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也不知道熊文斌從哪個工作人員裡知道他過來吃飯，趙東、肖明霞跟著肖建剛上樓去，熊文斌便找過來，說譚書記也在南園吃飯，讓他過去說話。

沈淮不得不把陳丹丟在翠華樓，跟熊文斌去見譚啓平。

南園是市委市政府的招待，吳海峰改任市人大主任之後，就很在這裡出，一號樓也就爲譚啓平宴請各人等的專用場所

譚啓平剛會見過省計委的員才歇下來，沈淮跟熊文斌走進來，他正坐在會客廳的沙發上看材料，看到沈淮走進來，笑著說：“都到南園，還一聲不吭的，跟鬼子進村似的……”

“我又不能未卜先知，”沈淮在譚啓平側面的沙發上坐下，開玩笑說道，“要知道譚書記您在南園，我敢不滾過來彙報工作嗎？”

譚啓平其實是一點都介意沈淮跟他叔侄相稱的，見他神態上倒沒有什麼拘束，稱謂倒扣得嚴謹，心想他也許不想別人意識到他是宋華的孫子、宋喬生的侄子吧……

譚啓平倒是很欣賞沈淮這種不借家勢、也要闖出一番事業的幹勁，著朝後梳的烏黑頭髮，笑著說：“那你過來給我彙報彙報工作，鋼廠整頓得怎麼樣了，還是梅溪鎮怎麼就跟縣裡捅出個‘資產管理辦公室’名目來？”

“啊，”沈淮一愣，問道，“這事怎麼傳譚書記你耳朵去了？”

鎮企業辦本就是臨時質的機構，沈淮以爲更名爲“鎮資產管理辦公室”，調整一下職能，應該算不上多大的事，沒想到這事竟然“上奏”到譚啓平這裡來了。

“我現在在抓制改革這一塊，”譚啓平說道，“東華這些年發展有些滯後了，有很多原因，經濟制僵化也是一方面。不過有些事起手來千頭萬緒，霞浦縣把梅溪鎮的況做個簡報，遞上來，聽著資產管理辦公室這個名稱新鮮的，趕著你今天也在南園，就聽你當面說說……”

趙東幾乎沒有耽擱什麼，就趕了過來，值班的工作人員領他進來，沈淮停下剛纔的話題，先介紹趙東：“趙東是老熊在市鋼廠時的得意門生，給我拉去梅溪鋼，幫我一起整頓生產……”

“都是年有爲，”譚啓平要趙東也坐下來說話，又側過跟熊文斌說道，“看看他們年華風發，想起我年輕時候，正趕十年盪，要麼隨大流上山下鄉，要麼給關進牛棚裡寫檢討，什麼大事都幹不了，哪裡像他們年紀輕輕就有大展鴻途的機會啊……”

趙東也是初次跟譚啓平見面，難免有些張，好在譚啓平在信任的人面前也平易近人，他很快就適應過來。

“燕京大學的經濟學教授紀庚新，在九一年就提出國營改國有的全民及集資產管理概念。紀庚新教授還上書國務院，希能對國營、集企業進行更深的改革，而不是僅僅停留在廠長經理負責任及承包經營的層面，”

沈淮把他向霞浦縣申請對企業辦進行改制的想法，詳細的跟譚啓平闡述，

“鄉鎮企業在前些年得到很大的發展，但很快程度是因爲地方有擴大生產規模、增加稅源的衝。淮海省在國率先搞分稅制試點，地方上就失去支持企業擴大生產規模的力。很多之前給過度發展所掩蓋的問題，如經營不善、重複建設、過度競爭、企業三角債等一系列問題，都接著暴出來。我去梅溪鎮分管經濟工作，主持鋼廠的整頓，從中發現很多類似的形。這時候我就想，是不是想搞好鄉鎮經濟要轉變一下思路，剛看到燕大、紀教授的文章，很啓發……”

“紀庚新是國務院的國策顧問，是很有水平的一個人。他提的理論，水平很高，但在中央還是有些爭議，”譚啓平早年也在下面的地市掛職過副書記，對經濟方面的事即使談不上多通，對國幾個知名的，給聘請爲國策顧問的經濟學家以及他們主要經濟主張，還是有所瞭解的，“他的有些文章還是熊文斌拿給我看的，觀點是頗超前的，沒想到你也有研究……”

之前的沈淮雖說在法國讀的是城市經濟跟商業專業，但真真是個腹中空空的不學之徒，不過沈淮他自學考燕大的經濟學博士，對燕大的幾個知名經濟學教授以及他們的經濟理論跟學就，是有針對的研究過的。

事實上再去整理之前的沈淮在國外的生活經歷，他對有些問題理解更徹。

之前的沈淮，雖然說人生非常的糟糕，真正去整理那些七八糟的記憶，沈淮也發現很多於他有益的地方，1+1往往是大於2的。

“歐國家的經濟制還是值得國學習的，”沈淮說道，“國外大型公司企業的治理，大都在走所有權跟經營權分離的模式。如今哪怕是個鄉鎮，鎮屬企業就有一二十家，市級國營企業更有近三百家。要是企業各種經營決策都要政府來拍板，問題會很嚴重：一是專業上有限制，誰都不可能同時是幾個專業的專家，一是個人的力總是有限的，不能去及時靈活的去理管理上遇到的問題。現在的廠長經理負責制，也主要是克服這方面的弊端。不過，廠長經理負責制對企業有沒有效果，該拿什麼指標去進行評價，廠長跟經理所代表的管理層要怎麼去激勵，國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辦法解決。我提議梅溪鎮改企業辦爲資產辦，說到底，就是把所有指標都糊模掉，就看企業經營有沒有經濟效益，資產有沒有增值，企業有沒有更好發展的前景，是不是需要進一步增加資源的投。而企業的經營是否合乎規範，這就完全是政府各委辦局所要履行的責任。國營及集企業的社會職能，特別是一些大中型國營企業，有醫院、兒園，完全是一個小社會，不符合鄧公所提的‘效率優先’的原則，都要剝離出來，這樣纔有可能使經營的效率變得更高……”

沈淮把條理說得很清晰，即使是對經濟不怎麼通的譚啓平，也聽得頭頭是道，說道：“看來你在國外幾年，也學到一些東西的，你之前去管理一座鋼鐵廠，我心裡還是替你在打鼓，現在看來我是有些多慮的。你掌握了的理論，又有有能力的助手，是能幹出一番事業的，”

譚啓平又想了想，說道，“資產管理的這一套，梅溪鎮可以先做試驗，我們要勇於著石頭過河。紀庚新的文章更傾向於理論，有實踐，到底有沒有作，中央有些爭議。我看你可以就梅溪鎮實際經濟工作經驗，專門從鄉鎮企業這個角度，寫一篇文章……”又問熊文斌，“老熊，你覺得小沈的理論水平，過不過關？他幫文章先寫出來，你再給他把把關……”

沈淮上所現的過人能力，早就消除之前傳聞給熊文斌的印象，知道沈淮即使有些目中無人，也完全是他有這個實力。

乍看到梅溪鎮提出來要搞資產管理辦公室，熊文斌就想到燕大經濟學教授紀庚新的理論上去了，沒想到沈淮在經濟制理論上也有著異常紮實的底。

熊文斌笑道:“我的半吊子水平，怕是不能替沈淮把關……”

這會兒工作人員過來通知他們過去用餐，沈淮跟趙東沒法，在席間則是跟詳把鋼廠整頓的細節，也跟譚啓平做了彙報。

有些東西是吹牛吹不出來的，譚啓平在場浸半輩子，能做事的跟耍皮子的人，睜半隻眼睛就能看出分別來。

以前沒有機會這麼詳細聽沈淮談鋼廠的整頓事，在飯桌上聊開來，不知不覺就過了十點鐘，最後還是熊文斌提醒譚啓平明天要起早去省裡，才結束這次談話。

譚啓平手按著桌子，說道：“這樣吧，梅溪鋼鐵廠明年能實現季度盈利，我就過去調研一下，也順便也給市裡其他企業加點力。年前要是下去的話，就顯得有些匆忙了……”

東華七縣三區，區歸市委政府直轄，各個縣則是省委託由歸市委政府代管，關係比較複雜。在梅溪鋼鐵廠拿出實際績，沒有一個合適的藉口之前，譚啓平倒不便就立馬殺過去視察，給沈淮直接助威……

送譚啓平、熊文斌坐車離開南園，沈淮才與趙東返回翠華樓，也不知道陳丹跟肖明霞也給丟在翠華樓有沒有生一肚子的氣。

這邊的宴席也早就散了，區建設局長唐川即使再想跟沈淮結識，也不能一點臉皮都不要、跟著賴在這裡等著。

這邊就肖明霞爸媽還陪著肖明霞跟陳丹等候著。

看著沈淮與趙東走過來，肖建忐忑的站起來，手心裡著汗。

“都這麼晚上，肖科長還在這裡等著呢？”沈淮就當晚上的事沒有發生過，出手跟肖建握手。

肖建欠著子過手來，滿臉討好的說道：“不晚，不晚……”接下來也不知道怎麼接話下去，只是握住沈淮的手，想要將他早前給的過錯彌補回來。

肖建手心裡的汗膩在手上，沈淮是恨不得在上兩把，但心裡再厭惡這種勢利眼，也要給趙東及肖明霞面子，也不願意跟肖建有太多的接，回手來，跟趙東說道：“已經不晚了，你就先送肖科長跟明霞他們回去，我們明天廠裡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