你就是那個破鏡多年的符師吧?藏的真好……怪不得陛下重用你,一個閹人竟然是六品上的符師,這事說出去只怕也沒幾個人信啊。我早就知道帝都藏龍臥虎,卻現在才知道閹人中也一樣藏了一羣沒-的虎豹。”
……
……
吳陪勝緩緩的將自己肩膀上披著的大氅解開,隨手丟在雪地上:“李孝宗,你應該知道和符師手,你沒什麼勝算。”
李孝宗點了點頭:“連普通百姓都知道,同階手,武者絕對不是符師的對手……但,你我好像不是同階,你是六品上,還不到七品。就算這樣我勝算依然不大,但好歹有打贏的機會了。”
“你錯了……”
吳陪勝有些難掩得意的笑了笑說道:“六品上……你說的那是三年前的咱家,而不是現在的咱家。咱家看過兵部的備案,知道你在演武院的時候就已經是六品高手。這三年在邊城磨礪,想來已經突破六品進七品。不巧的是……咱家在三年前因爲陛下賜了件貂絨馬甲,心裡一高興就突破到了七品。”
李孝宗臉一變,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現在纔想退?晚了些啊。”
吳陪勝測測笑了笑,慢慢的擡起他的右手遙遙指向李孝宗。他的手很漂亮,修長乾淨,如果不看樣貌只看這一雙手的話,多半會被人認作是人的手。即便是在人之中,這雙手也算是秀氣漂亮的。
指甲修剪的極短,指甲隙裡看不到一點污垢。手指修長,手心微厚,看得出來平日裡他對這雙手極在意,保養的很好。
當他的手舉起來的那一刻,李孝宗立刻做了一件事。
逃。
他腳下猛的一點,下一秒已經出現在十幾米外。他的作已然極快,而且反應更快。這讓吳陪勝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帝都裡現在還有人說,你將來的前程不可預料。周院長甚至說過,你要是三十歲不死,就有可能爲咱們大隋帝國自立國以來,最年輕的一位總督。正二品的封疆大吏,風無限。”
“可惜……周院長說的沒錯,你活不到三十歲了。”
李孝宗沒答話,而是再次朝著遠逃了出去。他形一晃之際已經又出去十幾米遠,作快的甚至讓眼睛都跟不上。但吳陪勝似乎一點也不著急,橫在半空中的手屈回四手指,只留下食指,緩緩的在半空中畫下一道符咒。
而這個時候,李孝宗已經在三十幾米之外。
就在李孝宗準備第四次點地後撤的時候,他忽然察覺到了背後的危機。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他猛的往前撲倒趴在了雪地上。三鋒利如槊鋒的冰錐,雖然不大,卻突兀的出現在他後,如果不是他躲閃的足夠及時,這三冰錐就會狠狠的刺進他的裡。一後腦,一脖頸,一後心。
這便是符師作戰的方式,防不勝防。
“你逃不掉的,咱家最擅長的就是寫水符。這天寒地凍的,水結冰,水符的威力竟然大了不。你就算作再快,還能快得過這鋪滿了樊固城的積雪?”
吳陪勝得意的笑著,手指畫符的速度越來越快。隨著他手指的作,越來越多的筷子大小的冰錐出現在李孝宗周圍。無論他怎麼躲閃,那些冰錐都如影隨形。一個七品的高手,放眼軍中也並不多見。誠如李孝宗自己預料的那樣,只要他回到朝廷,用不了多久就會晉爲四品鷹揚郎將,前途無量。可現在這個前途無量的大隋軍中未來的新貴,卻被同樣是七品的符師得毫無還手之力。
哧的一聲,終於有一冰錐刺中了李孝宗。看似脆弱的冰錐,輕而易舉的將他上的棉服刮破。一縷從棉服裡面緩緩的滲出來,李孝宗卻本沒有時間查看傷勢。就在他形一頓的片刻,至三十冰錐將他團團圍住。
“是不是很憋屈?”
吳陪勝微笑著說道:“一個七品高手,竟然毫無還手之力。若換做是咱家,咱家一定覺著很憋屈。”
……
……
李孝宗大口大口的著氣,單膝跪在地上已經沒有多力氣了。在他上橫七豎八的都是傷口,肩膀上還有一冰錐深深的刺了進去,被他的暖著緩緩融化。他上的棉袍已經被割的破碎不堪,很多口子裡都有跡可見。
吳陪勝緩緩的揮手指,至二十冰錐再次漂浮起來對準了李孝宗:“從你想殺咱家開始,你就犯了個錯誤。你是武者,除了近之外你再無一分可能殺的了咱家。但你沒有抓著機會,你可知爲什麼?”
他得意的說道:“因爲從咱家看到邊軍士兵退回去,咱家就開始懷疑你,既然懷疑你,怎麼能不提防你?”
他冷哼一聲:“演武院的天才……不過是像狗一樣匍匐在咱家面前大口氣。你當留這世間空氣的味道,因爲地獄中的氣味估著可沒這麼新鮮。李孝宗……咱家回京城之後,會對陛下說,你是在抓捕細的時候力戰而死的。這樣對你對咱家,對你們隴右李家,都好。”
“多謝。”
李孝宗鄭重的說了兩個字。
“哈哈!你竟然還能說出多謝這兩個字,是謝咱家幫你保留面?”
李孝宗搖了搖頭,緩緩的站直了子:“是多謝你這麼得意,所以纔會出來這麼多破綻。”
吳陪勝一驚,手指剛要有作後腦上猛的一痛。跟著一冰錐從他的前額刺了出來,出來寸許長短。吳陪勝不可思議的看向李孝宗,來不及說一句話就的倒了下去。隨著他倒地,李孝宗邊漂浮著的冰錐盡數落地。
李孝宗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緩步走到吳陪勝邊蹲下來,看了看那冰錐隨即有些滿意的笑了笑。
“你既然知道我是演武院的天才,那就應該知道天才總是想多學會些東西。被那三個傢伙在演武院了我三年,若是再不練些本事,回去之後怎麼回去?但我修煉符畢竟纔不過三年,不能如你這樣如臂使指般流暢,所以總是需要世間來準備,你若不得意,我怎麼騙得過你?怎麼殺得了你?你或許不知道爲什麼當年我自請來樊固,因爲這裡太偏僻,沒人知道我能修煉符……回去之後,那三個傢伙難道不會大吃一驚?”
“噢……不對。”
李孝宗微笑著說道:“其實,我只是想試試我的符管不管用,就算符不靈,你也殺不了我。至於我這一的傷……我總得爲以後積累些經驗,萬一遇到更厲害的符師怎麼辦,對不?符師太了,好不容易到一個,我自然得多玩會。”
他從袖口裡丟出一支短小輕便的連弩,然後拍了拍吳陪勝死不瞑目的臉:“不做至兩手準備的,都是蠢材。”
恰在此時,他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李孝宗起回頭去看,便看到那個穿著極土氣的碎花藍布棉襖的子,一隻手攥著慕三的腳腕緩步朝著自己走過來,冷冰冰的慕三變了冷冰冰的,就好像死狗一樣被那子拖拽著,在雪地上留下一道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