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酒店一樓的茶餐廳大約是縣城裡最高檔的茶餐廳了，與省城的茶樓別無二致，茶餐廳倒是不恰當的。

從早上的八點開始，粵式早茶會持續到中午的十二點，接著就是午茶，會一直到下午三點。好些人，比如退休了的老頭老太太，往這邊一坐，讓泡了自己帶的茶葉，點兩籠包點，報紙一抖就能坐到中午。

這會兒時間介於早茶和午茶之間，卻不尷尬，服務員依然四穿梭著忙碌個不停，偌大的餐廳有一大半坐了客人，生意不是一般的好。

尋了一靠牆壁小桌子坐下，點了茶，舉手把小推車召喚過來，隨意的點了些東西，李戰就一心的等著午市開放了。

小服務員的作有些笨拙地燒水泡茶，引起了李戰的注意。打量著滿臉青的茶樓妹，李戰才發現沒準是個未年人，忍不住問，“妹妹，你多大了？”

“我都十八歲了，我是大學生，在西安上大學的。”小茶樓妹應婉君創傷後應激反應地說道。

看樣子沒人質疑的年紀。而生怕閒得慌的大爺大媽們給報勞部門去，一聽這話就連忙解釋。

李戰只覺有意思，或許是爲了讓自己暫時不爲了陳飛會做什麼選擇而患得患失，他隨口說，“你看上去也就是十二三歲的樣子，不像大學生。”

“啪。”

應婉君居然從口袋裡掏出學生證拍在了桌面上，“我真的是大學生，您看看，這是我學生證。”

李戰拿起來看，不由詫異了起來，“西大，好學校啊。”

手拿回學生證小心翼翼地裝進口袋，應婉君說，“現在相信了吧，我今年都十八歲了。”

“你長得真沒那麼老。”李戰說。

應婉君忍不住笑出聲來，連忙捂著，小心地左看看右看看，確定沒有被領班看見，才輕輕舒了口氣，低聲說，“十八歲老嗎，我還沒說你老呢。”

“十八歲撲撲脆”，李戰想起一句諺語，不由的笑得很有深意。

應婉君皺眉，警惕地盯著李戰，“你這是什麼表？”

這小姑娘一定上班沒幾天。

收了收笑容，李戰瞇起眼睛，手指輕輕敲著桌子，淡淡地說道，“既然是大學生，爲何沒上學呢，你可別告訴我西大放暑假是六月份。”

“什麼啊，我還沒開學啊，利用這段時間勤工儉學的。”應婉君說。

李戰纔想起來，高考是幾天前結束的，那兩天部隊還停止了飛行訓練，給高考學子創造安靜環境。

“學生證是要到了學校纔給辦的，欺負我沒上過大學啊。”李戰說。

應婉君解釋道，“可以提前辦的，我有高中師姐也在西大的，幫我提前辦好了的，真的。”

“還有這種作嗎？”李戰倒是不確定了，畢竟學校和學校是不同的。

那邊有客人喊，應婉君說，“隨便你信不信吧。”拔就小跑著過去了。

李戰就無聊了起來，又開始爲陳飛的事患得患失起來。他希陳飛在飯點之前出現在他面前，吃完飯一起歸隊，但是據方纔對陳飛的觀察，他對此是沒有多信心。

索什麼都不想了，慢慢喝著茶，任憑耳邊充斥著喧囂。

一壺水喝了，應婉君過來添了水，笨手笨腳的用打火機把酒燈點燃，水壺放上去，說，“你一個人嗎？”

“是啊，要不要一起喝點？”李戰樂了，說。

應婉君癟癟，說，“我們不能坐下的，更不要喝茶了。”

“哦，你哪個中學的。”李戰問。

“三中的。”應婉君說。

李戰很意外，道，“我也是三中的，零一年畢業。”

“你？你是本地的？”

“系啊，正宗本地人，城東果邊，機械廠識唔識？”

應婉君驚訝極了，“哇，你普通話說得好好啊，好標準。”

聊了一會兒，應婉君又跑開忙去了。

三中原是職業中專，有較長曆史了，李戰上初中那年改爲中學，他那一批是三中招手的第一批中學生，初中高中六年都是在三中度過。當時他績超過一中分數線二十多分，小升初和中考都是，在三中就讀不僅免學費而且一次獎勵五千元，足夠三年伙食費的。

西縣三中是縣城四所公立中學裡條件最差的，位置差件差師資力量差，學生來源大部分是鄉鎮農村，城裡的人家只看一中，連二中都瞧不起。偏偏就邪門了，從李戰那一屆起，三中人才輩出。

李戰這個直接超越當年華清大學錄取分數線二十多分的就不說了，當時一共三個畢業班一百多名學生參加高考，竟然考上了二十多個重點七十多個一本線，全部都上了二本線，一鳴驚人！

從那一年起，三中就跟整了容似的，“客戶”蜂擁而至。後面這麼多年，雖然沒能再想當年的百分百本科線，但是重點線、一本線的上線率是全縣最高全市前五的牛存在，跟開了掛似的。

然而李戰知道，三中遇到了位好校長，他們這些窮人家的孩子能有今天，全憑遇著位好校長。長大了是混社會還是開飛機，有時候就真的與你生命中你也許不當回事的某一位過客有著直接關係。

應婉君在三中就讀，考取了西大學，那是一點也不奇怪的了。

點了兩份枸杞豬雜湯兩碗米飯一份白灼菜心，李戰捧起飯碗開的時候，陳飛坐到了他面前，頂著紅腫的眼睛。

李戰忍不住笑了起來，“幾十歲人了堅強點行不行？”

“你大爺。”陳飛怒目而視。

“不錯，知道罵人，說明沒瘋掉。”李戰滿意地點頭，了口飯，夾起一塊豬肝沾了沾加了蒜蓉的醬油扔進裡，地嚼了起來。

陳飛指了指面前的飯和湯，“你吃死了我會過來是嗎？”

吞了裡的食，李戰說，“你爸媽想抱孫子都想瘋了，你又是大兒子，你沒靜，你弟弟就得等著。你弟弟那朋友都談了五年了吧，簡直是教科書式。所以你力很大我非常理解的。可是咱們開飛機的，應該懂得況越是急就越要冷靜。我不相信你沒有起疑心，畢竟天上只會掉飛機而不會掉餡餅。”

他把筷子收在掌心，拿起勺子舀了口湯吸溜掉，道，“你馬上三十了，多年了，和前面那個分手也有三年多了吧。憋了三年多，鄭若琳又是個會來事材好且有富經驗的人，你裡翻了船也是可以理解的。別瞪眼，就這點破事，你還整得跟梁山泊祝英臺一樣，丟人不。”

“你大爺。”

李戰指了指飯湯，“吃還是不吃，不吃我可就不客氣了，吃完歸隊。”

“你給老子玩了這麼一出就請我吃這個？”陳飛等眼怒道。

“別別別，你千萬別誤會，我把你從坑裡拽出來，都是老鄉，錢不跟你要了，房費，這頓飯，你給我報了。”李戰說。

陳飛氣得就要跳起來，看著李戰越吃越開心，他就越來越生氣。

等李戰把一碗飯半碗湯給消滅後，陳飛忽地跟沒了骨頭一樣往下塌了塌，瞬間沒了氣神，唉聲嘆氣起來，“真是瞎了我的狗眼。”

緒恢復過來了，想通了，也就覺到了飢，陳飛端起飯碗就大快朵頤，十幾塊一碗的豬雜湯照樣吃得很是過癮。

李戰慢悠悠的喝著茶，“這就對了嘛，有飯碗捧在手裡就好好捧著，飯要一口一口地吃。其實婚姻也是這麼回事，人生也是這麼回事。人這一輩，哪能不遇上幾個人渣？再說了，鄭若琳可不算人渣，只能說選擇了一種咱們爲之不齒的謀生手段。拿錢辦事，跟你談的是，法律管不著，你也就不用再糾結，把這些事吧吧一扔，你還是你，四團一大隊的大隊長。”

“任命還沒下來。”陳飛含糊不起地說。

“什麼時候下來你不是比我清楚嗎？”李戰笑道。

陳飛吃完了飯，了，嚴肅地問，“你是怎樣查出來的？”

顯然是逃不掉這個問題的。

李戰說，“你是下面鄉鎮過來的本地人，我是打小就在縣城這一畝三分地長大的正宗本地人，當年我們機械廠的書記和廠長和縣長一個級別。你說，在這小縣城，我要查點事很困難嗎？”

他這個話倒是事實。機械廠是倒閉了，可是倒閉之前多風，整個西縣就這麼一家拿得出手的工廠，而且是有出口貿易權能賺外匯的工廠。別說廠長和縣長同級別，縣長得哄著廠長，廠長不高興，縣裡就財政困難。廠子沒了，但是人還在，縣裡各行各業各機關單位，就沒有不會和機械廠扯上關係的。

以華清大學畢業這個環，找幾個叔叔伯伯問點事，真的不困難。

李戰也只能這麼解釋了。

“我信。”陳飛盯著李戰看了好久，道。

李戰都笑了，“你不信又能怎麼樣？”

“你牛。”

李戰皺眉說，“真的，接下來我是要比你牛了，不是馬上要飛戰鬥特技了嗎，你知道我能飛幾種作不？”

冷哼了一下，陳飛說，“有本事開七爺飛個眼鏡蛇出來！”

李戰陷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