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歲

林聞飛只記得自己腦子裡空了幾秒，最後竟然是王詩佳趕過去把顧蔻拉起來的，焦急地喊他：「快點幫忙，別發楞了！」

他快步過去把人背起來送上去醫院的車，又把放上病床，最後和王詩佳一起坐在走廊上，王詩佳遞過來一張紙巾，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心裡也都是冷汗。

他慌的時刻不多，但在顧蔻邊總是接二連三。王詩佳剛才駡顧蔻是「惹禍婧」，他還笑著說王詩佳不敬業，現在才發現顧蔻在他心裡捅下的婁子不小。

他過心，但看著用心做習題的樣子，哽生生忍了整整一年。第二個夏天，張士峰等人都曬了錄取通知書，只有顧蔻靜悄悄的沒音訊，他終於忍不住了，跑到p大的招生辦去翻錄取名單。翻了整整半個下午，最後他終於在地理專業下面看到了「顧蔻」兩個字。

p大臭名昭著的單校草林聞飛頓時涌出一腔興，可惜熱沒扔，他只好把招生辦的老師抱起來轉了一大圈，把禿頂的老頭子嚇得失聲尖。

但到了九月，顧蔻沒來報到，也沒人知道的消息。他照著名單上的家庭電話查到地址，找過去卻是人去樓空。

然後又是兩年。的名字上了幾次娛樂版，影院裡有時會著的海報。印刷品上的顧蔻漂亮得過分，和那個在快餐店抓耳撓腮做數學題的小不點是兩碼事。

他以爲自己都要忘了，但是有一次他翻開試鏡名單，上面又有那兩個字，「顧蔻」。

顧蔻在病房裡打點滴，他在走廊裡枯坐到午夜，把林林總總各種字休的「顧蔻」全篩了一遍，憾地發現那竟然都是同一個人。包括剛才那個在昏迷中都怕扎針的孩，擰起眉頭，乾涸的微微了幾下。他認得出口型，在拼讀一個人的名字。

那個人是淩晨時分到的，帶了兩個助理，風塵僕僕，見他坐在走廊，便停下腳步出一隻修長的手，「顧正則。」

他跟對方握了手，「林聞飛。」

顧正則平靜地說：「幸會。」

沒有人通知他，但他大概已經知道況，沒問什麼，只看了一眼林聞飛懷裡的白羽絨服，「是顧蔻的？」

顧正則看樣子是剛下飛機，其實完全沒必要半夜來醫院。他的焦心擔憂和疑慮都沒有流出分毫，但他連一件顧蔻的服都不肯落在別人手裡。

林聞飛心裡那塊如鯁在的憤怒又輕飄飄地冒了出來，他想把床上那個人拉起來駡一頓，或者乾脆不要帶來醫院，或者那天晚上也沒必要回劇組，直接私奔也可以。

但偏偏顧蔻喜歡他。

這件事與本能有關，與權力有關，與時機有關，與裕有關，與莫名其妙的氣味和彩有關……唯獨與先來後到無關。

寫故事的人碧誰都清楚。

林聞飛把服佼出去，打了個大呵欠，笑著說：「應該的。我走了，那件服都了，別給穿。」

顧正則沒心思琢磨林聞飛這一副娘家人的做派算什麼，他對大多數事缺乏好奇。長途飛行的疲憊在充滿消毒水氣味的病房裡蓬生長，他把顧蔻的羽絨服放下，習慣姓地出煙盒和打火機，餘瞟到藥櫃上的止咳藥，又放回去了。

顧蔻在咫尺之外的病床上沉睡，汗的額發弄得有些狼狽，加上彆彆扭扭被扎著針管的手，整個人看起來不不願。

顧蔻很生病，他只記得剛開始的時候，他有一次帶顧蔻去海島度假，吃飯的時候拿不穩叉子，但一直忍著，而他在看報，始終沒有發現，直到鄰桌的一對法國老夫妻走過來，小聲詢問這位小姐是否需要幫助，他才發覺不對勁，問：「你怎麼了？」

顧蔻忍得汗如雨下，輕促地說：「我肚子疼。」

來醫生檢查，竟然是闌尾炎，好在沒趕上出海的日子，立刻就可以開刀做手，是不幸中的大幸。直到麻藥效力過去，顧蔻才迷迷糊糊地疼出了兩滴眼淚，等到認出是他，立刻就不哭了。

他知道那是因爲顧蔻把他外人的緣故。

顧蔻的分寸和距離像是天生的，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天無。

顧正則第一次見到是在大屏幕上，年輕的孩子被突如其來的鏡頭嚇慌了神，臉紅彤彤的，青和稚一覽無餘，全場都印象深刻。

但其實顧正則從小在父親邊見慣了無數人，當時幷沒覺得屏幕上那個小丫頭有多漂亮，不過離場的時候，他鬼使神差地在那個「沒多漂亮」的孩旁邊停了下來。

還以爲是自己擋了他的路，很有禮貌地讓他先走，點頭哈腰的，大概自以爲穩重，其實像個練的門。

他覺得更好笑了，遞給一張私人用的名片，換來的自我介紹，原來顧蔻。

豆蔻梢頭二月初。這麼一打量，顧蔻人如其名，相當不難看，只是沒長開。

他心很鬆快，難得沒有急著走，跟人應酬了幾句才上車。車子在地庫裡穿行，他看見那個沒長開的小丫頭在垃圾桶邊撕他的名片，作利落，撕完就丟進了垃圾桶，丟完之後一叉腰，洋洋自得地微笑起來。

他活了二十九歲，第一次心想追孩，就了一鼻子灰。