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提斯星系靠近a9星系的跳躍點空域，是一片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虛空。遙遠的羣星和橫亙天際的亮星雲散發的芒，並不能爲這裡帶來多明。

艦艇航行於此，就像是走在沒有星月也沒有路燈的深夜街道上的路人，看著遠方的亮，總期盼那些能夠照亮自己的腳下旁。

不過，在2月9曰的這一天，這片漆黑的空域，卻亮若白晝。

這芒，來自於無數高速遊走的戰艦的舷窗，來自於它們的艦首探照燈，來自於那宛若一層發的水面一般的能量護罩，來自於尾部推進和轉向推進噴的流，也來自於縱橫錯的能量炮和如同紅球般膨脹又迅即消散的炸芒。

匪軍旗艦漢爾頓上將號的指揮室裡，數以百計的匪軍參謀正有條不紊的工作著。如果不是舷窗外此起彼伏的團，如果不是高達二十米的巨型中央天網主屏幕上，千的戰艦和上萬的戰機，正在虛空中互相絞殺。只怕誰也不敢相信，這是在戰鬥之中。

“我說…”電子沙盤前，卡爾一邊仰著頭出神地看著中央屏幕，一邊用胳膊肘了旁的塞西莉亞道：“照德西克艦隊這樣的戰鬥力，當初咱們就算不用陸澤長陣，殲滅德西克第五集團艦隊恐怕也花不了多長時間吧？”

長著一張蘋果般圓臉，俏麗可的塞西莉亞擡起頭來。

原本是方香的參謀。在跟隨薩勒加艦隊加匪軍之後，就被卡爾瘋狂的追求，終於在不久之前，被這個大腦袋得手了。

當初的參謀已經是參謀部報一組的組長，青的眉宇間有了的韻致，看向中央大屏幕的一雙漂亮的大眼睛，也多了一風。

屏幕上，防墨提斯空間跳躍點的德西克艦隊，已經於潰散的狀態。

向左包抄的查克納第十三集團艦隊和向右包抄的魅影第一集團艦隊，如同兩把鋼刀，直接進了德西克人的後腰。論艦艇的戰鬥力，無論是查克納戰艦還是斐揚戰艦，都遠超德西克。當他們衝德西克人的陣中時，就如同兩隊雄獅撲進了土狗羣，一路屠殺。

“這支艦隊的指揮是個庸才，”塞西莉亞搖頭道：“指揮水平最多也就當咱們的一艘驅逐艦艦長。真不知道一個連敵人突破跳躍點的時候，花了三分鐘才指揮艦隊進攻擊位置的指揮，是怎麼爬上一個集團艦隊指揮寶座的。”

“很顯然，這是一位份高貴的貴族先生。”卡爾的角勾起一譏諷：“對德西克軍方來說，指揮能力是其次，份是否貴重纔是晉升的主要條件。”

“好啦，”塞西莉亞索然無味地將目從中央控制檯屏幕上移開，“後期作戰計劃完了嗎？”

“喏，正好你幫我看看…”卡爾在沙盤上調出自己制定的作戰計劃來。隨著程序的展開，一條條攻擊線，時間表，和部隊番號，出現在沙盤的羣星之間。

塞西莉亞只看了兩眼，就駭然瞪大了眼睛，低聲驚呼道：“你瘋了？”

似乎是已經預料到了塞西莉亞的反應，卡爾的大腦袋向著中央天網屏幕，一張顯得有些木訥的臉上，沒有任何表。

“不行，這樣的作戰計劃太冒險了，”塞西莉亞張地問道：“審覈推演通過了嗎？”

卡爾搖了搖頭。

塞西莉亞恨不得把這大頭給敲出個來，氣急道：“審覈推演都沒有通過，你一會兒憑什麼提給拉塞爾將軍？”

看了看時間：“還有半個小時，你趕重新做一份！”

“可我覺得能行！”卡爾梗著脖子，一臉的不甘心：“推演部的那幫傢伙都是笨蛋。”

“你纔是笨蛋！”塞西莉亞在卡爾的腦袋上敲了一下：“這麼冒險的計劃，想要最終達戰略目標，需要多戰條件？別說推演部，就說你你自己，能完推演複覈嗎？”

“沒有萬無一失的作戰計劃，每一個計劃都有！可我的直覺沒錯。”卡爾囁嚅道：“要是胖子在，他就能完……”

“胖子？”塞西莉亞啞口無言。

對於那個思想天馬行空，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甚至可以說一向胡作非爲來一氣的傢伙，還真沒有什麼話可以說。

從勒雷衛國戰爭到現在，那一臉憨厚的死胖子擊敗的對手，創造的奇蹟簡直多如牛。現今的名將傳說中，他排名第十六，青年將領中排名第一！

不知不覺，已經然有新一代軍神的味道。

別說一向跟在胖子屁後面，和他臭味相投的卡爾，就說跟隨方香將加匪軍的薩勒加籍這些心高氣傲的參謀軍，又有哪個不對那傢伙敬佩得五投地，看見他恨不得頂禮拜，每天晚上看他的推演圖和指揮戰例看到深夜？

啞了半響，塞西莉亞氣急敗壞地道：“那傢伙不是正常人類！”

“誰不是正常人類？”一個好奇的聲音在塞西莉亞的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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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西莉亞和卡爾一扭頭，趕立正敬禮：“將軍。”

拉塞爾還禮，微微一笑，擺了擺手，和旁寸步不離的哈米德一同將目投向塞西莉亞邊的電子沙盤，問道：“這是……”

“這……”塞西莉亞斜睨了卡爾一眼，無可奈何地道：“是卡爾上校準備提的作戰計劃。”

看著電子沙盤上的幾條紅箭頭，拉塞爾的目驟然一凝。

良久，他擡頭看著卡爾，淡淡地道：“這個作戰計劃沒有通過推演部的複覈吧？”

卡爾忐忑地底下了大腦袋：“沒有。”

拉塞爾用手輕輕敲著沙盤下方推演部駁回作戰計劃的意見欄，沉思片刻，忽然轉向指揮臺走去：“卡爾，你跟我來！”

……

……

“拉塞爾……”班寧揹著手，圍繞著虛擬幕轉了一個圈。

虛擬幕的全息景象上，穿加查林上將制服的拉塞爾，正拾階而上，在他的正前方，是比納爾特帝國雄偉的國防部大樓。

“班寧上將，”一位三十七八歲，長著一個略帶鷹鉤的鼻子，一雙眼睛又細又長的納加聯邦將，恭敬地站在辦公室的書桌旁，問道：“聽說，您曾經和拉塞爾過手？”

“十年前的事了。”班寧停下腳步，目依然停留在拉塞爾的臉上，角勾起一笑容：“算不上手，不過是西約聯合演習的一次模擬對抗罷了。”

“以前的名將排行榜，拉塞爾名列第三十七位，聽說，在最新的排名中，又上升了幾位。”鷹鉤鼻將笑著道：“不過，奇怪的是，他的那位學生，排名反而在他的前面。”

“拉塞爾善於佈局，用兵綿裡藏針，抓住機會也能果斷投，很難對付，”班寧道：“不過，在大戰略方面，他的確有些保守。”

他緩步走到舷窗邊，看著窗外一艘艘拖著長長離子尾的戰艦，淡淡地道：“這種缺陷，是加查林帝國的環境造的。以他們的皇帝詹姆士的姓格，任何人坐上軍部首席將領的寶座都最好別犯什麼錯誤，小心謹慎纔是保命之道。”

說著，班寧冷冷的一笑：“況且，雖然加查林帝國長期都在作戰，可是，以他們的兵力，實在沒什麼機會打上兩場大型戰役。就像一個艸盤手，玩慣了小金額的易，忽然給他一大筆錢，並且把他放在一場事關生死的戰鬥當中，他犯下錯誤的概率會無限增加。”

“那這一次他會怎麼做呢？”鷹鉤鼻將細長的眼睛，凝視著虛擬幕上軀筆直，微微擡著下，步而上的拉塞爾。

“其實最瞭解拉塞爾的，是你的院長，利布高特上將。”班寧微微一笑，轉過來，看著這位納加聯邦戰研究院的高材生，出生于軍人世家的曼丹達將：“你有什麼看法？”

“學生不敢班門弄斧。”曼丹達躬道。

“你是聯邦著力培養的指揮，對於你的天賦，我也很認同，”班寧揹著手，淡淡地道：“說說看，現在可不是你謙虛的時候。”

“是！”曼丹達恭敬地點頭，快步走到星際圖前：“學生看來，東南星域的局勢已經是一盤明棋。我們要攻，匪軍要拖，爭取的，就是時間。”

他拿起電子筆，在星際圖上的a3星域至德西克帝國境，畫了一個大圈：“很顯然，匪軍已經從某種渠道得知我西約盡起大軍，力圖一舉打通勒雷中央通道。因此，他們與其在勒雷中央星域固守，不如主出擊，將防線推進到德西克！”

“因爲在這個區域……”曼丹達說著，回頭看著班寧，手中的電子筆在德西克東北和北部又各自畫了兩個圈：“還有塔塔尼亞和普迪托克兩個盟國！”

“腦子很清醒。”班寧讚許道。

到班寧的鼓勵，曼丹達更放開了一些，接著分析道：“他知道，想要牽制住我們，儘量拖延時間，就必須將防線擴得更遠，擁有更多的迴轉餘地。在德西克，他可以和塔塔尼亞，普迪托克兩國互相呼應，攪德西克，即便後退，這裡到勒雷中央星域，他也有很多狹窄的航道和跳躍點可以利用，能採取節節阻擊的方式，盡最大可能延緩我們進攻勒雷的時間。”

“拉塞爾的主出擊，讓我們的先遣艦隊全軍覆沒，這得益於他對時機的掌握，也得益於他對德西克帝[***]戰鬥力低下，弗蘭克好大喜功的瞭解。可以說，他將斐盟艦隊在這一時段這一地區的兵力優勢用到了極致。”

“不過……”曼丹達微微一笑，用手中的電子筆在墨提斯星系的跳躍點畫了一個圈：“他能做到，也只有這麼多了。如果說之前他能夠趁將軍您抵達德西克之前，殲滅我先遣艦隊，那麼，在遭遇排名遠在他之上的將軍您之後，他能做的，就只是利用墨提斯星系跳躍點，堅持一週，然後撤退。”

“一週？”班寧輕輕一挑眉，看著曼丹達：“這個時間你是怎麼判斷出來的？”

“據拉塞爾手中的兵力和塔塔尼亞，普迪托克兩國目前和德西克的戰局判斷的。”曼丹達道：“拉塞爾手中的兵力，應該是目前勒雷聯邦能夠掌握的大部分部隊了。任何一名指揮，都不可能把兵力完全消耗在這裡，對他們來說，利用航道襲擊，比堵住跳躍點更劃算。”

說著，曼丹達調出了目前塔塔尼亞和普迪托克聯軍，在德西克索爾星系雅典娜星域的態勢圖，說道：“另外，據雅典娜星系的戰局來看，塔，普聯軍能夠發的牽制姓攻勢，不會超過一週時間。他們的兵力和後勤都不足以讓他們維持長時間的高強度進攻。”

隨著曼丹達放下手中的電子筆，辦公司裡，一陣寂靜。班寧走到電子星際圖前，忽然道：“如果我說拉塞爾會在墨提斯星系堅持超過半個月，你相信麼？”

“半個月？”曼丹達自負的微笑凝固在了臉上，“可是，一週之，聯軍抵達德西克的兵力，就會超過一百五十支a級艦隊，而且，他的對手，是……”

“是我！”班寧笑著打斷了曼丹達的話：“可是，你知道十年前的那次模擬對抗，是誰輸了麼？”

曼丹達茫然地搖了搖頭。

“我輸了，恰好是一場跳躍點的攻防戰役，”班寧平靜地道：“我說過，拉塞爾在戰方面很強，尤其是在防方佔有優勢，進攻方兵力投又有一定限制的跳躍點防技巧上，更是大師級的水準。所以，你的判斷中，有兩個錯誤，其中一個，就是拉塞爾擴大防線，並不是想多利用航道，而是他需要獲得更多的跳躍點！”

“而你另外一個錯誤，就是沒有明白，兵力該在什麼時候投，甚至犧牲。”班寧揹負著手，凝視著虛擬幕上的拉塞爾，“雖然拉塞爾手中的兵力，已經是勒雷聯邦所有的軍隊，可是，所謂皮之不存將安附焉，他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拖到斐盟聯軍增援勒雷。”

他轉過頭，看著曼丹達，冷冷一笑：“當初的虛擬對抗，他是以傷亡率百分之八十慘勝。所以，我們要面對的，一定是一場仗！”

“況且……”班寧的目，越過曼丹達，投向舷窗外不同國家的西約戰艦，“只要保存下匪軍艦隊，查克納和斐揚艦隊有多傷亡，都和勒雷聯邦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