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鈴聲響起，李衛東拿起手機，杜家海的聲音從聽筒中響起。

“董事長，你在家麼？快打開電視，看看咱們青河電視臺，《今日青河》節目，正說咱們的老年代步車呢！”杜家海急促的說道。

李衛東打開電視，找到了青河電視臺，此時正在播放《今日青河》節目，這一期的主題正是“城市毒瘤——非法運營三車”。

馬馳宇做的那篇專題報道，到底還是出現在了電視上。

李衛東耐著子看完了這篇專題報道，手機鈴聲再一次響起，杜家海又打來了電話。

“董事長，電視上的報道，你看過了吧？”杜家海開口問道。

“剛剛看完。”李衛東回答說。

“這事我得給你彙報一下，前些天來了個姓馬的記者採訪，我按照你教的法子，他要是提車的事，就說這是老年代步車，要是提非法運營，就推到通部門。”

杜家海接著說道；“我用這法子把他給打發走了，沒想到他還是弄出來這麼一篇專題報道，雖然沒有提咱們廠的事，可是他報道的那些容，你也看過了。

這個報道里，直接將咱們的產品，稱之爲城市毒瘤了，而且還專門去採訪那些無證駕駛的老年人和殘疾人，報道那些通事故，這影響多負面啊！

這報道一出來，咱們的老年代步車，直接跟非法運營掛鉤了，這造的社會觀很差，老年代步車的銷量，肯定會大幅度的降低，說不定通部門也會來找咱們的。”

“怕什麼，咱們是正規廠家，咱們的產品也是在工商部門備案過的，質量過，又沒有製造假冒僞劣產品。再者說來，咱們生產的是老年代步車，又不是運營車輛。”

李衛東呵呵一笑，接著說道：“至於負面報道嘛，我到並不這麼認爲，我覺得這片報道不錯的。”

“都被說是城市毒瘤了，還不算是負面報道？”杜家海下意識的問道。

“你別看標題，你也得看容啊。”李衛東不慌不忙的接著說道：“雖然標題有些危言聳聽，但是報道的容還是很不錯的。”

“老年人和殘疾人無證駕駛，非法運營，不遵守通秩序和規則，見針，還造了通事故，這全都是在損咱們的，我可沒看出來這有不錯的容。”杜家海吐槽道。

李衛東則開口解釋道：“老杜，看問題的角度不一樣，所獲得的觀自然就不一樣。就比如是居住在農村，看了這則新聞之後，只會當是一件新鮮事。

至於什麼無證駕駛、非法運營，與他們無關，因爲他們平時很進城，三車所造的問題，對他們沒有什麼營影響。

如果是城市居民，平時出行有自己通工，大概會對不遵守通規則，見針。容易釀通事故這種事比較在意，因爲這關係著自己切的利益。

如果是出租車從業者，對於無證駕駛、非法運營這種事，意見肯定會比較大，這事關他們的飯碗，所以採訪當中那幾個開出租車的，無不對三車咬牙切齒。

如果是老年熱、是殘疾人、是下崗工人，他們所看到的就是開三車能掙到錢，可以帶來經濟上的收益，能幫他們補家用、養家餬口。

而如果是那些自己沒有通工，又經常有出行需求的人，他們看到的就是一種價格聯誼的出行工，可以幫助他們快速便捷的抵達目的地。

我們做產品的，要有同理心，所謂的同理心，就是要站在客戶的角度上思考問題，而不是我們自己的角度上思考問題。

老年代步車這款產品，所面對的客戶羣就是老年人、殘疾人、下崗工人，還有那些沒有一技之長的人，他們要靠著老年代步車賺錢謀生。

所以我們只需要考慮這些人的想法就夠了，他們是我們的客戶，我們要及客戶之所及，想客戶之所想，什麼社會觀啊、負面形象啊，並不是我們首要考慮的因素。

換個角度說，就算老年代步車的社會觀非常好，滿滿的都是正能量，人人都在誇讚，那些出租車司機、那些已經有代步工人，會買咱們的老年代步車麼？

當然不會！既然他們不買咱們的產品，咱們爲什麼要在乎他們的想法！這年頭肯給錢的纔是財神爺！”

“我大致有些明白了。”杜家海又一次被李衛東所洗腦。

李衛東則接著說道；“接下來，咱們在宣傳的時候，可以著重的向這方面傾斜，比如強調一下殘疾人也能開，強調一下載客的能力。當然我們只是宣傳老年代步車的能，可不能宣傳非法運營！”

……

李衛東正在觀看這期節目的同時，青河的很多居民也正坐在電視旁，觀看青河電視臺的節目。

本地的新聞節目歷來都是比較地方居民關注的，而且那個時候電視頻道也比較，所以在青河市的範圍，青河電視臺的收視率還是高的。

那個“城市毒瘤——非法運營三車”的新聞報道，也進到千家萬戶的電視機中。

退休工人老孫頭坐在電視機旁，愣愣的著電視機，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而電視上剛剛播完周大爺的那段採訪。

老伴指了指電視機，開口說道：“你看人家，纔剛退休就找了個事幹，出去開三，還能補一下家用。你倒好，退休兩年多了，一直在家裡待著！”

“你以爲我不想出去找活幹啊，我都這個歲數了，也沒有單位肯要我啊！”老孫頭開口說。

老伴則撇了撇，開口說道；“我覺得開三就不錯，假如拉一趟活收一塊錢的話，一天拉十趟活就是十塊錢，一個月可就能掙三百塊錢，除去油錢，怎麼也能掙二百多吧！

你以前不是會騎托車麼？還考了個托車的駕駛著，你去開三的話，肯定要比那些無證駕駛的強得多！”

老孫頭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說的有道理，我好歹是有托車駕照的，而且我車開的也穩當，要是我去開三的話，賺的肯定比電視上那個無證駕駛的多！”

說到這裡，老孫頭突然轉頭向老伴，開口說道；“要不然咱們明天去一趟商場，買一輛這種的三托車，我也去街上拉活去！”

……

電視上，李志華有些顯擺的掏出了自己的殘疾證，表示自己是真的殘疾人。

電視機前，一個年輕小夥頓時一臉容。

“他是三級肢殘疾，都能開三車，我是四級殘疾，比他要輕一級，肯定也能開三車賺錢！”

這個年輕的小夥子，也是因爲一場意外，變了殘疾人。

雖然只是四級肢殘疾，但是卻斷絕了小夥子找工作的道路，沒有單位願意接納一個殘疾人。

所以小夥子只能呆在家裡，每年就是看看報紙，看看電視，聽聽收音機，吃喝靠家人養活。

如今，看到電視上揮舞著殘疾證的李志華，小夥子心中瞬間燃起了希。

一瞬之間，小夥子便下定決心，要去買一輛三蹦子，載客拉人搞出租，至可以自食其力！

……

紅旗玻璃廠家屬院，當趙聚賢出現在電視上時，正在看電視的人無不出了驚訝的表。

家屬院中的某一戶，一對夫妻正在看電視節目。

“這人是不是老趙麼？”

“是啊，還真是趙聚賢呢！他竟然上電視了。”

“老趙因爲什麼上電視？”

“好像是說他的那個開三車是非法運營。”

“非法營運？那肯定是賺了不錢吧？”

“我之前聽老趙媳婦說，出去開三比在廠裡幹活的時候還要多！當時我還不信，現在看來還真有可能，畢竟都上了電視了。”

“要不我也去買一輛三車，出去拉人吧！”

……

杜家海接到了一個電話，竟然是車輛商場要貨的電話。

據車輛商場經理的描述，老年代步車的銷量突然提升了，有很多人跑來商場，專門要買老年代步車，商場裡的老年代步車，已經快要銷了。

正如李衛東所說的那樣，看到同一件事的角度不同，所獲得的觀也不一樣。

普通人看到電視上有關三蹦子的專題報道，全都會按照新聞報道的引導，聯想到三蹦子的種種缺點和帶來的各種問題。

然而在那些老年人、殘疾人以及下崗工人看來，三蹦子卻是一種很完的謀生工。

可以說馬馳宇做的專題報道，非但沒有打擊到三蹦子，然而幫三蹦子做了廣告，給李衛東來了一撥神助攻。

三蹦子的價格不貴，而且作也很簡單，稍加練習就是開著滿城跑，一天隨便拉幾趟活，就夠日常開銷，運氣好活多的話，還能在賺點。

至於非法運營這種事，就沒有人在意。

這方面的執法本來就比較的困難，很多三蹦子上直接著“接送孩子專用”、“買菜專用”等標識。

執法人員上去盤問的話，車主直接說我這是家用的，不是拿來運營用的，執法人員也沒有辦法。

畢竟不抓現行的話，還真沒辦法說人家在運營。

現行也不是那麼容易被抓到的，開三蹦子的又不是傻子，看到執法人員的話，也就不會再繼續拉客，開著三蹦子直接跑去別的地方，避開執法人員就是了。

哪怕是抓到現行，也不是那麼容易定的。

比如車主可以說，拉的是自己的親戚，或者說拉的是自己的朋友，很多時候客人爲了避免麻煩，或者爲了順利抵達目的地，也會配合車主，表示自己是親戚朋友。

即便是最終定爲非法運營，理起來也很不容易。

開三蹦子的很多都是老年人或者殘疾人，他們直接就擺出一副腳不怕穿鞋的架勢，耍無賴般往那裡一躺，說自己有病，或者說自己殘疾。

到時候執法人員還真不好對老年人或者殘疾人採取什麼實質的措施，萬一要是遇到個真有病的，或者落下個欺負殘疾人的口實，肯定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

治理三蹦子，在二十多年後都是城市裡的一大難題。

二十年後的城市，城市管理者的水平更高，執法人員的行爲也更加嚴格和規範，再加上四遍佈攝像頭，可以監控到每一條道路。

可即便這樣，很多城市依舊無法解決三蹦子的問題，嚴格打擊一下，況會好一些，一旦不打擊了，三蹦子馬上就會死灰復燃。

而在1995年的城市，各種法律法規和件件，都不如未來，想要治理城市中的三蹦子，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一個城市裡，只要出現了第一批的三蹦子，便會如同野火燎原之勢，迅速的在城市中蔓延開來，變得到都是。

……

馬馳宇結束了採訪工作，正打算返回電視臺，他提著裝攝像機的大包，走到了站牌旁，等待公共汽車的到來。

就在此時，一個三蹦子駛來，直接停在了馬馳宇旁邊，開口問道：“師傅，坐車不？”

馬馳宇一看是三蹦子，眉頭不由得一皺，這可是他報道的城市毒瘤，如今竟然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他面前，而且還問他坐不坐車！

見馬馳宇打量自己，三蹦子司機還以爲是個潛在客戶，於是開口說道；“師傅，你去哪裡？只要是在城裡，一塊錢準保把你送到。”

馬馳宇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我還是等公共汽車吧！”

“等什麼公共汽車啊，公共汽車多慢啊，半天才來一班，還不一定有坐。坐我的三車，又快又穩當，我這可是新買的車，說不定把你送到地方了，公共汽車還沒來呢！”三蹦子車主開口說道。

“你這是新車？”馬馳宇微微一愣，心中暗道自己都已經報道了三蹦子這種社會毒瘤，怎麼還有人敢買新車！

三蹦子車主則開口答道：“當然是新車了，前兩天，我看了電視纔剛買的。”

“這車還在電視上打廣告了？”馬馳宇下意識問道。

“這倒沒有。”三蹦子車主搖了搖頭，接著說道；“是咱們青河電視臺的一個節目，什麼《今日青河》，裡面有介紹這種三車，說是可以拉人，我看了以後就買了。”

“《今日青河》？最近好像只有我那篇報道提到三車吧！”想到這裡，馬馳宇開口問道：“你說的那期節目，標題是不是城市毒瘤——非法運營三車？”

“記不清了，大概是這個名字吧。反正裡面有采訪退休老人，還有殘疾人，還有下崗職工，他們都在開三車。”三蹦子車主開口答道。

馬馳宇瞬間確定，這正是自己做的那個專題報道，也是他一臉自豪的說道：“我就是青河電視臺的記者，那篇報道就是我做的。”

“真的！”三蹦子車主一臉驚喜的著馬馳宇，開口說道：“記者同志，我可真得謝謝你啊，如果不是你的報道，我本不知道開三車還能這麼賺錢！

我今天已經拉了十幾個活，賺了快二十塊錢了！這多虧了你給我指了一條明路啊！記者同志，你是不是要回電視臺？反正也不遠，我送你過去，不收你錢！”

車主一臉熱的招呼馬馳宇上車。

馬馳宇則是一副鬱悶的樣子。

“什麼況？給我想象的不一樣啊！我明明是在揭發城市毒瘤，怎麼變幫城市毒瘤做廣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