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從玄府出來的回就由專人送到了張手上。
他本以爲這件事恐怕會有些波折,可沒想這麼快就有結果了。
他翻到回印鑑,見上面的蓋印是“項淳”二字。
玄府如今的格局他在進學宮後就設法打聽過了。玄府真正的執掌很面,也並不怎麼管事,主持日常事務的,是他的幾名學生。
項淳就是其中最爲年長的一個,也是現如今玄府的實際上的主事者。
而在那蓋印之下,還有幾行批言,他看了看,上面先是說了幾句勉勵之語,隨後言及玄府開府之日是在月中十五,屆時可來一試道緣,若不至,則可明年再投拜書。
上面的用語並沒有什麼華麗辭藻,而是平直淺白,字也是寫得端端正正,可以看出對方是個做事認真,又較爲務實的人。
他把回帖收好,思考片刻,就於心下一喚,頓時芒映耀,大道之章就隨之浮現了出來。
現在道章上面漂浮有四個章印,分別是“雷音”、“語韻”、“真息”以及“劍馭”。
那“真息”章印,其實就是他一直在修持的呼吸吐納。
在這一門技巧上面,他沒有投過任何神元,章印一出現在道章之上就是芒爍爍。這說明以他現在的,只能將這個技巧修煉到這個地步,再下去也就是維持而已,不可能再有什麼長進了。
要想再往上走,除非他能突破自我,打開的極限。
可矛盾的地方在於,這門呼吸法的本,就是用來打破這個束縛的。
當初他練了兩年沒有功,他的老師就斷言他沒有這個天賦,無法接自己這一脈的傳承,舊法一路也就走不通了,所以後來又傳給了他新法的門竅訣。
他的老師曾告誡過他,不要試圖用大道之章來提升呼吸法,因爲那很可能導致不可預測的後果。
他牢牢記住了這一點,沒有隨便去嘗試。
只是現在這四個章印中,有三個都是煥發出了灼灼亮芒,唯獨那劍馭之還是黯淡無,一眼去,覺實在太不協調了!
他查驗了一下,這幾天靜養氣神後,自己的神元多出了一點,不過只是這是他自凝鍊出來的,要想恢復,至要數月甚至半年時間。
這裡也不是沒有辦法,就是去找更多補充的神元的品。
自從見過那瘟疫之神的神像後,他結合以前所獲得的相類品,心中有了一個想法,不過這裡還有待驗證。
他心神一轉,周圍的芒便就斂去,探手從案上拿起圖鑑看了起來。一直到了人定時分,就靜室打坐去了。
到了第二天清晨,他從定坐中醒來時,發現外面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他起洗漱,照例服用了幾枚丹丸,拿了一把油紙傘,便就準備出門,可就在這時,外面有敲門聲響起。
張將雨傘擱在門邊,把開一門,就見一名帶著斗笠,穿著雨蓑的助役站在庭前,手中捧著一個信匣,道:“張輔教?這是學宮外來寄來的書信。”
張接了過來,又在助役遞來的漆牌上籤了自己的名姓,道一聲謝,關上舍門,重又回到靜室中坐下。
他將信匣打開一看,發現是寄信人的名字是趙相乘。信中語句不多,只說是有事與他相商,希他這兩日出來一趟,在廬安居個面。
“不定是夭螈的事有結果了。”
他尋思著這兩天正好有暇,假如學宮方面允許,那就個空去見次面。
他一擡手,正準備將信放回信匣中時,忽然間,卻是作一頓,不知爲何,他總覺哪裡有些不對,想了想,又將拿書信至面前。
在反覆盯著看了幾遍後,他終於發現剛纔的違和出現在哪裡了。
問題出在紙張和筆墨上!
趙相乘這個人的行事作風較爲傳統,吃穿用全都是遵循著天夏的舊時風俗。
給朋友或者相的人寫信,有一定講究的,用什麼樣的紙就需搭配什麼樣的墨,有時還需搭配相應的筆,這封信的紙墨一看就是隻挑貴重的,而不講究其餘。這放在同樣遵循天夏舊禮的人眼裡,就有些不尊重了,趙相乘是絕不會犯這種錯的。
便不提這個,面前這隻信匣也著實太華了,趙相乘所用之雖也緻,但絕對稱不上奢華,這東西看去卻像是要迫不及待證明自己的價值。
而且信中就寥寥幾句話,容看似簡練,可細細品讀,更像是怕寫多了底。
隨著疑點的逐漸出現,他發現的破綻也越來越多。
此時他已能斷定,這封信不是趙相乘送來的,只是有人託名而爲。
那又會是誰呢?
能知道他與趙相乘相,還能查到他之前住在安廬居的,又能僞造書信,直接送到學宮來,答案已是呼之出了。
神尉軍!
他心下暗想:“雖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有什麼目的,可最近如無必要,看來還是待在學宮爲好,等風頭過去再說。”
他朝外看了一眼,不知道什麼時候,雨已經停了,外間天青如洗,已經方便出行。
想了想,他還是帶著雨傘出了門。
雨後的石板路溼漉漉的,路兩旁是一株株金梧桐,此刻空氣清新,鳥鳴陣陣,澄澈靜幽,帶著一種超塵俗的意境。
沿著這幾能洗滌心靈的道路行走,他來到了宣文堂的門前,這是學宮歸納文檔、收藏書籍的地方。
泰學宮擁有整個都護府最多的文冊典籍,關於許多舊時的記載只能到這裡來查找,他之前翻閱的那本異怪圖鑑,也是從這裡拿到的。
他走大堂的時候,一個四十多歲,頗有魅力的中年男子上來與他客氣打招呼。
這個人名喚屈功,是宣文堂的管事,他之前來這裡借閱圖鑑時,曾與其流過。他發現這個人爲人風趣,知識淵博,思維敏捷,很容易讓人心生好,做個師教也是綽綽有餘,可不知道爲什麼,卻只是在此負責看理文籍。
他問屈功要了一間單獨的靜室,然而就在助役幫忙下取來了一大堆文檔。
讓助役離開後,他便在案後坐下,一冊冊的仔細翻看起來。
他並沒有忘記自己的文冊被人挪用一事,就算他現在已經了學宮的輔教,可這件事並不是不打算追究了。
文冊被盜取的時間最有可能是發生三年前,要是按照這個推斷,那麼對方現在說不定還在泰學宮進學,所以他大可以從大玄歷三百七十年的學子的進學記錄上查起。
他翻下來,見這一年之中,共有三百二十七人學,如果一個個去查證,既浪費時間,又缺線索,所以他決定先從籍貫著手。
他所出生的小鎮過去的二十年中只有他一個人過了選試,所以不可能再有另一個相同籍貫的人出現在文籍記錄上。假若有,那極有可能就是盜用他文冊的那個人了。
可是這一遍查了下來,卻沒有任何發現,於是他又把查找範圍擴大到了五年,可同樣沒有任何結果。
他心下轉了轉念,這裡有兩個可能,其一是這個人已經不是學子了,而是了學宮中的師教。
因爲學宮裡輔教、學正乃至學令的文籍履歷是不公開的,以他現在的份,是查閱不了的。
不過他想了下來,卻是將此排除了。
因爲除了他這樣通過自薦上來的,要想升任輔教乃至師教,那首先要有足夠的學識,對方既然要靠盜用文冊來進學,那就說明其自並無多真材實料,否則本沒必要這樣做。
所以這裡還有另一個可能,就是文修院大火之後,對方順便將籍貫給改了。
而既然可以改籍貫,自然也可以改別的地方,假如是這樣,那用正常手段是無法查證下去了。
他放下文檔,看來線索是到此中斷了。好在他也沒想過一次就能得到結果,既然現階段無法查證,那就等到自己掌握足夠的力量之後纔來理會了。
從靜室裡走出來時,他發現外面又下起了大雨。
這時他目一撇,見大門附近站著一個十三四歲的,材纖細瘦小,著寒酸。應該很冷,抱著雙臂,輕輕抖著,還時不時跺下腳,但又似乎怕驚擾到其他人,不敢太用力,只是發出細微的噠噠聲。
此刻用焦急的目著外面的瓢潑大雨,好似有什麼急事,而周圍的助役只是自顧自做著事,沒有人去理會。
張注意到的眼瞳帶著些許的金,應該有安人混,泰學宮中有些人對安人較爲歧視,也難怪沒人理睬。
不過這個的皮下有一層不正常的嫣紅,這是明顯是了風寒了,假如這個時候再衝出去淋雨,那是連命都不要了。
他喊來過來一名助役,關照道:“給拿把傘。”
助役爲難道:“輔教,雨下了好一會兒,傘都被借走了。”
張一思,道:“那把我放在樓下的傘拿去給。”代過後,他也沒有去看結果,就朝走廊的另一端走去,準備再去翻看些自己興趣的書籍。
而在樓下,那個越來越焦急,咬著脣,看著外面沉的天空,正要不顧一切衝去時,那個助役已經取了張的傘著氣跑過來了,一把塞到手裡,“喏,張輔教讓我給你的。”
有些不知所措,等回過神來,急急朝四下一張,卻只看到了一個走遠的側影,衝著那裡一個鞠躬,就撐著傘衝了雨簾中。
……
……
在這個以武為尊,強者稱雄的世界當中,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又將何去何從?是隨波逐流,寥寥此生?還是順勢而起,踏上一條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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