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茵的真實, 別說湛禎, 鹹笙都起了一皮疙瘩。
鹹商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安靜的吃東西,他吃東西跟鹹笙一樣, 慢條斯理,舉止得。
湛禎好半天才說:“吃飯。”
飯後,他們在街上隨便溜達了一下, 沒走多久,鹹商就問鹹笙:“累了沒?”
“還沒。”
又走了一會兒, 鹹笙腳下明顯慢了下來, 不等鹹商開口,湛禎就突然一矮把他背了起來, 道:“大哥不用擔心, 孤會好好照顧他的。”
湛茵跟在後頭,又看了一眼鹹笙, 然後垂下睫, 揪了揪手指。
鹹商跟鹹笙對視, 後者淺淺一笑, 他便道:“今日出來的時間不短了, 早些回去休息吧。”
“哥哥也是。”
他們就此告辭,鹹商目送弟弟影消失,問湯禮道:“有話要說?”
湯禮附耳低言, 鹹商臉微微一變:“……這個瘋子, 得尋機告訴笙兒。”
鹹笙被湛禎背回馬車, 果真就瞧見他臉森寒的把湛茵走了。
湛茵在牆邊,被環倚在對面牆上的湛禎看得雙發。
“你方才那個表什麼意思?你喜歡鹹商?”
湛茵著頭皮道:“嫂嫂的哥哥……定是個好人。”
湛禎垂眸,須臾,問:“父皇和母后知道嗎?”
湛茵搖頭。
湛禎道:“行,你去跟他們說說,看他們答不答應。”
他轉臉離開,湛茵大氣兒都不敢,馬車從邊過去,窗簾被風吹起,看到鹹笙端坐在裡面,側臉致絕倫,像極了玉人。
往前兩步,目送馬車離開,眼睛裡微微發著。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湛茵嚇了一跳,回頭一看,頓時氣不打一來:“你還好意思回來。”
“抱歉,臨時有點事。”湛瑾問:“方才是皇兄嗎?”
“嗯。”湛茵表有些鬱悶,湛瑾又問:“有心事?”
“本來心事可以跟你說說的,結果你是個弟弟。”湛茵十分不滿:“怎麼能騙我。”
“這事兒過不去了是不是?”湛瑾好脾氣道:“我也不是故意的。”
湛茵皺起眉,湛瑾試探道:“有什麼事,你現在一樣可以跟我說,總歸……父皇已經下令,這輩子我都只能做公主了。”
湛茵出心疼的表,了比還高的弟弟的頭,道:“我擔心……嫂嫂會出事。”
湛瑾拉住,又朝裡頭走了走,道:“那天你從小築回去就心不在焉,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沒。”湛茵說:“我就是有點擔心。”
湛瑾著,問:“你擔心什麼?”
“……我不知道,就是擔心嘛,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你還能知道哪裡不對勁?老實說,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或者看到了什麼?”
湛茵一時沒吭聲,過了一會兒,才道:“我想嫂嫂哥哥冒險過來,大概就是擔心嫂嫂被大晉欺負,我想為嫂嫂做點什麼,阿瑾,你說要是我嫁去南梁,那父皇是不是就不會隨便嫂嫂?”
“你瘋了吧。”湛瑾道:“鹹笙再好,南梁也是敵國,你……想什麼呢?”
“我覺得我,好像上嫂嫂了。”
湛瑾:“……”
他表扭曲了一下,忽然噗嗤笑了起來,湛茵瞪他,湛瑾隻好止住笑,道:“其實我一開始,還以為是男扮裝的,後來跟皇叔確認過的脈象,才發現是我的錯覺。”
湛茵忽然愣住了。
腦子裡忽然閃過小築裡的那一幕,當時鬼使神差,有一瞬間希鹹笙跟湛瑾一樣,然後,掀開了被子。
說沒看到,其實也看到了,說看到,卻又沒那麼清楚。
湛茵忽然垂下了眼睫,恍惚了一會兒,又想到了戚思樂的話。
他是斷袖,卻說自己喜歡上了子,可能嗎?
還有阿瑾,他便是男扮裝,所以一定最清楚。
他們的覺,不說肯定準確,到卻一定有跡可循。
“阿茵?”突然深沉,湛瑾急忙喊回神,道:“你不要胡思想了,是皇兄的人,你喜歡有什麼用?”
湛茵眨眼,道:“其實我聽說,南梁人很多,才會想去的,而且有嫂嫂在這邊,他們一定會對我很好。”
“你……罷了,你去試試跟父皇提,看他答不答應。”
馬車,湛禎自打進來就沒說話,臉始終沉著,不知在想什麼。鹹笙忍不住看他,道:“哥哥之前確實有一個青梅竹馬,也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但那姑娘家人猝死,為守孝推遲了婚期,接著齊文侯侵略南,哥哥便去了戰場,再回來時,姑娘孩子都一歲了。”
“說這些幹什麼?”
“哥哥至今未娶,一來兩國戰不斷,二來,也是因為心裡不願。”鹹笙溫和道:“若阿茵真心喜歡,我可以跟哥哥說說。”
湛禎臉冷酷:“阿茵不能嫁去南梁。”
鹹笙收回視線,車一時安靜下來。
他當然清楚,就像如果有的選擇,父母也不會甘願讓自己嫁來晉國,他可以理解湛禎不願的心思,畢竟以大晉如今的國力,並不需要公主和親。
就算需要,也絕對不會是湛茵。
湛禎不知在想什麼,眉頭始終皺著,一直到馬車停下,他將鹹笙抱下去,隨口道:“阿茵年紀還小,從小被慣的什麼都不懂,一個人去了南梁,若是了委屈可怎麼辦,這山高路遠的,一輩子都見不著幾回,死在那邊都不知道。”
“嗯。”
湛禎習慣的先把他放在火爐前,讓人換了個熱些的手爐:“讓自己去跟父皇母后說,孤才不管。”
鹹笙笑了笑,細白的手指過手爐外面的絨布袋,湛禎忽然收回心緒,靜靜看了他一會兒,道:“孤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沒有。”鹹笙道:“你的擔心的確很有道理。”
“……孤也不是說你哥哥不好,就是,男人總有變心的時候,又不是每個都能跟孤一樣,只要你一個,到底是親妹妹,孤總得幫挑挑。”
鹹笙失笑:“你不必解釋那麼多,我都懂得。”
“可孤覺你不高興。”湛禎捧住他的手,道:“你怎麼了?”
“沒事。”鹹笙輕聲道:“就是覺得,我若是死在這邊,或許父母也是一輩子都不知道。”
“胡說八道。”湛禎趕挪過來從後頭抱他:“孤不會讓你死的。”
“倒也無礙。”鹹笙覆住他的手,道:“人終究要死的。”
“寶貝兒……”湛禎在他臉上親一下,嗓音低低的:“怎麼突然說這種話?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跟相公說說?”
“沒事了。”
鹹笙與他換了一個吻,道:“你覺得我穿男裝好看,還是裝好看?”
“自然是都好看。”
鹹笙想了一會兒,道:“如果可能的話,我還是想穿著男裝葬。”
“怎麼盡說這些喪氣話?”湛禎心裡疙疙瘩瘩的不舒服,鹹笙卻噗嗤一笑,他下道:“我是說,你我百年之後,如果可以,我想穿著男裝葬,你可嫌棄?”
“怎會嫌棄。”湛禎向往道:“等以後孤稱了帝啊,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若是想拿黃金建宮殿,孤也依你。”
鹹笙推他的頭,斥道:“你可真是個昏君預備。”
“巧了,人恰好是昏君標配。”
他又將鹹笙撈上了床,把人捂在被子裡,手指點了點他的鼻尖,道:“生辰想要什麼禮,孤一定給你弄來。”
鹹笙眼珠轉了轉,道:“你覺得呢。”
湛禎眸微閃,忽然道:“孤知道了。”
“知道什麼了?”
“你就瞧著吧,孤準備的禮,你肯定喜歡。”
“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收到。”
“……你得信相公。”湛禎正道:“就算你被發現,孤也能保住你,大不了,孤帶你一起私奔,天涯海角,四海為家。”
鹹笙眼睛湧出來,彎道:“你就哄我吧,我這子,陪你私奔那不是找死。”
“那,咱們走的時候,孤去國庫些金銀財寶?免得你以後罪。”
“誰稀罕你家國庫,估計還沒我嫁妝多呢。”
湛禎不爽了,“井底之蛙了吧,等孤登基,領你見識見識。”
“你都要跟我私奔了,還登基呢?”
“……那就不見識了,就帶著你嫁妝私奔,也夠吃一輩子了。”
鹹笙沒忍住,在他上親一下,笑道:“看你那窮酸樣,我可貴的很,那點兒嫁妝哪夠吃的。”
“那大不了孤碼頭搬箱去,養你。”
鹹笙笑出了聲,湛禎見他高興,不由得也高興。鹹笙想了想,又道:“這個月底就安排哥哥走吧,他們走了,我就放心了。”
“行。”
或許是湛茵那句想嫁去梁國,湛禎忽然之間就明白了鹹商的心,自己那臭妹妹姑且都放不下心,更別提鹹笙這樣香噴噴的小氣了。
他把鹹笙的話放在了心上,第二日便去試探了晉帝的意思,後者忽然看他一眼:“你怕什麼?”
“還不是齊文侯那些舊部,總覺得不夠安分,若商太子在咱們這兒出了岔子,不也顯得大晉面無。”
晉帝正在做新弓,手上撚著弓弦,笑著道:“那些人不足為懼,若是這點兒局勢都分不清,惹怒了商太子,全拉出來殺了給他解氣就是,破壞不了兩國聯姻。”
“若這樣做,豈不要寒了將士們的心?”
“如果商太子毫發無損,砍了這群舊部自然讓人寒心,可要是商太子死了,殺他們就是理所應當了。”
湛禎心頭一跳:“父皇要破壞聯姻?”
“那得看梁國的誠意了。”晉帝看了他一眼,溫和道:“湛禎,你覺得他們有誠意嗎?”
是試探。
湛禎神微微凝重,做出無法接的表:“太子妃若還算不得誠意,那什麼誠意?”
年輕氣盛,正是兒長的時候,晉帝心裡好笑,安道:“你別生氣,朕當然知道你喜歡。”
湛禎躲掉了他過來的手,臉依然凝重:“既然您知道兒臣喜歡,就不該打家人的主意,那子,要是真給氣沒了,兒臣就吊死您宮門口,讓所有人都知道您害自家兒子了鰥夫。”
“你小子……”他這樣理直氣壯護著鹹笙,晉帝反而覺得自己想多了,畢竟自家兒子他是知道的,鹹笙有什麼,必然瞞不過他的眼睛。他耐心道:“你可放心,朕絕對不你那個小寶貝,而且朕還跟你母后說過兩日帶去廟裡拜觀音,讓平平安安,順便再給你一窩窩小神仙呢。”
“還一窩窩小神仙呢,若知道您準備拿舊部跟商太子鬥法,好達到一箭雙雕,不定一氣之下吐幾個塊出來,大抵就當是給兒臣留的後了,到時候定拿來一起吊在您寢宮門口,您提前見識一下什麼‘兒孫滿梁’。”
廖公公捂笑,忽然見晉帝指著湛禎,對他道:“看到沒,朕親兒子,敢這麼跟朕說話,拉下去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