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蒙古人已經近在咫尺,可是九邊的大軍最多也只能調出一些銳前來助戰,畢竟不能爲了京師而放棄所有關防,雖然已經被蒙古人突破了一個據點,總不能徹底將整條放線都放棄。
好在京師之中也有可觀的軍馬,其中單新軍就有十萬,再加上馬監的勇士營以及神機、驍騎各營,也有十萬上下,不過柳乘風卻沒有這麼樂觀,新軍固然可以一戰,可是畢竟擴張太快,許多士兵都是初臨戰陣,未必可靠。勇士營可以一戰,不過人數太,至於其他各營的水平如何,也只有天知道了。
這對蒙古人來說是一個極好的機會,柳乘風太瞭解李若凡這個人了,這個人能在蒙古各部中穎而出,短短幾年的功夫一統蒙古,如今已是實力驚人,手中的鐵騎至三十萬以上,如今到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必會孤注一擲,傾力一戰。
敗了,無非是重新退回大漠休養生息。
勝了,則直搗大明京師,主關,就算是沒有這野心,至也能勒索天文數字的財富退居而出。
一定會來,而且至多也就半個月,就會出現在京師城外。
這是柳乘風的預計,柳乘風的估計是有道理的,他了解這個人,這個人熱衷冒險,所以絕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可是假若只是想徐徐推進,先圖宣府、遼東,再兵臨京師,那麼到時候大明各的勤王大軍齊聚在京師,蒙古人想要直搗北京的希也就幻滅,看上去似乎是佔了不的便宜,卻是措失了良機。
所以柳乘風相信李若凡不會磨蹭,這個人寧願決戰,也不願意拖延。
那麼從現在開始,京師就要做好敵的準備了,首先是城防必須加固,其次是京師中的軍馬要進行調配,最好的辦法就是據城而守,拖延時間,時間對大明有利,時間拖得越久,勝算越大。
當然,也不是不可以冒險,問題是冒險不值得,因爲大明的賭注是國運,而蒙古人來無影去如風,就算敗了,那也損失不大。
心裡有了計較,柳乘風也贊同楊廷和的計劃起來,楊廷和極力反對皇上親征,又要求立即發旨各鎮勤王,用意和柳乘風不謀而合。
柳乘風見朱厚照仍是一副不甘心的樣子,連忙道:“陛下,楚軍有水師十萬,陸師亦可調十萬出來,現在京師有難,楚國豈可袖手旁觀,微臣懇請陛下準許楚軍乘舟北上,於天津、塘沽一帶登陸,抗擊蒙人。”
楚人畢竟也是漢人,大明是楚國的母國,柳乘風的估計是,邊鎮那邊至多也就調十萬人至京師一帶,京師有二十萬左右人馬,這些都還算是可以與蒙古人一戰的軍馬,至於其他各鎮各衛的軍馬大致能陸續抵達五十萬以上,不過這都是軍戶,戰力低下,不堪一擊,打順風仗或許可以,一旦有什麼閃失,保準是風而逃。爲了增加一些保險,楚國出一支軍馬北上卻也恰逢其時。
不過楚軍的戰力,柳乘風可沒有太多的保障,畢竟剛剛編練,能有新軍一半的戰力就算不錯。這不是戰力如何的問題,而是態度問題,這個態柳乘風非表不可。
朱厚照嘆了口氣,點頭道:“好吧,難得你有這份忠心,朕準了。可是朕覺得,蒙古人……”
楊廷和怒道:“陛下,眼下只需固守京師即可,其餘都不必討論。”
朱厚照一時語塞,道:“朕只是說……”
“陛下……”李東苦笑道:“陛下,眼下還是穩妥爲上。”
“可要是蒙古人不克京師,而侵奪宣府、遼東呢?”朱厚照也不是軍事白癡,甚至可以說,他比閣的這三位大學士更專業一些。
朱厚照提出了一個假設,按照閣臣們的構想,將所有的軍馬全部佈置在京畿一線,這就等於是放棄掉了遼東、宣府、薊州,假若是蒙古人願意決戰還好,假若只是一面牽制京師的軍馬,卻又分兵去攻打九邊,侵奪遼東,那麼大明朝可就本無歸了。
這也是朱厚照覺得有必要親征的原因,以他的子,寧願在九邊與蒙古人一決死戰,也不願困守京師,看上去困在京師確實是穩妥,可是損失也是不小。
楊廷和正道:“若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邊關各鎮可棄一二,可是京師卻絕不能出錯,陛下可曾想過,先帝的陵寢就在京師,大明的基業也在京師,與社稷相比,遼東又算什麼?宣府又值幾何?”
這是抓大放小的問題,其實說不上誰對誰錯,一般只有馬後炮的人才喜歡以結局來論對錯,其實是不然的。
朱厚照冷哼一聲,他的價值觀可接不了楊廷和這種四平八穩的提議,可是眼看自己被孤立,便是柳乘風也不發一言,一看便是柳師傅也站在了楊廷和一邊,只得道:“好吧,那就按你們的意思辦,朕有言在先,若是蒙古人不願決戰,所導致的後果都由你來承擔。”
楊廷和沒有猶豫,這個替罪羊似乎也只能他來做,他正道:“微臣願承擔責任。”
李東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忍不住道:“老臣也願擔保。”
至於那焦芳,顯然就沒有興趣去自告勇的往自己上擔擔子了,他表個態就好了,一旦有黑鍋,他當然不願意背。
柳乘風此時也沒有做聲,若他不是楚王,此時或許會多說幾句,可他畢竟是藩王,有些話是不好說的,只能偶爾提出自己的見解。
話說到這份上,朱厚照也就堅持不下去了,只得拂袖道:“那麼立即發旨吧,一方面要下旨安遼東、宣府等地的守軍,一方面讓天下兵馬勤王,除此之外,糧草軍械也要備足,不可輕慢。”
衆人一齊道:“遵旨。”
朱厚照沉著臉,道:“天要黑了,你們出宮吧。”
衆人一齊退出殿去,因爲時間倉促,眼看宮門就要關了,因此大家走的較急,匆匆出了午門,楊廷和才住柳乘風和李東,卻獨獨不焦芳,焦芳討了個沒趣,眼的看著柳乘風,柳乘風給他使了個眼,讓他先回去。
楊廷和自然是有話要說,他先是朝柳乘風行了個禮,隨即正道:“殿下,方纔陛下正在怒,時間又是倉促,所以老臣還有話沒有說出來。其中有一條最要的就是如此多的軍馬,誰也居中調度的問題,殿下想必也知道,到時這一場守城戰,既有宮裡的勇士營,亦有新軍和京師五大營,又有各地的衛所軍馬和楚軍,甚至還有些邊軍也將調過來,各營龍蛇混雜,若是沒有一個德高重令人信服的人出來從中調度,只怕各營不服,說句實在話,老夫以爲殿下是最好的人選,新軍是殿下籌建的,馬監又是那張永張公公掌握,楚軍就更不必提了,還有那些桀驁不馴的邊軍……”
柳乘風心裡跟明鏡似得,楊廷和的話不是沒有道理,這個傢伙確實是一個幹才,一下子把所有事都想好了,要說誰能懾服各營,這京師裡除了柳乘風還真沒有別人。畢竟柳乘風的爵位高,雖然是藩王,可也算是大明的親王了,再加上又有過軍功,多還能讓人信服。更不必說無論是新軍還是楚軍都是柳乘風的傑作,至於張永的勇士營那就不必提了,張永本來就是柳乘風的人,至於其他各部,柳乘風也有一些威懾影響,柳乘風不做這次保衛戰的總掌櫃,還有誰有這個資格?
若是其他的事,柳乘風定會拒絕,不過現在事發突然,而且又是非常時期,人家楊廷和連責任都敢挑起來,柳乘風若是爲了避嫌而推三阻四,就明顯有些不太厚道了,因此柳乘風幾乎不假思索的道:“這件事好辦,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尚且本王這樣深皇恩的人?只要宮裡肯點頭,本王自然願爲王效命。”
楊廷和頜首點頭,欣賞的看了柳乘風一眼,他其實對柳乘風的印象不太好,覺得這個人太霸道,可是今日卻讓他有了幾分好印象,他方纔最怕的就是柳乘風怕被人說三道四,而故意推三阻四,畢竟國朝沒有讓藩王總領軍務的傳統,很容易被人攻訐專權的,可是柳乘風卻是滿口答應,顯然也是個有擔當的人。
“既然如此,那麼剩下的事就看老夫和李公的了,我們明日便上奏,保舉殿下暫代皇上總攬軍務,殿下且先去歇一歇,守城的事我和李公不懂,到時還要殿下未雨綢繆,老夫和李公呢,則專司糧草調度、安人心吧。”
李東道:“不錯,只有各司其職,才能保社稷無憂,楊公,看來今夜你我是不能睡了。”
楊廷和苦笑,道:“就算是讓老夫睡,今夜也是睡不著的,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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