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大人，我看到了，看到了，這兒有一篇上高王的文章。”那王文博的長子激地大一聲，雙手端著報，眼睛恨不得報中去。

王文博聽了，連忙命這家人拿報紙來，認真一查找，才發現在這學而報的第二版有個豆腐塊大的文章。

王文博深吸一口氣，那迷霧重重的事件眼看就要撕下面紗，讓他的心都不冒到了嗓子眼裡。

從本心上，王文博是希太子文章寫得更好的，如此一來，就可以證明太子並非是草包，也可以證明，謝遷謝學士一如既往的公允。若是連謝遷都了諂迎上之人，王文博爲祿寺大夫，卻也明白，一旦這件事揭發出來，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到時候整個朝廷都會套，到時候要謝遷請辭的聲音，必然會一浪高過一浪。

“要出大事的……”王文博心裡這麼想，他雖是讀書人，可是畢竟還是朝廷命，當然清楚一旦謝遷倒臺，勢必會引起整個閣的停擺，至這謝遷就是劉健舉薦的人，到時候會不會波及到閣大學士劉健，卻也難說。還有李東，與劉健、謝遷穿的都是同一條子，難道在這個風口浪尖，他就能明哲保？

閣倒臺會發生什麼？王文博幾乎可以預見！所以當看到上高王文章的起頭，就已經覺有些不妙。

這篇文章從一開始，洋洋灑灑數百字，幾乎每一句都花團錦簇，不管是格式還是用詞，雖然稱不上妙，卻也算是上乘了，尤其是上高王別匠心，從太平盛世懷到洪武太祖，更可謂是花了一番苦心。

“此人若是科舉，一個秀才想必是有的。”王文博只看到了起頭，就已經下了評價。

對那些宗室來說，能有秀才的水平，已是王文博很高的評價了。太子的本事，王文博也有耳聞，據說是不好讀書，下筆不能言，不知經典爲何。

想到這裡，王文博的心不沉到了谷底，不過他又重新打起神，因爲一篇文章的好壞，不能只從開頭來評價，起頭雖然不錯，誰能保證後面不會流於平庸？

只是他再要看時……

沒了……

他認真端詳下面的一行文字——知後文，請待下回分解。

“沒了……”王文博上火了，急匆匆地去翻第三版、第四版。第三版是一些監生和大儒名士的文章，還有一些對文章的點評，甚至還有一些點到即止的朝政評議。而第四版，則是一些笑話和小故事……

真的沒了……

“後文呢？還有皇上的文章呢？太子殿下的文章呢？”王文博心裡的，這算怎麼回事，文章看到了一半，你他孃的就斷了，原以爲今日可以一睹爲快，可以得到結果，而現在卻是把王文博的胃口提到了一半，卻告訴他知後文，要等明日才能再看。

“這，這……荒唐……荒唐……”王文博有一種百爪撓心的覺，不爽，很不爽，以至於他連份都顧忌不上，對著報紙一連串的呵斥。

他的幾個兒子也傻了眼，你孃的，這不是坑人嗎？好不容易看出了一點點端倪，這癮頭還沒過呢！老子上火，他們又何嘗不著急？那王文博的次子不由破口大罵：“這學而報誰辦的？真真是混賬東西，還知下文……”

這王家大堂裡，父子幾個一通大罵，也好在他們是斯文人，畢竟還罵不出生兒子沒有屁眼的話。

不過等父子幾個氣順了，王文博在兒子們面前，至總要做個不如山的樣子，也就不再罵了，轉而對那家人道：“明日清早仍舊帶一份學而報來，你下去吧。”

雖然學而報可恨，可是現在胃口吊了起來，想不買也不了，雖然人家不太厚道，可是至人家還留了個念想，明日請早去買，早晚會揭開這重重迷霧，總比你永遠不知道的好。

“是，老爺。”家人心裡苦不迭，這學而報哪裡是這麼好買的？老爺一句話，這做下人的還不要跑斷？不過老爺的吩咐，這家人卻不敢違逆，應了一聲，便退了出去。

父子幾個也就安靜下來，閒來無事，也就隨手撿起學而報繼續看起來，方纔只顧著尋找太子、上高王的文章，現在心平氣和，發現這學而報倒是很有意思，且不說別的，這裡頭不大儒的文章讓人看了就很有益，還有許多趣味的小故事，也不知是誰編出來的，既有詼諧，也有那種才子佳人的佳話，讓人看了，心裡不由生出神往之。尤其是那篇《大宋風流才子》頗爲有趣，居然還是連載故事，讓這父子幾個又又恨。

不過在第五版，也會出現一些新鮮事，比如說京師裡頭，近來出了哪個神，九歲能作詩，又或者是哪個秀才教館教得好，介紹了一些啓蒙蒙學的心得。

“這學而報，未必沒有可取之，讓讀書人可以暢所言，又頗有趣味，推廣開來，對文風也頗有好。”王文博下了一個評價，隨即將這報紙一擺，長出了一口氣，道：“每日看看這裡的文章，倒也能修養，楚才、茂才，你們往後要多看看，對你們讀書有好。”王文博敲了敲桌子，擺出一副教訓人的面孔道。

兩個兒子一齊道：“父親大人教訓的是。”

王文博微微一笑，便起來：“罷罷罷，原本想著今日告假一天的，現在還是去寺裡走一走的好，也聽聽諸位同僚怎麼說。”

整個京師，都是瘋狂了，對這學而報破口大罵的不在數，其實也怪不得大家不斯文，原本大家掐著時辰好不容易等到結果揭曉，結果這學而報藏頭尾，給你看了幾百字的開頭，別說沒看到太子文章的影子，連上高王的文章也只是顯出了冰山一角，泥菩薩尚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是人？不打上門去就已是好了。

不過越是罵，這好奇心，反而就更重，就好像房花燭本就讓人期待，現在你揭開了紅蓋，只看到了新娘潔人的下，然後幾個大漢衝進來直接把你架走，臨末還斯斯文文地說：時候到了，要想繼續看，等明日再說。

到這種事，雖然是火冒三丈，可是還是忍不住地在想，那下上頭的臉蛋是什麼樣，是鵝蛋臉呢？還是瓜子臉兒？那眼睛又是如何？是眼呢還是水汪汪的大眼？

而這時候，事的始作俑者柳乘風卻是清早就起來，開始佈置人準備接旨意了，其實皇帝發旨意絕不會突然襲擊，除非遇到要的事，大多數時候，旨意到了閣，閣發到某部堂，部堂會先個人來知會一聲，這就是告訴你，旨意要來了，老老實實在家裡頭呆著，把該準備的準備妥當了。否則人家頒佈旨意的人到了地頭，卻發現人不在，出城踏青或者去喝花酒了，這還了得？

巳時的時候，禮部就已經來了人，溫家上下，香案、團也都準備好了，中門大開，竹、紅綢、紅燈籠之類的喜慶之也都隨時做好準備。

溫正今日自然是告了假，比柳乘風還著急一些，時不時心不在焉地在廳堂裡看著日頭，不斷說：“那禮部的人也該到了。”

倒是老太君顯得頗有幾分耐心，用柺杖篤著地面道：“你不要晃悠，晃得老的眼睛都花了，今個兒是大喜的日子，咱們家出了二品夫人，這是耀門楣的事兒，你苦著臉做什麼？”

溫正立即擺出笑容，道：“娘，我不是怕出差錯嗎？”

至於溫晨曦，則是盈盈地欠坐在一邊，臉生出紅暈，整個人也是顯得煥然一新，柳乘風能想到，爲請封，這是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的，這個時代，畢竟和後世不同，夫唱婦隨，婦人終究還是從屬，哪有柳乘風這樣主次不分，不先索要自己的好，卻是要給妻子請封的？

昨天夜裡的時候，溫晨曦爲了這個事，著實是有點兒埋怨，埋怨柳乘風不該忘了自己，夫君有了面，有了爵，做妻子的就算不做夫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雖是這樣說，溫晨曦卻是半夜都沒有睡，心裡甜滋滋的，總覺得這世界一草一木都比從前鮮亮明了，倒不是說在乎這夫人的份，最舒暢的，是柳乘風那種事事將自己放在心上的態度。

而柳乘風……

此時卻在打盹，時不時發出鼾聲。每一聲鼾聲傳出來，邊上的溫晨若便皺一下眉頭，這樣的日子，姐夫這傢伙居然睡著了，這……

溫晨若不知該用什麼來形容了，說他沒心沒肺，似乎有點兒不妥，可是說他有心有肺，再看看他那副昏昏睡睡的樣子，也覺得不對。

柳乘風是真的困了，昨天夜裡，溫晨曦跟他說了一夜的閒話，又是哭又是笑的，折騰到黎明時分，睡了個把時辰又被人起來，雖說年輕人龍虎猛，卻也不是這樣的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